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谈生意的场所,定在夜色。
顾青城一早就安排了阿绿专门招待,在薛淼和对方的考察团来了之后,还特别根据对方的口味,然后叫了清一水儿的美女,站在包厢门口,任君挑选,就连房间,都已经开好了。
薛淼接到辛曼电话的时候,刚好有一个小姐坐在了他的身旁,正在帮他倒酒。
“先生,您喝一口?”
小姑娘倒是长得不错,水灵灵的,而且是素淡清雅的裸妆,身上也没有那种呛鼻的香水味,很淡的青柠香气。
薛淼抿了一下唇,将酒杯凑到唇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看见是辛曼的号码。
薛淼用眼睛示意了一下一旁的阿绿。阿绿点头,笑着向考察团的领到走过来,“老板,您多喝一点。”
薛淼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来到一处安静的洗手间,薛淼才接通了电话,“我这里有一份邮件,好像是有点线索,查到你说的那个跟在薛奶奶手底下的柳姨的事儿了!”
如果不是薛淼的这个电话,另一边的顾青城,也十分神速地查到了柳姨的所在地。
J市。
当天下午,辛曼就和薛淼,坐上了前往J市的航班。
在飞机上,薛淼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辛曼靠在他的左边肩头,机舱环境安静,可以听得到他的心跳声,伸出手臂来搂了一下他的肩膀。
距离真相越来越近,所有的事实便开始明晰了。
来到J市,已经到了傍晚,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辛曼便去买了一把大伞,能够将两人完全撑在伞下,
地面上湿漉漉的,辛曼拿出手机顺手调了一下天气预报,这样淅淅沥沥的小雨,从上午大约十一点的时候开始下,到现在已经下了一个下午了。
她转头看了薛淼一眼,“淼哥,要不要先找个酒店住下来?”
薛淼眸色很深很黑,深的好像是头顶阴霾的乌云,黑的似乎是江南水乡浓浓晕染的墨色,仿佛眨眼之间,墨色就能滴落下来。
“先不了,先去柳家的宅子里去看一看吧。”
辛曼在路上算了一下,这个柳姨,现在算来,也有七十五六岁了。
出租车行驶而过,飞溅起来一丝水花。
“师傅,去玉牌坊楼。”
“上车吧。”
薛淼为辛曼打开车门,先让辛曼弯腰进入后车座,他才收了伞,跟着坐了上去。
司机师傅很是健谈,一上车,就开始说起玉牌坊楼那边的戏园子。
“早往前推二三十年啊,那里还有个名角儿呢,姓谢,谢楼玉,人长得好,唱曲儿唱的也特别好,特别是那一出《画楼春》,哎,多少人倾慕呢。”
辛曼没有当回事,倒是前面的司机师傅,咿咿呀呀的自己就唱开了,不过男唱女音,而且也不是有功底的反串。听起来有点别扭,不过词儿写的真的是不错。
一旁的薛淼问:“现在那里还有那个戏园子么?”
司机师傅说:“有啊,一直都有呢。你们是来这儿旅游的吧,可一定要去听一出戏,要不然有遗憾啊。”
来到一处巷子,淅淅沥沥的雨洒在青石板上,浸湿了地面。
薛淼先下了车,撑了伞才让辛曼出来,两人撑着伞,向前走,辛曼侧首看着朱漆大门上的门牌号码。
“98号,就是这里了。”
两人停下脚步,辛曼向前走了一步,敲了敲院门。
兴许是雨声将敲门声给掩盖了,里面一直都没有人过来开门,辛曼便又敲了一下,“有人么?”
“谁啊?”
这一次,里面传来了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
辛曼与薛淼对视一眼,等到面前的朱漆大门打开,门环在门板上发出一声叮当。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大约有五十上下的年龄,秃顶,脑门光光的,只剩下脑袋上一圈的花白头发。
辛曼微笑着:“请问这是柳家么?我们想要找柳姨。”
中年男人眯着眼睛,很是狐疑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两个衣着品相不凡的男女,“你们找我母亲做什么?”
薛淼向前走了一步,“您好,我姓薛。柳姨是跟我奶奶的旧人。”
中年男人听见薛这个姓氏,眼光忽然一亮,打量了一下薛淼,便侧身让开了门的位置,“你们先进来吧。”
屋子里有点返潮,很简单的摆设,桌椅板凳,在墙边的一角,有一个小孩子趴在木桌边玩琉璃珠,才三四岁的模样,一旁有一个年轻的妇人正在喂小孩子吃粘稠的白色米糊糊。
中年男人说:“这是我小孙子。”
他直接领着辛曼和薛淼两人进了里面的房间,一进房间,辛曼就觉得后背凉了一下,触目所见,在前面的黑色木桌上,放着一个黑白的相框,一旁有一个雕花的木质盒子。
薛淼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供着的黑白相框之中的人,就是年轻时候的柳姨。
“令尊”
“我母亲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柳姨的儿子示意两人随便坐,自己则走到桌边,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信封出来,“她在临死之前,交给我这封信,说是如果有朝一日,有薛少您找上门来,那么就将这个信封,交给您。”
辛曼看过去,信封是白色的,不过因为时间久了,边缘泛黄,就连上面的字迹都已经晕开而认不清楚了。
“我本来是想要给您邮寄回市的,但是,”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母亲特别叮嘱我,如果薛少您在三年之内没有找过来的话,那么就不用再留着这封信了,也不要给您邮寄过去,这算是老人家的遗愿吧,我作为后辈的,也只好听从了。”
交给薛淼的这封信,封口是完好的。
中年男人笑着说,“我们都没有拆开看过,母亲临走前交代,如果不交给薛少您,那么就一定要烧掉,幸好,三年之期快到了。您也来了。”
回去之前,辛曼和薛淼面对着柳姨的灵位,深深的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辛曼知道,这个柳姨,之所以会说如果薛家没有人找来的话,那就三缄其口,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被别人知道。
辛曼颔了下颌。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薛淼的关系,才将薛淼的身世给扒了出来,要不然的话,这件事情,薛淼的父母都不知情,就永远都是一个秘密。
找了一家连锁的快捷酒店,因为客源已满,只剩下一间商务标间,两人便要了这么一间房。
环境还算是不错,很干净,辛曼进了房间,就先将在外面拎回来的外卖拆开,“先过来吃东西。”
薛淼点了点头,走过来。
他很沉默,不管是吃饭,还是去洗澡。
辛曼说了几个笑话,薛淼也配合地笑了笑。倒是辛曼,原本觉得挺好笑的笑话,薛淼这么一笑,就又觉得不好笑了。
辛曼放下筷子,“淼哥,你不想笑就别笑了,笑的真难看。”
薛淼看向辛曼,“抱歉。”
“你跟我说什么抱歉啊,你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你就得过来哄我。”
辛曼当然也就是这么说说而已。
薛淼心情不好,她现在又怎么会耍什么小脾气,根本就是一丁点的脾气都没有。
辛曼趁着薛淼洗澡的时候,偷偷从薛淼的外衣口袋里,将那个信封给摸出来,然后照着灯光看了两眼。
里面应该也就是几张纸,有点厚度。
她听着浴室里面的水声停了,便将信封放在桌上,静静地等着薛淼出来。
薛淼穿了睡袍,头发已经擦的半干了,向辛曼走过来。
辛曼坐在床边,盘着腿,将信封拿起来给薛淼看,“你拆还是我拆?”
薛淼坐在辛曼对座的床上,将毛巾随手放在一边,向后靠在床头上,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当辛曼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薛淼忽然动了动唇,“你拆吧。”
辛曼抬眸看了他一眼,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还带着几滴水珠。
她低着头,将信封拆开,将里面的几张纸给拿了出来。
辛曼本来拿在手里是很有厚度的,但是现在拿出来,才发现外面是一张包裹着的报纸,里面只有一封手写的信。
辛曼坐过去,靠着薛淼坐着,将手中的纸张,拿出来放在中间,两人一块儿看。
手写的信,字迹是用黑色的笔写的,虽然有些模糊不清楚,但是可以看得清。
“薛少,你终于来时找来了。
这是我和你奶奶,于心不安一直隐藏到如今的一个秘密。
到了现在,既然是你来了,那么你就是已经了解了一点实情,也是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的时候了。
你的母亲,在怀孕产子的当天,发生了产前大出血,在被送到手术室之前,就已经胎死腹中了,手术,也只不过是将已经死去的胎儿,从腹中拿出来。
当时,你爷爷还在重症监护病房之中。等待的就是想要抱孙子的那一口气吊着,医生已经下过三次病危通知书了。
当听到你母亲腹中胎儿已死的消息,你奶奶几乎站立不稳,我扶着她,靠在墙边休息,心里想着,已经回天无望了,而就在那个时候,从隔壁的产房里,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哭声。
这一声哭声,就好像是黑夜中的曙光一样。
但是,却是别人的曙光。
恰在这时,从隔壁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抱着孩子,走向了你奶奶,他告诉我们说,他知道我们的情况,说我们缺少的是一个孩子,而他,偏偏不能养这个孩子,要把这个孩子,送给我们。
孩子啊,是可以拯救老爷子性命的曙光,于是,你奶奶就做了一个决定,将这个孩子,给接了过来。
这个孩子,就是你。
这件事情,一直隐瞒着,一直到二十年前,偶然在一份小报上,发现了一则寻人启事,你奶奶就慌了,连忙找我来商量,我说,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也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然后,我就离开了,先是回了老家,后来,又来到了J市。
我见了那个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的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