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话落,一样东西准确无误地被扔到了他的脚边。
“好!在这儿说!”靳父沉声开口,铁青的脸上刻着隐忍,指着地上的那样东西,声线冷得发颤,“你和我说说,这是什么?!”
靳楚锐低头。
猛地,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样东西时,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父亲,浑身冰凉。
“你从哪里找到的?!”
“这应该问你自己!”
靳父冷冷地说,凝起的神情里交织错杂着震惊、失望、愤怒的情绪,“我供你吃供你喝,让你上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级,你想要什么我几乎就给你什么,没想到你竟然用我给你的资源去堕落!做这种让人不耻的事情!还有,你究竟为什么转去清辉?!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子?你去找她做什么?!”
靳楚锐一怔,“你翻我的房间,还到我的学校调查我?”
“我才不屑翻你的狗窝!是保姆,她收拾房间的时候把这当垃圾给扔了!恰好被我看见……你的房里都出了这种东西,我怎么不去查清楚你整天都在干什么?!”
他冷声道:“你今天给我个理由把这两件事给我解释清楚!说不清,你就给我滚!再也别回来!”
靳楚锐惊怔!
他凝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胸口隐隐胀痛。靳父的话似乎碰触到了他心里某处的阀门,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失声喊道:“因为小意!”
靳父没有预料地一愣。
靳楚锐怒声吼:“你以为我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小意!你和妈,你们口口声声说爱小意,可你们为她做什么了?!一个,只会成天疯疯癫癫地喊小意的名字。另一个,干脆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小意留在了学校里!是!她是留在了学校!留在三中,回不来了!你却连将她接回来的勇气都没有!你说,除了这些,你们为小意做什么了?!”
靳父的身体猛然一颤。
“这个家里面,你们最不在乎的就是我,但也只有我,只有我能为小意夺回原本就是她的东西!你们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还不许我做?你们凭什么以小意的父母自居?!”
“还有……”
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他微微眯起眼睛,声音里所充满的愤恨和嘲讽让他都觉得恐怖,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张口说:“爸!我的亲爸!你别总是说你养我花了多少代价多少钱行不行?你以为,就凭你给我的那些,买得起这个?!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你儿子,我根本就不是……”
啪——
响亮的巴掌声阻断了他的话。
力气很大,几乎用了全力。那样沉重的力道,将单薄的他打得一个踉跄跌在地上。脸颊似乎被火突然灼烧,喉咙里翻涌的阵阵甜腥味,腻得他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默默地抓住地上那个冰凉的东西,握紧——那一小袋纯白的,好像面粉一样的白色粉末。
“你……滚!”
靳父缓缓放下扬起的手,整个身子都气到止不住地颤。他嘴角抽搐了几下,顿了很久,才冷漠地说:“你给我滚!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儿子!滚!”
全世界都是“轰隆隆”的巨大声响。
靳楚锐趴在地上,靳父离去的脚步声犹如擂鼓震人心魄。他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荒谬得可笑,压低了声音呢喃笑道:
“我不早就……不是了吗……”
☆、29。劝离
每个月第一个星期一的第一节晨课,照例都是清辉美校的大课。全校的学生全体参加,在学校的大礼堂。
早上。夏蓝走进大礼堂的时候,礼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学生。
她走进礼堂,堂内的杂音骤然变低了几个音阶,直至五秒,才又恢复原样。夏蓝却分明感受到了再一次高起的声音中与周遭投来的目光里掺杂的异样。
她深叹一口气,目不斜视地从礼堂过道穿过,将那些刺人的视线与言语全部抛在身后。
她不在意,也不能在意。对于那些伤害,只有自己首先不畏惧,不逃避,不退却,才有资格去预防。
一年一班的位置在礼堂最左侧的最前方。从后面走过去,要经过一段长长的阶梯和其余的班级。
很远的时候,夏蓝就看见蒋沫坐在三班最靠近过道的位置,正与温琳琳和其他几个女生聊着什么。
在夏蓝出现在礼堂门口的那一刻,她们也看过来。然后几个女生对视一眼,再往这边看,眼睛里藏得东西就有些不一样了。
夏蓝眼疾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
默默地抱紧了怀里的书,她脚下不停,心料她们会有什么花样。果不其然地,在她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一只脚忽然伸出来,横亘在她的双腿间,将她绊了一个踉跄。
身后立即响起一阵细碎的嘻声。
同时,胳膊被一双手及时扶住,才令她不至于摔倒,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无比熟悉的声音,“夏蓝。”
是蒋沫。
夏蓝抬头,却不去看她,只将视线轻轻落在她抓着她的手上。她一言不发,只是很厌弃般地将她的手用力甩开。仿佛甩开一直令人作呕的蟑螂。
蒋沫的脸一僵,“夏……”
夏蓝理都不理,径直朝着一般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温琳琳忽然拍案而起,愤怒地朝她吼道:“夏蓝,你牛什么牛?!”
她置若罔闻,坐到一处角落的位置,放下书本趴在桌上补眠。身影淡然宁静。
温琳琳的脸色顿时一阵青白。
用力将蒋沫往自己的身边一扯,温琳琳厉声说:“算了蒋沫!和她这样的人做朋友也没什么好的,还把自己当公主了?想对谁撒气就对谁撒气,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老底都被揭翻了还在那儿装清傲呢!”
声音不小,在这样一个空旷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洪亮。温琳琳似乎故意要让夏蓝听见的同时也让其他人听到,放长了的调子一字一句都格外清晰。周围的人盾声望过来,各自带着不同的意味。
“你们听说了没?她的那些照片都是真的,她妈是交际花,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那个,妓/女!听说她没爸,我估计,连她妈都不知道她爸是哪个野男人!”
四周一片或惊讶、或讽笑、或不屑的声响。
夏蓝趴在桌上,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纤瘦的肩膀却猛然有些发僵。温琳琳看着她的背影得意地翻了个白眼,继续给周围的人灌信息。
“还有,她就是个骗人精。什么好学生啊,据说她中学的时候就被开除了!就在第三中学。第三中学是什么学校?那可是市里最好的中学!这么多年都没听说哪个学生被开除了的,你们想,能被第三中学开除的学生,得恶劣成什么样?”
“你们都把她当女神,可你们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么?泡酒吧,陷害人,勾引男人。还记得松川来咱们学校打排球伤到她那次吗?那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就为了勾引尹天辰,活该沐绯那么针对她!包括顾晴川,她是为了顾晴川的钱和他在一起的,要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
越说越起劲。到最后,温琳琳干脆整个人坐在桌上,放开了声音半喊半讲。
“还有她家,穷得叮当响。看上去好像很有钱似的,住城西的那个小区。实际上,她是住在后面那条破胡同!听说住在那儿的人家都穷得和乞丐差不多。据说因为穷,她和她妈一样,都出去卖/身了!还记得她那些裸/照吗?听说就是她出去给人家当小三,被人家老婆发现给拍的。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玩儿过了!”
像是一枚平地丢下的炸弹。
短暂的寂静之后,周围轰然传开一片哗然。各式的议论声四起。温琳琳双手撑在桌上瞅夏蓝,冷冷地笑。
她讨厌夏蓝!从那时她用奶茶不小心毁掉自己的画时就讨厌。这些话里自然有些是她编的。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很烂了,不怕再烂一点。而当时她的画被毁掉时她有多心疼,如今就有多愉快。
只是,还没等她得意多久。
哗——
冰凉到刺骨的液体,瞬间从她头上浇灌到脚底。温琳琳尖叫着跳下桌子。周围的女孩儿猝不及防,纷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浓烈的可乐味道。
温琳琳几乎抓狂,可乐的褐色已经浸透了她的白色校服。她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瞪向那个始作俑者,大声喊道:“沐绯!你……你要干嘛?!”
“不干嘛,”沐绯笑得悠然,倚靠着桌子,一边喝手里剩下的可乐,一边说:“你嘴巴太臭,找不到硫酸,就用碳酸勉强帮你消消毒。”
“你——”
“我怎么?”她轻笑,眼角淡淡的绿扬起一抹讥诮,“上一次教训不够厉害,还想再被我砸一次?”
温琳琳顿时结舌。
周围的女生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沐绯漫不经心的目光往四周一扫,朝温琳琳笑着,“看见了?在你落魄的时候,你平时那些所谓的朋友们,第一时间的第一个反应是远离你,而不是过来帮你。所以,话别说得太绝,更别拿别人的弱点开玩笑,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轮到和她一个下场。到时候,你还不知道比她惨几千几万倍。”
温琳琳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通红。
可乐珠子从她的脸上流下来,她的头发全部黏腻腻地打成缕,可乐还不断地从她的发丝和衣服上滴落。她浑身散着冷气,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狼狈滑稽。
“沐……沐绯……”她结结巴巴地说:“你拽什么拽……”
沐绯笑,“我不拽,等着你在这儿信口开河?”
她拿手机看时间,旋即起身往前走,在经过蒋沫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指着她回头和温琳琳说:“你要和她做朋友?”
温琳琳瞪着她不说话。
蒋沫却突然心下一阵忐忑。
那天的事,夏蓝和沐绯都不曾往外说,才至使她不至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