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嬷嬷听了,二话不说的拿起包袱,向门外去了。采莲哭着跑出穆府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杜氏,杜氏知道后,立刻挺着肚子来找采薇。
这些日子,采薇的脾气大得很,阖家谁都不敢呛到她,杜氏也一直小陪着小心,怕她出阁前惹她不痛快,可这一次,女儿实在太过分了,竟然这样对待自己儿时的伙伴,她不得不去跟她说道说道去!
进了采薇的屋子,没等坐下来,杜氏便开了腔:“薇儿,娘知道你是要做皇后的人了,跟以往不同了,可是,莲儿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从前咱们家困难的时候,你穆六婶和穆六叔也没少帮咱们的忙,如今莲儿好心好意的来送礼,就算她的礼物不趁你的心意,你也不该羞辱她,让她一个女儿家哭着跑回去啊!”
杜氏一向温柔,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从不轻易说孩子们的不是,但这一次似乎是真的火了,俊俏秀美的脸上罩着一层怒气。
采薇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她轻哂一声,冷冷的说:“好心好意?我看她是醉翁之意才对,女儿只是实话实说,好心的点醒她,省得她光顾着好高骛远、胡思乱想,将来追悔莫及!”
杜氏不悦的说:“就算她是醉翁之意,你好好跟她说就是,何必说出那么狠的狠话来伤她,也伤了你们从小到大的情分呢?你这样做,知道的是你在劝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得了势,就忘了本呢!”
采薇站了起来,激愤地说:“只怕娘也是以为我得了势,忘了根本吧,真好笑,我若是忘了根本,就不会好心的去提醒她别自不量力,自取其辱,就由得她去疯去傻,去丢人现眼好了。”
杜氏说:“自古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这不切实际的念想固然是不对,可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你又何必这么生气不饶人呢?”
杜氏不了解女儿这段时间烦躁的原因,还只道是她要做皇后了,便提前拿出做皇后的威仪来震慑家人呢,所以心里感到很不痛快。
其实,采薇现在只是婚前综合症在作怪,换做以往,她一定会含蓄的提点采莲,会说一些比如:官宦之家的后宅争斗之事;或者说一些关于勋贵之家的门第观念什么的。
但是,对她来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还哪有心情去点拨她、劝告她?没直接讽刺她是自不量力、异想天开,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采薇冷笑一声,“她怀春我可以不管,但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机就是罪大恶极,每日里在咱们家晃荡,想借机寻找出头儿的机会;又绣几个艳俗的荷包,就想入勋贵世家夫人们的眼,打量着我猜不出她龌龊的心思呢,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真真是让人恶心!”
采薇越说越激动,脸都气红了。
杜氏见她情绪激愤,言辞激烈,便叹了口气,说:“哎,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跟菲儿的好运气,一个村里出来的姐妹,你们两个飞上了枝头当了凤凰,她肖想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算了,你也别生气了,眼瞅着后天就要大婚册封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娘不说了就是。”
说罢,叹息着,扶了刘嫂子的手去了。
走出门外,杜氏悄悄的问唤秋,“你小姐这两天一直这么火儿大吗?”
唤秋抿了抿嘴,轻轻的点了下头。
刘嫂子小声嘀咕说:“夫人,这几天小姐很反常,动辄就发老的的一顿火儿,要我说啊,咱们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要不要找个法师来家里看看?”
杜氏轻声叹道:“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这丫头从来不这样刻薄的啊…。”
主仆两个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渐渐的远去了,采薇乃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她们的话她自然听到了,震惊之余,又不禁懊丧的想到,自己已经反常到被人误认为中邪了吗?
虽
虽然知道自己反常,也知道自己现在招人厌恶,可她还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怎么调节,心中就是没法乐呵……
晚间,她坐在妆台前,映着昏黄的灯光,怔怔的瞧着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人比从前憔悴多了,眼眸黯淡无光,脸颊苍白无血色,就连喘气,都是有气无力的。
唤秋在给她篦着头发,这些日子她常睡不好觉,每天都得篦上百十遍的头发,让头皮的血液得到充分的循环,才能勉强睡得着。
主仆俩正静静的相对着,门帘儿忽然一挑,南宫逸负着手踱进来了。
唤秋屈了屈膝,低眉顺眼儿的叫了声:“主子!”
“下去吧!”
南宫逸接过她手中的篦子,挥了挥手,唤秋悄悄的退下了。
镜子里,南宫逸望着憔悴的少女,忍不住怜爱的俯下身去,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一下。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采薇动了一下,勉强的扯了扯嘴唇,罗出一个惨绝人寰的笑意:“我没事儿,倒是你,后儿就登基了,今儿还来做什么?”
南宫逸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握着篦子帮她篦着头发,嘴里说:“听说岳母在给娘子寻驱邪的法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夫能不来吗?”
采薇揉了揉太阳,疲惫的说:“没有的事,是我最近情绪不大稳定,娘太过紧张了!”
“为什么情绪不稳定?”
“……”采薇不肯回答,心中却忽然生出几分伤感,她默默的看了镜中人一会儿,忽然敛下眸子,眼睛湿润了……
“哎,你这小没良心的,总是信不过我…。”
南宫逸叹息了一声,停了下手中的动作,低头从广袖中取出一轴黄色的锦缎,不,是圣旨来,无声的递到了采薇的面前。
“呶,看看这个,可能治疗你的心病么?”
圣旨明黄色、玉轴,乃是上好的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图案为祥云瑞鹤,富丽堂皇,圣旨两端绣有翻飞的银色巨龙,很有天家气势。
“这是什么?”
采薇握着那光滑似水的缎轴,疑惑的望着镜子里的男人。
“打开来看看吧!”
男人幽幽的说着,继续动手篦她乌黑秀丽的长发。
采薇打开了圣旨,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然后,先是一阵沉默,沉默后,忽然笑了起来,她这笑简直如雨后花开,灿烂明媚,又若乌云散去,光芒万丈一般。
男人也无奈的笑了:“你呀,这是个孩子!”
采薇抬眸,眼波流转的嗔了他一眼,道:“还说我是孩子?叫我看,你才是孩子呢,这样的圣旨你也敢下,你就不哦啊文武百官们炸了毛么?”
南宫逸无所谓的说:“炸毛好啊,最好把为夫赶下台去,那样为夫就不用管那劳什子的国事,就可以日日陪在娘子身边儿‘抱大腿’了!”
最后几个字,他语气很重,一字一顿的,说得极其暧昧,那魅惑的眼眸还在她的腿根处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
“讨厌!”
采薇娇羞的低下头,烛光下,如玉般的脸颊边飞起两团红云,烧得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都说月下赏花花更艳,灯下赏人人更佳。南宫逸见采薇眸光似水,似羞似嗔的,仿佛在邀请他共赴巫山一般,当即感到身子一震燥热,丢下篦子,打横将她抱起,向榻边去了。
月色深沉,烛光跳动,妆台上吧,铺展着的圣旨龙飞凤舞,字迹分明,上面是南宫逸亲手所书。
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咨尔穆氏采薇,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于宫中四教弘宣,允合母仪于天下。曾奉皇太后慈命,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主六宫、江山一日不易主,六宫之中永不纳妃,钦哉……
六宫之中永不纳妃,是他对她最好的承诺……
……
翌日
天高云淡,风清气爽
采薇睡饱后,懒懒的睁开了眼,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只留下了一夜旖旎的回忆和她一身青紫的淤痕…。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咬牙低声笑骂了一句,趁着丫头们还没进来,赶紧起身,找了身亵衣亵裤穿上,又唤了春柳进来给她梳妆。
从打小姐变暴躁后,府中上下都格外小心,春柳也早就来了,但怕影响到小姐睡觉,所以一直守在门外,没敢进来,听到小姐叫她后,她才端着水盆进来。
进来时,见小姐已经穿好了亵衣,正在妆台前通着头发,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痕。
春柳一惊,数日来,小姐一直处于焦灼的状态,终日绷着脸,焦躁易怒,反复无常,已经好多天没这样笑过了,就是笑也好像蒙着一层阴云一样,如今倒好,这分明是好了嘛!
“春柳,过来给我梳头!”
“是,小姐,您今儿个梳个什么发式?”
春柳放好盆子,打开妆台上的妆奁,挑出一把黄杨木雕花的梳子,小心的试探着。
“梳个如意髻吧!”
采薇的头发又黑又密,只要不梳很复杂的发式,一般不需要戴假发,所以,采薇呆在家里时,大多是梳如意髻的。
“奴婢知道了!”
了!”
春柳应了一声后,便开始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好一次,她扯到小姐的头发,但小姐并没有生气,更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这下春柳放下心来,小姐这是彻底好了!
唤秋也走了进来,主子昨晚来过的事儿她知道,两个人亲热之后还是她准备的热水给他们洗澡,所以她早就知道小姐已经好了,因此没像春柳那样小心翼翼。
“小姐,姚记来给您送家具过来了,您要不要亲自去验看一下?”
“好,我梳完头就过去!”
明天就是采薇的册封大典了,她的嫁妆也制备得差不多齐了,其实,按理皇后嫁给皇帝是不需要备嫁妆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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