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不碍事的。”伤势是好了大半,只是说话还有些虚弱,步子有些不稳,“传令下去,就说本宫病重,起不得床榻。”
“还说不碍事。看你伤地这样重。你这让婢子以死谢罪。”许岑也顾不得去寻那伤了卿笛的人,抱起卿笛便向醉芷阁中跑去。这一闹腾,自然是惊动了醉芷阁中所有的宫女。许岑一面差遣人去请太医,一面差遣人前去将卿笛受伤的消息禀告于太后。
原本,已经陷入沉睡的皇城,那一瞬间,灯火通亮。宫女,妃嫔径走相告。
九殿下卿笛,受了重伤。谁知道,是否挨得过天明。
长乐宫。
柳渊也是被吵到了,紧了紧怀中佳人,却全然没了睡意。唤来守夜的太监,问发生了何事。守夜太监也权衡左右还是将方才听见了全说了。此刻的柳渊再无睡意。起身披了件锦袍,去了偏殿。
今夜的月色极美。月亮悬在半空中,朦胧的光,不算亮,却是照到每一个皇城的角落。星星仿佛做了月的配衬。他却寻见一颗星星的亮胜过月亮。愈是想,心中就愈加的烦躁。柳渊抄起手边一个茶杯,摔了出去。
守夜的小太监以为方才是自己说错了话。跪在偏殿门外,颤抖,请罪。
“没你的事。下去罢!”听着门外那几步颤抖的脚步声,柳渊又道,“若是九殿下那边有了消息记得过来告知于朕。”
“是。皇上。”
柳渊就这样一站又是一夜。自登基以来,自己是几次这般。他忽然察觉,原来,也是同那星星一般,数不清。又想起今日宴席上卿笛的种种,心中又是一阵躁动。
柳卿笛,你若是躲不过这一劫。朕,绝对不饶你。
柳渊一拳打在柱子上,手拿开时,那柱子上有了红色血迹。
☆、第壹章【04】请命
04
阮太后一早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赶到醉芷阁,瞧见卿笛紧闭的双眼,心中就是一阵刺痛。她生怕宫娥伺候的不好,事事都必定是亲自来。一连几日,醉芷阁都是灯火通明。
太阳初升,卿笛甫一睁开眼便是太后疲惫的面容。旁边站了几名宫女,眼底也是浓浓的青色。卿笛哑声道:“母后。”
“卿儿,可还好些?”阮太后瞧着卿笛睁开了眼,心中甚是欣喜。只是处在后宫这样多年,便也磨了个波澜不惊地性子。此刻,她的面上更是让人瞧不出半点情绪。握住卿笛的手却是颤抖不已。阮太后年轻时入宫为继后,多年一直没有生养。直到三十一岁那一年才有了卿笛。这些年,她为保住卿笛委实是废了不少的力气。
“好了许多,儿臣不孝,劳母后费心了。”卿笛听见那一声称呼,恍惚片刻,好在及时回了神,应了阮太后的话。
阮太后明显地松了口气,道:“卿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告诉母后。”
“无碍。”卿笛动了动,牵扯到伤口,疼得皱了下眉。被喂了数日的药,伤口已是好了许多,却还是不免动时有些疼痛。
“你们这是怎样瞧的?殿下若是有个什么不测。哀家定要你们给殿下陪葬。”不怒自威。一句轻声训斥,已让在场太医全部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口中不停地念着,臣等惶恐,臣等惶恐。
瞧着这些人脸上的惶恐之意,卿笛觉着很是腻味。侧过头去,不瞧他们倒是舒心了不少。卿笛道:“罢了!你们起来便是。本宫的病本宫自己知晓。你们都先且下去。”
“谢殿下。”
卿笛冷声道:“慢着,你们记住,出了这醉芷阁的门。对于本宫病情尚不可对别人说半个字。若是说了,本宫不知道便罢。若是让本宫知道了,本宫定会按这欺君之罪处置你们。纵使你们自己不想要这条贱命,想象你们的家人。她们,可是好生无辜。”
卿笛唇角勾勒出一个诡异的笑,倒是不知道在她“病重”期间,花晏会有怎样的动作。
“臣等谨记。”
“罢了!退下吧!”卿笛合上双眼,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发了这群恼人的太医。那日,慕容夜玄度了大半数灵气给她,她便已经好了大半。这个伤口不过是给那些凡人做个样子便罢,“母后,你且先回去。待儿臣好些再去宫中请安。若是有人问起来儿臣现今如何。母后寻了理由绕过去便可。且莫说漏了半个字。”
“好。”阮太后不放心地瞧了瞧卿笛腹上的伤口。
“母后且先回颐寿宫歇息,想必这两日是累极了。”
阮太后自是知晓这孩子自小便有自己的主意。许多时候,她想的事情竟是要比大人还周全些。若她是个皇子,当今的天下,定会是她的。尔后,阮太后又自嘲地笑了笑。若是?在这皇城中,哪里容得下若是的存在?
阮太后方一离开,卿笛便径自起身,关上了门窗。她张开右手,一朵花若隐若现,散发出的光遥远亮于昨日参加宴会前瞧的那次。又不禁想起了那日刺杀她的那人。
果然是你。
卿笛稚嫩的脸庞漾起令人惊心的笑。
九殿下卿笛被重伤的消息一经传遍整个皇城。再加之今日晨起,有宫女经过醉芷阁,偷偷去瞧了一眼,醉芷阁门窗紧闭,进出之人愁眉不展。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自然会有好奇的妃嫔前去叫住为卿笛看诊的太医,企图套出点什么。但太医支支吾吾,只说了句太后懿旨,不可说,不可说。尔后,匆匆离去。而今日,柳渊竟然破天荒地上了早朝。下朝,又进了南书房批折子。那些妃嫔心中便有了自己的猜测。
这先皇玉玺可是一直都在卿笛的手中。若是卿笛一死,那这?
猜测纷纭。
“殿下。”瞧着已经到了下午,许岑一直跟在卿笛身后,既不见她命宫女传过早膳,也不见她让宫女传个午膳。这时,眼瞧着快到晚膳的时辰了。可这卿笛却好,偏偏是坐在这花园里对着一朵不起眼的话,硬生生地是瞧了一个上午,外加一个中午。
“殿下。”许岑见唤卿笛一声,她未有什么动静,便又唤了声。
好在卿笛这次算是回了神,道:“姑姑,何事?”
“殿下,您可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卿笛好笑地看着许岑,“姑姑莫要担心卿笛,我自己的身子我自然是知晓的。在这总好过呆在那闷死人的屋子里。”
“这里?”许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可谓是醉芷阁最偏僻的一处,除去有个秋千,一堆杂草,一朵还算开的像模像样的花,一个石桌,几个破碎的石椅,再寻不出一些其他像样的物件。平日里,就连宫女都断然不会到此处来。
许岑疑惑地看着卿笛,她今日不知是怎的了。竟拉着自己到这里来呆了这样久。
卿笛瞧了瞧天空,又看了看那朵有些有些蔫了的花,心中失望与惊心夹杂。她道:“原来已经这样晚了。姑姑,且随卿笛回去。”说着,却又是回头又瞧了眼,如今八载,这花还从未这样过。索性自个儿找来一样东西将这花连根铲起,带回了卿阁。
“殿下,您可还好?”
“本宫自是好着的。只是近些时日怕是会发生些什么,姑姑且同卿笛一样。莫要出这醉芷阁。”卿笛说完这番话,就独自离开。脚步快的,许岑小跑都没有办法跟上。
卿笛甫一回到醉芷阁的兰裕殿就瞧见跪在那里的宣墨。少年一张脸通红,一旁的几名宫女一直慌张的踱步。这一日,不论她们怎样劝宣墨,宣墨坚持不等到姑姑就绝不起身。这一跪,便是从早晨到现在。
“太子殿下,跪在这里做什么?”卿笛走上前去,问道。她未想过,这花晏的第一次对象会是宣墨。
“姑姑。”宣墨重重地磕下几个响头,弄得旁边几个宫女入宫惊弓之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直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何事?”卿笛神色一凛,不自主地转动缠绕在腕上的软鞭。她使了个眼色,让宫人们都离去。独留下安雅。
“姑姑可好些?”宣墨有些怯怯地问卿笛。阮皇后在他还小时就告知于他,莫要惹着卿笛。今日,若不是有要事,他也断然不会踏入这醉芷阁一步。
“本宫好与不好,可与太子殿下有太大的关系?”
“求姑姑答应帮助宣墨,宣墨便肯起来。”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卿笛微眯杏眸。她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可以让这宣墨在这烈日下跪上三四个时辰。
“求姑姑助墨儿一臂之力。”十岁少年的眼中,是令卿笛畏惧的狠戾。
“做什么?”
“逼宫。”
听闻此言,卿笛险些从台阶上跌下去。她道:“本宫为何要帮你?这岂不是将本宫陷于不仁不义之地。如此没有好处的事情,本宫为何要做?”
少年眼睛一转,道:“父皇有将姑姑下嫁于西延皇之意。”
“哦?本宫嫁或是不嫁,这怕是皇上做不得主。”卿笛目光闪烁,让宣墨心虚。卿笛随即转身进了屋子,只留宣墨一人跪在园子中,声音从里屋传出,未减弱办分,“殿下,还是说了实话吧。本宫最见不得那些虚假的东西。若是不说实话,你若是想跪,就一直跪着吧。”
宣墨磕了三个响头,道:“果然是事事都瞒不过姑姑。侄儿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皇后出了什么事?”
“不是母后。是侄儿的母妃,早已过世的云妃。”
“是谁告知与你的?”卿笛大惊。柳渊也是下了令不让说。是何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这云妃确实是宣墨的生母,只是生下宣墨那日便是因为难产就去了。云妃面容丑陋至极。那一年据说柳渊也是因为阮太后的旨意,不得不将这云妃纳入东宫中。只因,这云妃本是右相,林路之妹。只是,这云氏的死,至今都是皇室不敢说的谜题。
“林路舅舅。”宣墨眼睛机灵地转了转,还是说了。
“你还听说了什么?”卿笛的面色忽然变得凝重。看来这些年关于林路的传言不虚。没了法子,竟然想要从宣墨这里入手。也只怪这孩子太过单纯,受了奸人的蛊惑,“还有谁同你说过这些?”
宣墨道:“唯有坐上皇位,方可掌控生杀大权。这是林婉姐姐说的。”
卿笛轻蔑一笑,心道,果然是你,花晏。
卿笛走到宣墨的面前,笑得很是邪恶。她道:“太子殿下可知,这玉玺都在本宫手中,你同本宫说这些,未免有些太过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