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廉王厌恶地拂开白荷的手,怒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白荷冷嗤一声,道:“王爷不是已经将环儿送进了中宫么?还怕什么?”她不屑地瞟了眼静廉王。静廉王的心,这王府上上下下何人不知。将那被宠坏了的丫头送进中宫,都数月了还是相安无事。白荷真是不知道应该在说些什么。
白荷便是姜环的生母。自打姜环顺利入主中宫后,她便是静廉王府中最受宠的妾室。如今一下子成了国母的亲生母亲。这白荷在王府不仅吃穿最好,近日,倒是不大将王妃放在眼中。这倒是让白荷在这王府树立了不少的敌人。
“送进中宫就相安无事了。”又是想起方才杏儿说的那些话,又是一个拳锤在书案上。
这柳卿笛,当真是死了还操控着这东程的一切。
“王爷,你还想这么多做什么?”白荷不以为然,“那柳卿笛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还怕她做什么?”至于此,白荷着实是有些瞧不起静廉王。这柳卿笛的印鉴都让柳谨一行人带了回来,她死了还会有假么?而这静廉王则是派了好几拨人前去南烈国打探。探子回的信儿都一样,镇国公主已死,尸身不知何处。
静廉王叹息,道:“担忧?这柳卿笛阴险狡诈。若是她这样就死了。也枉费她掌控东程国这样多年。本王只怕,这是一出空城计啊。”
那一年,柳卿笛初登大位,她不过八岁的年纪。小小的女娃一手掌控着东程命脉。到底是有许多人不服的。明的暗的,不知多少次都要置卿笛与死敌。末了,末了,倒是柳卿笛没啥事情。那些人一个个的进了阎王殿喝茶。
那时的静廉王也不是没有想过取而代之。而后来的许多年,不论他做什么仿佛都在柳卿笛的掌控之中。世人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放在卿笛的身上大约是不成立的。在东程,哦不,乃至于整个天下,每一件事似乎都逃不过卿笛的掌控。十多年,静廉王终于等到了这样一天。只是这横空出现的诏书让静廉王傻了眼。
杏儿瞧着这几日宫中,宣墨呆在醉芷阁中不问朝政。大多数的事都是由裴、阮二相接手。而内廷之事则是由宣墨的一位侍妾,名唤作江萱儿的暂摄六宫事。这样,柳卿笛的死倒不像是烟雾弹了。她思量了许久还是将这些都如实的禀告给了静廉王。
静廉王喜忧参半,亦是带着惊。他眼下瞧着无法,只得先打发了杏儿回宫。日后的事日后再做打算的好。
窗外月色正好。
只是这样美好的夜色,也是有人不得好眠。
这,便是卿笛所要的。
同样的月色之下。
卿笛悠然醒来,看着如昨日那般陪在窗前的慕容夜玄。她的心底一片柔软。卿笛趴在窗前,看着他的眉眼。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上去。慕容夜玄眉眼如画,总是天族那样多好看的神仙,卿笛总是觉着谁都比不上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卿笛手上的动作忽然止住。
她心中苦涩道,夜,即便你是再怎样的好。你都已经属于了别人。
有时,卿笛总是那样嘲笑自己。
柳卿笛,你拥有天下又怎样。你却不能要你所想。
也罢,这世间到底是有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的。卿笛拿着床边的披风,到屋子外面。她瞧见一只白鸽飞了过来。那鸽子甫一落在卿笛的掌心,就吐出一样东西。卿笛将鸽子放飞后才将念诀将那东西打开。随着目光的下移,卿笛的笑意愈深。少时,她只在空中写下“亦如计”三字。那三个字变作一束光,进了鸽子的体内。沿着方才来的方向,鸽子又飞了回去。
不知何时,慕容夜玄也醒来,倚靠着窗子。他道:“在看什么?”
“一切都在本座的计划之中。”
“哦?”看上去慕容夜玄也是饶有兴趣。
卿笛脸上一抹哀伤划过,道:“在本座归为之前。大约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二更君。】
☆、第贰拾话 相思笑之又见(1)
第贰拾话相思笑
“天庆一十一年,秋。帝墨择吉日将镇国公主卿笛下葬。那一日,天飘雨,数日不停。锦绣民众言,天为九殿泣。遂,众人长跪于天锦门外。言,帝不伐南烈,永不弃。墨左右为难之。裴、阮二相劝帝三思矣。且贤妃之父静廉王言,若不伐南烈,吾东程国威何在?谏言出征,并自请带兵。帝墨犹豫也。”
——《东程国。国史》
01
东程国。
城郊。
青山如墨,花草用残体装点着这夏日残留的温暖。宣墨策马奔腾,只想在这里找回一丝同那年一样的感觉,只是看遍了这里的景,总是觉着会有些徒劳。宣墨看着这里每一株草,每一棵树。他总是记得,卿笛骑着她最喜爱的白马,闲来无事便是换了常服在这空旷的城郊策马奔腾。她总是说,这样便可以将周身的疲惫都丢掉,一身轻松。
看着大致相同的天地,宣墨叹息,心中暗自叹道,姑姑,你这一生,何时轻松过?
宣墨骑着马在前,秦唯骑着马在后。慢悠悠地走着。只要宣墨没有什么大的动作,秦唯便就如同影子一般的跟着。
自打宣墨得知了这镇国公主的死讯,便是没有一日精神好过。今儿一早,宣墨从醉芷阁出来就直奔马厩。牵了卿笛的马,骑着就从醉芷阁的小门一路偏僻,不过办个时辰就出了皇宫。秦唯怠慢不得,也只得从卿笛的马厩里随便拉了一匹马追宣墨而去。他本以为宣墨会直奔军营,谁知竟是来了城郊。
秦唯骑着马追了上来,他有些担忧地道:“皇上,您还是先回去吧。今儿天凉。”
宣墨抬头一瞧,果不其然,方才还湛蓝的天空此刻已经阴云密布。好似好哭泣。宣墨仰着头望着天,好生想说,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为姑姑的死而难过?
秦唯见宣墨看着天出神,便是知道触了景,伤了情。也就不再喊宣墨。只要他不出事,便好。他便也算是对卿笛有了交代。
“姑姑。”宣墨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下了马向一个地方跑去。
秦唯不过是失神片刻,便只瞧见一匹马孤零零地呆在那里。秦唯心中暗道糟。凭借着多年护在醉芷阁的经验,一点一点地开始寻找宣墨。仿佛是被人施了法,他走了好几圈,都只是在原地。秦唯记得初初见卿笛时,卿笛便交给他们一种法子瞧自己所处之处是否被人施了法术。只是过了这样多年,难免有些忘了。情急之下,秦唯也只能凭着记忆念出口诀。果不其然,这一片林子被人施了咒术。
秦唯念了诀忽然被一阵灵力给阻了回去。这是?
秦唯立刻单膝跪地,道:“殿下。”
“你莫要插手,护得皇帝周全便是。”
“是。”
宣墨走着走着就迷了方向。他方才是看见一抹身影像极了卿笛,大脑一热就追了过来。现在瞧着这荒郊野外的,哪里会有什么女子。方才的,大约也只是幻影,将自己弄到这荒郊野外。回去,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嗷!”听着四周野狼的嚎叫,宣墨才意识道天已经黑了。想要出去,只是自己根本就不记得方才来的路。他在这林子中转了又转,还是毫无头绪。走着,走着便看见有一处茅屋。
这景,又一次让宣墨伤了神。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卿笛带着他在这里呆了许久。也是住在这里。这里自然是比不上皇宫里舒坦。且是事事都得自己来。不过三天,宣墨就罢了工。这卿笛也不大管他了。他怎会忘记,那个时候,他也是这般乱跑,嫌弃卿笛在耳边的唠唠叨叨。她虽是姑姑,可是这岁数却是要比自己还小上两岁。不知为何,宣墨的心里总是有一个倔强的东西堵在哪里,怎么的都是不想要承认,这柳卿笛是他柳宣墨的姑姑。也是将他扶上这高位的姑姑。那个时候,他想,大约是前些年,卿笛拒绝帮他逼宫让姑侄二人心中产生了隔阂。
宣墨摸着一颗树,那一年刻下的字还在。他呢喃道:“姑姑,你就这样忍心丢下墨儿?”
“我怎会这般狠心,将你丢下。”卿笛突然出现在宣墨的面前,面目忧愁,好似有说不尽的哀情。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宣墨更加的揪心。他抬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将她脸上的那些哀愁全部抹去。
宣墨胸口起伏颇大,道:“姑姑,你不是已经?”接着的话已经不再敢说下去,生怕一个字错了,眼前的人就消失。
卿笛抿着唇,几经挣扎,朱唇轻启道:“是。若不是皇兄逼我。我怎会死去?”
☆、第贰拾话 相思笑之又见(2)
宣墨皱眉,道:“可是皇叔崇炎王?”
卿笛点了点头,道:“正是。”
宣墨凛了神色,将卿笛引到一处坐下。他道:“姑姑有何委屈细细说来,墨儿定会为姑姑做主。”卿笛每说一字,宣墨的脸色就沉一份。直到卿笛说完,那宣墨的脸色可不能以一个“黑”字来形容。他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手破了皮,流了血,却是浑然不知。他回头,看着这卿笛眉眼之间尽是忧伤愁苦,不禁对柳玄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
“墨儿,你莫要如此。”卿笛怜惜地拉过宣墨那只受了伤的手,细心地为他包扎。眼中是可以滴出水的温柔。见此模样的卿笛,宣墨的眼中先是满满的欣喜,不稍片刻,他眼中的欣喜便一点一点退化,变作骇人的冷意。卿笛甫一抬头,被吓得低下了头,做娇羞的样子。
宣墨冷冷地抽回手,道:“姑姑何时变得如此细心。”
此时的柳卿笛的身上没有半点锋芒的样子。不过是数月,这人的变化怎会这样大?而方才她碰自己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的手是有温度的。若是已死之人,这手应当是冰冷的。
卿笛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宣墨继续道:“姑姑既然在外无所依靠,不如同墨儿先回宫。万事好歹有个人做商讨。”
卿笛连连点头。
宣墨拉着卿笛,莫名地找到了出路。见了秦唯,秦唯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他看着宣墨抱着卿笛上了马,本是想要说什么。之间宣墨暗中摇了摇头,便做了罢。秦唯一路跟在那二人身后,卿笛坐在马上摇摇晃晃。
卿笛的骑术可是在众公主皇子中数一数二,何时变得这样差了?
宣墨和秦唯同时缩紧了双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