☆、第伍拾壹章 秋思(2)上
02
在这般轻风拂面,阳光明媚的初秋,落尘的目光却如深夏的阳光那般灼人。
泽焰怯怯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两人眼中的每一丝变化。却是卿笛,自始至终,眼眸如平静地湖水那般毫无涟漪。落尘的眼宛若最平静的湖面下是暗藏着的汹涌。泽焰偷偷地抹了把汗,悄然退至安全的地界。若是二人打起来,他定是毫不犹豫地逃。
卿笛笑了笑,道:“王上前来东程,本宫也算是东道主,在这里站着,委实是有失规矩。若是王上不嫌弃,可愿同卿笛回府,好生叙旧。”
敛去眼中的波涛汹涌,落尘唇角的笑意冰冷的恰到好处。他拱了拱手,道:“有劳殿下。”
卿笛福了福身子,转身引着二人去了锦绣别苑。
自然是以祥云代步。
卿笛命官家将泽焰和落尘安置在安雅生前所住的蔷薇园。这些日子,卿笛每一日都会派人前来打扫,自己也是时常来这里小坐一个时辰。蔷薇园倒也不是这般的冷清。又指了两三个丫鬟和小厮前来伺候着。卿笛施施然离开。慕容夜玄接踵而至。
落尘见着慕容夜玄并没有太过惊讶,作揖,又落座于石椅,唇角的笑意略带嘲讽,道:“陛下和阁主委实是恩爱。不论走哪儿,陛下都是护得佳人周全。”
慕容夜玄浅笑,不请自坐,道:“王上哪里的话。在这东程倒是卿儿护得我周全。我的身份在这里使不上半点作用。王上闭关数万年,怎是在这时出关,莫不是?”
唤来侍婢上了烈酒,落尘举杯,道:“陛下多虑了。本王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还阁主一个人情,以及带走本王的王妃罢了。”
剑眉轻挑,似笑非笑,慕容夜玄道:“王上必然是不熟悉这凡尘之事,泽焰,这些日子你定是要护得王上周全的。”
泽焰提着长剑站在落尘的身后,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慕容夜玄的话。
二人又是寒暄了几句,慕容夜玄便起身告辞。转身前,慕容夜玄给了落尘一记眼神惹得落尘深思。举起酒杯,对着阳光傻笑。泽焰默然站在一旁,眼中陡然闪过几分哀伤。
在锦绣别苑小住的几日,还算是舒心。卿笛叫政务缠身,自然是顾不上落尘主仆二人。每一日只是叫独孤紫嫣引着一二人伺候着。没有卿笛的允许,落尘和泽焰是不得离开这蔷薇园半步。闲来无事,也只得用观赏蔷薇来打发时日。
独孤紫嫣瞧见俊美少年负手而立于花丛中,愁思染上眉梢。许是这干扰了她的心思,原本畅快的心思都登时不见。她出声唤落尘。落尘偏过头来,迅速将愁思掩去。他飞身出了蔷薇花丛,道:“原来是独孤家的小丫头。今儿你怕是来的早了些。”
独孤紫嫣脸一红,道:“是殿下,说今儿瑾儿回府,要公子前去打个照面。”
落尘神色一僵。
独孤紫嫣此刻已是复了寻常的神色,道:“公子莫要吓着瑾儿姑娘。”
落尘苦笑着点了点头。他跟在独孤紫嫣的身后,扮作家丁模样。不若少时便是来到卿笛会客的元山亭。亭子四周皆是花圃,种着不同品种的兰花。因此,这里的下人又将这元山亭唤作兰花亭。亭子中放着几个石椅围绕着一张石桌。若是夏日,在这兰花亭中一坐,定是倍感舒心。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这亭子里的桌椅终年都是这般冰冷。
瑾儿此刻就站在卿笛的身边,含羞带怯。
裴剑依着辈分坐在卿笛的对面,也是红着一张俊脸。
卿笛的目光触及落尘阴沉的脸,投以警告的神色。落尘敛去一身的冰冷,如一个普通的小厮垂首默立在一旁。偏偏是这般,引得裴剑的注意。裴剑先是同卿笛客套了一番,道:“不知殿下这府上可是又招了多少青年才俊。”
目光流转,美不胜收,卿笛目光中寒冷一闪而过,不答话,裴剑也是适时禁言。
少时,十余位带刀侍从抬着一箱子东西放下,又十分有序的离开。又惹来一干侍婢的议论纷纷。卿笛松开一直握着的瑾儿的手,起身亲自上前将这箱子打开。
箱子中有一部分是世间罕见的珍宝,还有一件凤冠霞帔。
这件凤冠霞帔是当年阮太后留给卿笛的嫁衣。没有奢华,没有夺人眼神。很是寻常的一件嫁衣,却是太后亲自缝制。只是没有想到,卿笛这一生终究是活在权利的巅峰,没有一日过上寻常女儿家有的日子。卿笛指腹划过嫁衣上的丝线,唇角带上温柔的笑意。指落在凤冠上,不慎被划破,这才收回了思绪。
卿笛旋即转身,道:“皇上不日便会下旨,加封瑾儿为郡主。裴剑,你是时候该下聘了。”
落尘猛然抬头,目光锐利宛若一把剑,直直刺到卿笛的眉宇间。他想要说话,哪知,卿笛用灵术扼住他的咽喉,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瑾儿的身上。瞧着这丫头时不时地瞄裴剑一眼。卿笛吩咐侍婢将瑾儿带到她原先住的院子去歇息,这几日叫教养嬷嬷好生教些礼数,待出嫁之日才可踏出院子。屏退左右,卿笛独留三杯茶,招呼着落尘坐下。
已过了晌午,阳光中参杂着凉意。
卿笛很是自然地为三人看茶。裴剑细细地打量着这位来者,落尘则是死死地盯着卿笛。
“你们这是作甚?莫不是想要瞧出本宫为何要这样做吗?”茶壶轻落,声音飘出叫人不寒而栗。
☆、第伍拾壹章 秋思(2)下
茶的芬芳从茶杯中溢出,飘入人的鼻中,一点一点再侵入心中。
许久都不见卿笛再有什么话,裴剑的心中有些没底。他暗中东瞧西看,浑然不知这些小动作皆落入卿笛的眼中。卿笛眼中笑意愈深,却是未达眼底。她把玩着茶杯,瞧着裴剑的小动作一停,又十分讨好地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落尘冷嗤一声,道:“看来殿下选的人也不过如此。”
卿笛只是笑笑,并不反驳。待茶凉后饮尽。又吩咐人换了新茶来。
这般将落尘晾着,裴剑也不敢接话。索性叫沉默掩去了方才的尴尬。
少时,卿笛才开口道:“裴相,前些日子听皇上说,傅相同裴相一起去了趟西延。这西延国的国君同本宫可是忘年之交。不知这西延皇可是还好?”
裴剑一愣,神色中有了一丝慌乱。半晌,他才拱手作揖,道:“西延皇还要微臣给殿下带一句话,说是殿下身子不适,定是要时常注意才是。西延国一切安好。”
前些日子,裴剑同傅盛二位相爷叫宣墨一人指去了北罗,一人只去了南烈。西延这些年同东程的关系势同水火。笑的饶有趣味,卿笛放下茶杯,瞧了瞧天际。她道:“今儿时辰也不早了。裴相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明儿早朝之时,皇上便会赐婚。再过上几日便是你和瑾儿的婚期,这期间,再莫要来本宫这别苑,莫不了惹人闲话。”
裴剑如蒙大赦,匆匆行过礼后便扯故府中有事告辞。
四下无人,落尘这才撤去一身小厮的装扮,黑衣裹身,委实是叫人想接近都难。
卿笛也敛去眼中笑意,瞄了落尘一眼,道:“方才那人可并非是本宫的得力助手。倒是那人找了一个次品便想要冒充,本宫看他委实是老糊涂了。”
落尘蹙眉,不明其话中意。
“若是叫你明白,只怕是这世间皇帝都已经换了许多人。”很是不屑,卿笛起身,瞧着那一片片花海,心中陡然有了几分慰藉。锦绣别苑的土地不算是少,人亦是不多。无人住的地方皆是卿笛叫人给该做了花圃,便是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身在其中,放眼望去,似乎这里也只剩下这些花。
落尘倚靠在一棵柱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般安静的卿笛,道:“倒是不知殿下这般的惜花。若是叫琉璃族人瞧见你这般温婉的一面,怕是你族长的位子不保。”
旋身,叫落尘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卿笛道:“做一笔交易如何?本宫保你稳赚不亏。”
“什么?”落尘十分有兴趣。
卿笛道:“你可不是想娶本宫身边的瑾儿为你的正妃?本宫应你这件事。”
落尘笑了笑,道:“怕是没有这般简单。”
卿笛道:“自然你也要答应本宫一件事。待本宫灰飞烟灭时,本宫要你全力护住琉璃族。这样的条件,不知王上可是满意?”
落尘眉梢轻扬,道:“花羽族呢?”
卿笛目光冰冷,道:“若是你想要娶瑾儿为妻,花羽族必须覆灭。来时,你定不可冒犯天族,亦不可对人间有何作为。若是如此,哪怕天地毁灭,本宫也定是要同你算这一笔账。”
从未见过她这般郑重,落尘敛去眼中的玩世不恭,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卿笛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在花圃中漫步,一前一后。
闻着花的芬芳,看着花的娇艳,感受着风的轻抚。她不再说话,他亦是不问。宛若那一年初见之时,他们便是敌人。欠着她的不知何时才能还清,索性应了卿笛的要求。心中还是藏着许多的疑问,倒是借着这机会,问了出来。他道:“为何会选中魔族?”
“因为,魔族来时的实力定会超过琉璃族,那时,本宫要保住琉璃族很难。更何况,那时本宫定是连自己都不得护周全。若是来时,本宫对天地不利,记得就像那一年,在本宫的心上再补一剑,莫要犹豫。就当,是你还欠本宫的债。”俯身闻花香,唇角笑意清澈。也许是她眼未张开,才叫人心中生出一丝温婉的错觉。
落尘道:“这不是理由。”
卿笛道:“怎会不是?”
落尘急切地接过话,道:“若是你不说,本王定不会替你做了这千古的罪人。”
花瑾是怎样崇拜卿笛,落尘不是不知。若是不明缘由,只怕来时花瑾恨他一辈子。
目光落在天际,夕阳染红了云彩。天空的蔚蓝叫红色盖去,卿笛仿佛听见了他们在搏斗的嘶吼。原来,连天空也是这样的不温柔。她笑了,声音却不温柔,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对你不会有好处。若是可以,本宫倒是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你?”落尘被气到无话。
卿笛道:“回去吧。本宫乏了。”
美人的身影消失在夕阳覆盖的花圃中,落尘久久都未回神。
这一晚,凉风习习。
卿笛未得好眠,辗转反侧逃不开梦魇的折磨。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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