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煦烦躁地解开衬衣上第三个扣子,扇风,期冀着能把身体的燥吹走些。
然而,仿佛并没有什么作用。
早饭做好了。
桌子上摆的跟陈佳煦那两天吃的差不多,只是鸡蛋汤换成了小米粥,也不知道阿夜什么时候煮上的,小米粥糯软香甜,他就着菜喝了两碗粥才觉得满足。
放下碗筷,徐妙才又敢跟他说话:“陈公子,夏天热,晚上在这里睡得好吗?”
睡得不好您就快点回家吧!
陈佳煦却点头,淡淡两个字:“还行。”
徐妙讪笑道:“那就好!真怕你住不惯呢!那个……还需要买什么东西吗?”
陈大少爷开口,说:“我需要几套换洗衣物,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他住这一晚,胡渣都冒出来了。
徐妙急忙说:“好啊,那待会儿我们陪你一起去买!”
陈佳煦抬头,冷冷说:“不用,让她跟我去就行了。”
他望着阿夜。
什么玩意儿?徐妙忽然有种错觉,怎么感觉自己是个外人,陈佳煦才是这房子的主人?
拜托,这是她家啊!
徐妙有怨不敢说,继续讨好他:“那也行的。”
您是老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阿夜听到,却说:“还是让阿妙跟着吧,有些东西我不知道怎么买,看不出好坏。”
陈佳煦盯着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就这样,三个人吃过饭就出发去了附近的商场。
徐妙恐有意外,提前和阿夜一起请了假,下午不去会所了,专心陪这大少爷买东西。她知道陈佳煦用的东西不能太差,于是选了个稍好一些的商场。
上午先去买衣服,里里外外最少要备上两套,陈佳煦试衣服买衣服都很快,衣服包好直接扔给徐妙,阿夜再去帮忙,后来东西太多拿不了,商场派导购来帮忙,才算减轻些压力。
徐妙这种稍见过大世面的人都有些被他的挥金如土吓到,更别说阿夜了,根本措手不及,就连阻拦都不知道该怎么拦。
这架势,像是要把整个商场都买下来!
一路上,除了对导购说“这个”“那个”“小了”“换个颜色”“行,包起来吧”之外,再没有其他话说。
徐妙暗暗对阿夜道:“这大少爷逛得是挺痛快的,可那张脸这是冷得都快把商场给冻住了,早知道就不跟来了!哎哟,我的胳膊都酸了……”
阿夜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陈佳煦的背影,摇头说:“早上还不是这样,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徐妙笑:“那就是因为有我在,他才这样的?是嫌弃我当电灯泡吗?你没看到,他买的东西都不让你拿,全扔给我!幸好这帮导购也是势利眼,没吱声就自动跑来帮忙!”
阿夜推她一下:“别乱说话。”
“好好,我不说,”徐妙撇撇嘴笑,“不说也能看出来的呀!”
这样逛,阿夜已经没了一点兴致,留下的,就剩疲惫。
走到前面一家店,陈佳煦坐在里面试过一双鞋,回头正要让导购打包的时候,看到倚在门前的阿夜。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在椅子上坐了会儿。
导购已经知道他是个贵宾,等他试完,便问他:“先生,还有个同款黑色的要不要试一试?”
陈佳煦挥手说:“就这个了。商场哪里有休息的地方?”
导购道:“七楼是餐饮区,有各色餐厅。一楼也有咖啡厅,就在我们店出门左转没多远。”
他点头,钱包里拿出两张纸币给导购:“嗯,叫个人帮我先把东西送到棉纺厂。”
阿夜有些精神萎靡,她确实没有给有钱少爷当过小跟班,总觉得,这比她工作一整天下来还要累。
陈佳煦走过来,她也没注意到,不等徐妙提醒,阿夜手臂一空,抱着的袋子被人夺走了——
她一愣,慌忙站直了。
陈佳煦在她对面,把袋子一股脑都丢给身后的导购,话却是对阿夜说的:“累了不知道找地方休息?东西重,要那些导购干什么?”
阿夜茫然,不知道他生哪门子气。
陈佳煦说完,叫徐妙把东西也给导购,带她们去附近的咖啡厅。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服务员来问点什么喝的。
陈佳煦熟练地报出:“美式咖啡,多加冰。”问阿夜她们,“你们想喝什么?”
徐妙说:“我要一杯卡布奇诺。”
阿夜顿了顿,说:“我喝水吧……”
陈佳煦直接道:“也是卡布奇诺。”
服务员去下单,陈佳煦站起身去找洗手间。
见他走远了,徐妙终于吐出心中的话——
“你没看出来,我却看出来了,他就是喜欢你!”
阿夜皱眉,恐陈佳煦还没走远。
徐妙不在乎,说道:“我知道这话你不喜欢听,我刚才意识到他喜欢你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还要怎么否认啊?他好端端一个大少爷,就算跟他姑妈闹崩了,手里还有大把钞票和□□,随便一家五星级酒店住上一段时间!再有狐朋狗友陪伴,怎么说日子也比现在有滋有味,怎么就偏偏在咱们家呢?还有刚才,你看他吼你,傻瓜!他是看你累得靠着墙,东西还不知道放下来,心疼你啊!”
徐妙见阿夜不说话,叹了口气继续道:“阿夜,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是没看出来,你是不敢承认,你怕这些都不是真的!”
阿夜终于抬头说:“我懂,可就算是真的,你觉得这种感情能持续多久?”
徐妙一愣,气急败坏道:“去他妈的吧!”
感情这种事情,看不着,摸不准。
阿夜和徐妙都知道,谁也不能保证陈佳煦什么时候会变心,什么时候会离开……
其实今天这一幕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在商场游走,挥金如土,阿夜能感受的,只有疲倦。
他们天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因机缘巧合碰撞在一起,即便过程再复杂,结局终究是分道扬镳。
咖啡来了,陈佳煦还没回来。
阿夜看着杯子里褐色的液体上面浮了一层白色泡沫,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徐妙才想起来她应该是第一次喝咖啡,教她说:“这本来就是甜的,直接喝啊。”
阿夜听她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骗人,明明还是苦。
涩味蔓延着,她皱紧了眉头,擦了下嘴,说:“我也去下洗手间。”
阿夜刚走,陈佳煦就回来了,也不知怎么就错过了。
见座位上空着,陈佳煦问:“她呢?”
徐妙仰起脸笑:“阿夜啊,她也去洗手间了,你们俩没碰到啊?”
陈佳煦板着脸,摇头,坐下来。
徐妙咽了口气,觉得自己不容易。
以前为了生活需要左右逢源讨好人,现在为了朋友还要这么做。
她暗自清清嗓子,试探道:“那个……陈公子,您在生阿夜的气吗?”
陈佳煦拧眉看她。
徐妙一个激灵,笑道:“其实我知道您对阿夜挺好的,阿夜也知道的!但是陈公子你可能不了解阿夜,她是受过伤的人,不太容易亲近别人,对感情的表达,也不够明显……”
闻言,陈佳煦眉间才稍稍缓和。
他启唇道:“我听说了,你跟她是朋友。”
徐妙忙点头:“从小一起长大的,那时候我家就住在她家院儿前,每天上学,只要冲墙头喊一声,她就能听到!只是后来就分开了……”
“为什么?”
“阿夜成绩好,考上大学了,我落榜,就出来打工了。再后来她……”徐妙没继续说。
陈佳煦却接道:“她坐牢了?”
徐妙一惊:“你……你知道?”
陈佳煦低眸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说了。”
好一会儿徐妙才缓过来:“这样啊……嗯,她一进去就是八年……今年三月份出来的,进去的时候她才19岁,出来,这世道早就变化飞快了,阿夜好一阵子都没办法适应社会。”
陈佳煦像被人敲了一下,心中有些酸楚,再喝一口咖啡。
冰凉的感觉强压下酸楚,再道:“她说她杀过人。”
徐妙迟迟道:“是,不过她是防卫过当!”
“那人是她爸爸?”陈佳煦终于问出一直以来的疑问。
徐妙仍是迟疑着,回答:“是……”
“亲生的,还是养父?”
徐妙咬牙切齿:“亲生父亲,可那种父亲,死了也不可惜——可惜的是阿夜!”
“那时候我跟阿夜一个学校一个班,小镇的重点学校其实竞争很厉害的,没钱,穷人家孩子只能靠高考来改变人生。重点班里,我是吊车尾,阿夜却每次考试都是前十名。高考成绩出来后,她也确实没有让人失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医大,谁知道学没上多久就……不知道你在家里有没有看到一沓笔记本,那是阿夜上学时做的笔记,她到现在还会经常翻出来看。”
笔记,陈佳煦想到了。
他见过,那本字迹清秀牛皮本子。
徐妙说到这里,声音低了许多:“情况就是这样,现在要改变也难了。阿夜说,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多赚些钱,然后联系到家里人——她家里还有个母亲,阿夜坐牢后,她母亲改嫁给她生了个弟弟,才五岁差不多。她现在赚钱,想帮她母亲,也想赎罪……”
陈佳煦不再说话,手里的咖啡快见底了。
徐妙心里忐忑,不知他爱不爱听这些,过了会儿,终于听他道:“有件事我请你帮个忙。”
徐妙坐直,道:“什么事您说。”
“今天开始,你搬出去住。”
“啊?”徐妙讶异,而后明白了陈佳煦的意思,她忙说,“不行不行!陈公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让我在家打扰……嗯,我了解的!可是阿夜在东城就只有我一个亲近的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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