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将帛书递给小歌看了看，登时无语了，豫州因为多山多林，氐人往山林里一躲，谢清也没辄，只能慢慢找的关系，短时间消停不了，但西域戎人的叛乱已经被镇压，十四个戎人部族从戎族中被抹除了。不是赤虞做的，赤虞的本意是按着草原上的规矩将十四个戎人部族的成年男丁都给杀了，剩下的妇孺充作奴隶，但他没法管苍狼骑，所以只能看着苍狼骑将那十四个部族给屠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巫礼婴，她不是戎人吧？”御风道，若是戎人，怎能对自己的同族这般狠绝？
小歌道：“如假包换的戎人，只是巫礼殿与戎族的关系，不是太好。戎人在数百年前是有一个统一的帝国的，但人对权利有着无限的渴望，而在稳定时期，人想要攫取巨大的权利，很难。只有在乱世时，所有权利洗牌，准备最充足的人才有可能成为新的王。”
御风忽然一点都不觉得巫宗丧心病狂了，至少巫不会为了让权利洗牌而特意制造乱世。“他们做了什么？”
“毒杀了前前代巫礼，推翻了巫礼殿在西域大地上的神权，同时令戎族帝国内部分裂，使得乱世降临。不过。。。。。。”小歌露出了讥笑之色。“巫礼殿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前代巫礼继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屠杀所有参与制造乱世的国族，尸体现在还挂在冀望山的悬崖上供戎族瞻仰。”只是前代巫礼屠杀了戎族近七成的人口也使得险些再次统一的戎族再度四分五裂，按理说，族巫做到这一份上，算是失职了，至少要将烂摊子收拾好，但前代巫礼被打击得够呛，对戎族彻底心灰意冷，不再担任戎族的族巫，任戎族自生自灭，自己只守在云雷高原遏制龙伯人。而巫礼殿的放手不管也使得戎族彻底四分五裂，直至今日。
御风了然了，做为现任巫礼，婴对戎族恐怕真没多少感情，难怪能够轻易屠杀十四个戎族部族，真不知是戎族倒霉还是自作自受。不过巫礼殿与戎族的关系好不好跟他关系不大，只要西域不会再生乱即可，不然三天两头的造反，他虽然不怕，但也嫌烦。而且他自问对戎人不薄，戎人按户分到了一片草场与一匹或数匹军马，他们将军马养好，生出马驹，马驹养到一定年龄，军中便会有人去取，同时按照市价的一半给他们留下酬劳。在商队到来的时候，戎人可以拿着军队留下的银钱购买足够过冬的菽粟与布匹，生活远比他们放牧好。都这样了，还造他的反，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杀了也好。
御风将另一份帛书也递给小歌，小歌继续看了起来，不由笑了，虽然屠了十四个部族，但婴对戎族也并非完全无情，竟然主动以巫礼殿的神权号召戎人提供牛羊给云国做为军粮，牛羊的价钱只要市价的七成。价钱虽减了三成，但认真算起来就会发现，戎人也没亏，一来是商队去西域草原上购买，价钱比起华歆城自然要低很多，在市价的基础下降三成，仍超过成本一截，虽不多，但巫礼殿送到华歆城的牛羊数量非常可观，牛五十万头，羊两千万头。
“她这是怕我因此而迁怒戎族。”御风道。“我看着很像会迁怒的人？”
小歌反问：“不像，但你的确是。”她不在这几年，御风朝着暴君的道路大步迈进，无怪巫礼如此小心。
御风语塞。
小歌低头继续看了下去，百里清华在后头跟了一段，牛羊他全都花钱买了，只是牛都租给了农户耕地，农户只需在原本二十税一的基础上变成十税一，并且每年的粮食收成必须将其中的七成以市价的八成卖给农舍，母牛三十年，公牛二十年。云国的耕地是按户来分的，以农户为单位，一般一户四十亩良田，二十亩桑田，土地若是贫瘠一些，面积则会适量增加五到三十亩。而因为巫抵殿改进了农具，又在云国各处耕地边修建了大水车，只要精心照顾，一户农户每年至少能收获四五百石菽粟。两成的价钱，不多，在农户的接受范围内，但架不住积少成多，二三十年下来，足够买两三头牛了，看不出来，百里清华也很会做生意。
而签下契书后，牛便属于农户了，是生是死都与官府无关，即便牛生下了小牛，也是农户的私产，官府只管税收与买粮，即便有农户算出了积少成多的价钱，也不会反对，最多将牛照顾好，回头生了小牛，损失自然就回来了。至于羊，百里清华交给了公羊宁处置，公羊宁将羊都给杀了，肉做成肉脯与酱羊肉送去了沃州做军粮，羊皮则做成了羊皮筏子的原材料，卖了一个好价钱填补国库。
只是，两千万张羊皮固然价值可观，但。。。。。。百里清华表示，两千万的牛羊已经将国库的钱给花光了，卖羊皮得的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云国各级官吏与胥吏已经两个月没发俸禄了。因此百里清华希望御风跟公羊宁商量一下，能不能借国库点钱，反正巫宗如今很有钱。公羊宁整合巫咸殿与巫真殿所有产业后，几乎垄断了药品业，漕运、矿业等方面也占了不少生意，日进斗金。
人族国家，胥吏属于徭役的一种，因此没有俸禄，当然，任何国家想给胥吏发俸禄都没法，胥吏的数量太庞大，真发俸禄的话，足够让国库不剩什么几个钱了。因此胥吏养家都是靠以手中权力捞钱，捞得程度则视个人品行而定。御风不赞同流外官以权谋私的行为，会给黔首增加负担，但他们不如此，便没钱养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云国没有徭役，因此云国官府的各层胥吏与官府都是雇佣关系，官府给胥吏每个月发五石粟米做为工钱，胥吏完成本职工作，不能敲诈勒索黔首。并且胥吏若是做得好，通过了考评，可从胥吏升为有品级的官员。
发俸禄，又给做官的希望，云国的胥吏阶层可以说是列国中最廉洁与兢兢业业的，只是平时还好，国库充盈，虽然胥吏阶层的俸禄足够让人呕血，但也不是不能承受。可如今云国已对外征战了近三年，更有八十万大军在苍鹿战场上，人吃马嚼。离唐两国的国库固然空了，云国也好不到哪里去，哪里还拿得出钱给胥吏发俸禄？
“公羊宁没钱借给你。”小歌笃定的道，宁州巫序与冀州巫序修建好后，巫礼殿开始着手在西域建立瀚州巫序、云州巫序与雷州巫序，巫序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每一座的巫序的造价。。。。。。足够御风给云国的几十万胥吏发十年的俸禄了。再加上正在重建的巫女殿，公羊宁再能赚钱，巫宗的公库中也不可能有余钱借人。
“无妨，先欠着，回头连本带利的给胥吏与官吏发俸禄。”御风摸着下巴道，以前发的俸禄那么丰厚，每个胥吏的俸禄只要精打细算的用足够养活十几口人，那些胥吏但凡有点攒钱的意识，即便官府一年半载不给他们发俸禄，他们也饿不死。
虽然云国官府体系暂时不会出问题，但苍鹿之战还是得尽快结束，否则真拖上两三年，云国还是得出事。因此在第二年的孟春，御风将次子丢给了苏三七，带着长子与妻子前往沃州。
一直在养伤，初步估计没有二三十年别想完全养好的巫朗奇道：“你带上巫真我能理解，但你带上珏做什么？”
“见见血。”御风回道，谢玦将孩子养得很好，但温室里的花养的再好看也没用，他的子嗣日后是要面对风吹雨打的，必须有野生植物百砸不死的韧性与坚强。
巫朗微怔，随即赞同道：“如此也好，珩是连山氏唯一的直系，下一任巫真非他莫属，珏做为巫真的连山氏这一代族长的长子，十之□□要继承族长之位，见见血也好，都四岁了还没杀过人，太不像话了。”
御风匪夷所思的看着巫朗，这群巫的脑子究竟怎么长的？“敢问巫朗你第一次杀人时几岁？”
“两岁。”
御风：“。。。。。。”两岁杀人怎么就没心理扭曲呢？
“别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十巫的候选人，每个都从两三岁就开始杀人，每一代皆如此。”
苍鹿野，公子季庖荒甓啵兆庸煤芮崴桑缑蝗盟ゴ虻芯蝗盟献爬胩屏獬≌秸钩沟椎椎谋涑闪撕笄谡秸虼怂坏愣疾蛔偶薄２月挂鞍耸虼缶ビ腥挝窈托枰璧芯捶傅氖孔洌溆嗳嗣咳绽锒急凰咔慷妊盗罚盗方崾蟮雇肪湍芴傻厣纤牛卣逝竦钠Χ济涣恕Ｃ咳绽镅盗肪油妫憾憾樱蛹精‘过得很是惬意。
御风与小歌乘着雕儿来到苍鹿野上空时，错愕的发现了非常有趣的一幕，以苍鹿野为界，北边的联军已经开始杀马果腹，而南边的云国军队，大营连绵百里，围出了约莫一万顷的空地，虽然还覆盖着白雪，但眼力好点的人都能看到纵横的阡陌，白雪覆盖之下是一大片良田。
“你还在沃州垦荒？”小歌讶异的挑眉。
御风摇头，他没那么闲，他在的时候，军中没有任务的士卒每天必须训练六个时辰，鬼才有气力去耕种，而且八十万大军，除非全都去全天候耕种，否则根本不可能养活八十万人。
御风落下时正赶上哺食，军中的哺食比较简单，每日训练量太大，没有人讲究吃的，因此军中的伙食被这些偷懒的军卒给改得惨不忍睹。弄一个土灶，再架一口四尺高的大瓮，倒入半瓮水与盐，然后将肉、菽粟、蔬菜放入瓮中炖，灶里放入足够的柴火后便可以去训练了。训练回来的时候瓮中的食材虽已炖烂，成了一瓮杂羹，但正好开吃，不需要等上半天才能吃上热饭。每人一个尺许见方的陶盆，盛一盆杂羹到一边慢慢吃，吃完再打，直到吃饱，非常省时省力。
珏好奇的看着从未见过的食物。“很好吃？”这些士卒感觉吃得很香。
御风麻利的抢了只陶盆盛了一勺羹给儿子。“尝尝就知道了。”
珏带着好奇接过陶盆，小歌默默扭过了头，御风那真是你亲儿子？不是亲生的吧。
珏尝了一口，脸色刹那间变成了猪肝色。
凭心而论，杂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