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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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 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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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身上有金创药,柳杏林特制极品珍藏,赶紧拿出来,不值钱似地敷了厚厚一层,也不管自己以后够不够用,又从纳兰君让身上翻到药,也病急乱投医地敷上,断臂暂时不敢处理,她得找到擅长骨科跌打的名医才行。

这么一番折腾,纳兰君让气色并没有好转,眉宇间青灰更浓,那种霾云般的灰色,像生命的蚕食者,正缓慢而不停地,吞噬掉他的生机。

君珂的心砰砰跳起来,一时只恨自己空有神医之名,其实没有柳杏林,什么都做不了,如果纳兰君让在她面前丧命,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罪孽?

无论如何,先求医!

君珂咬牙执着纳兰君让冰凉的手,吸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掌心,道:“撑着,没事,我在!”

纳兰君让身子似乎轻微震了震,君珂神色一喜——他有知觉?

赶紧背起纳兰君让,她一阵风似地奔向赤罗城,一边跑一边把住他的脉门,毫不吝惜地将梵因的那一层佛门内功传递过去,每跑几步,都要低声在他耳边道:“我在!”

“我在!”

“我在!”

纳兰君让,我在,你就必须活下去!

此时天色将明,城门还没开,门外稀稀落落有一些在等候开门,君珂狂奔而来,如一道黑箭自地平线上射来,卷起身后滚滚烟尘,城门前的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一线纯黑,厉射而至,冲势快,收势更快,竟然不受惯性的约束,哧地一声,在紧闭的城门前戛然而止,靴跟摩擦地面,竟似擦出火花!

来人发髻散乱,遮住脸容,半身水湿,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一双眼睛,明光迥彻,看人时金光一闪。

四面百姓被这人威势所惊,呼啦一下四散。

君珂抬起头来。

她脸色苍白,一路狂奔,又不停输送真气,奔到城门前已经心跳如鼓,却一刻不敢停息,赶紧看城头铜锣。

大燕规矩,五更三刻,城门开启,鸣锣三响,自由出入。到了时辰才有城头守军鸣锣开门,现在时辰未到,那面铜锣静悄悄在城头挂着。

赤罗是小城,城墙不高,但君珂背着人光天化日也不能去闯,她估摸着,最起码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开门,眼神里焦灼之色一闪。

随即她吸口气,一脚将城门下一块石头踢起!

“当!”

石头飞射,撞上城头铜锣,铿然一声锐响,四面激荡。

百姓张大嘴——这哪来的疯子?竟然怒射城门铜锣,不知道擅自更改开门时辰,是死罪吗?

君珂哪管什么死罪不死罪,她本来就是大燕明榜追索的大逆!

抬脚连射,石块纷飞,当当当,三响!

城门后一阵响动,睡在城下值夜的守门士兵,听见锣声,步子拖拖沓沓地出来,一边开门一边咕哝道:“昨晚摸牌太迟了吧?今儿怎么开城还这么困……”

吱呀一声城门开启,这士兵只觉得面前风声一卷,好像有一团黑影过去,再一转头,那人影早已消失在路尽头。

君珂第一时间入城,抓了个人,一把塞了块银子在他掌心,便问:“本地最好的医馆在哪里?”

那人赶紧指路,君珂一把揪住人家,“带我去!”

她此时被锦衣人的改装还没去,看起来是个丑陋的妇人,眉毛一竖凶神恶煞,那人吓了一跳,赶紧乖乖带路,一边道:“大娘,其实老单的医馆虽然好,但也就是治治平常病症,算不得什么。”

君珂心中一沉,她也知道,在这样的小城,很难有什么名医,可是要离开赤罗去找别的名医,哪里还来得及?

“不过我倒是听说,本城其实有位名医,真正好大来头,姑娘你也知道,当世两大名医,南殷北柳吧?”

“什么?”君珂心神不定,关注着纳兰君让微弱的气息,随口问。

“南殷殷山成,北柳柳杏林。”那人语气满是骄傲,“殷山成现在就在我们的知县大人府中,他是知县大人的老丈人,这次专程来看知县夫人的。不过殷老有怪癖,据说一旦离开自己的医馆,便不再出手诊病,任谁也不行,哪怕你达官贵戚上门,哪怕人磕头把头磕烂,哪怕你人死在他面前,都不成。”

君珂心中一动,停住脚步,有心试试去找这个殷山成,然而眼珠一转,忽然看见墙上贴的残破的悬赏告示,赫然正是纳兰述和自己的画像,还有云雷军的几个将领。

她和纳兰述的画像,画得都不太像,甚至名字也没有,该写名字的那一块,被撕掉了,只看见后面说明是叛国逆贼,捉拿者立赏五品武官职司并赏黄金万两。

这是很厚的悬赏了,给出的职位甚至比这里的知县还高,君珂眼神里却涌出疑问,悬赏画像,为什么连名字都不注明?

她不禁联想到当日锦衣人掳纳兰君让的手段,很明显燕军有高层和他勾结,那么,这个离当日事发之地不远的赤罗城,是不是也有人和锦衣人勾结?

因为勾结,所以并不希望捉拿到挟持纳兰君让的纳兰述和自己,以免破坏锦衣人的计划?

锦衣人行程方向,正是向赤罗而来,虽说附近只有这个城,但似乎也不是必须要来的理由,除非他在这城里,另有安排。

一个小城,能够主宰一切,令锦衣人有所仗恃的,也只能是知县大人,一城之主。

心念电转,君珂立刻打消了去衙门找殷山成的念头,她不能冒险,再次将伤重的纳兰君让送入虎口。

其实君珂是多虑了,事情并没有她想得复杂,那两张画像上的名字,真的就是被撕掉的。

尧羽卫多年来在冀北周围活动,周边地域其实都有渗透,主体力量虽然是三千不变,但出外执行信息搜集任务的卫士,会同时发展外线人员,一般都选那些资质好,出身惨,人品佳,在困境中挣扎的少年,往往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再进行一定的培养,这些人不多,因为必须经过忠诚的考验,但经过考验的人,都是冀北安排在各城的精干斥候奸细,伺机而动,潜伏暗藏。

所以说当初沈梦沉纳兰君让能把尧国事变消息压那么久,确实付出了相当的人力和努力。

赤罗是小城,天高皇帝远,对上头下来的指令没那么上心,也不指望在自己这靠近边境的小城里,能抓到那么重要的人物,所以只是随便在城门附近贴了几张告示,之后便没人去管,而留在赤罗城的尧羽外线人员,干脆就把这告示给撕残了,以免给主子带来麻烦。

君珂却不知道尧羽这些外线,这些人在尧羽心中也不是什么重要力量,戚真思隐约提过,君珂也没在意,此时自然想不起。

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便直奔医馆而去,没多久怏怏出来——那姓单的大夫只帮纳兰君让接了骨,然后很直接地告诉君珂,她用的金创药已经是天下一流,他也拿不出更好的外伤药来,而纳兰君让被寒气所伤的内腑,绝不是他能对付,请另请高明。

君珂心知这人说的也不是假话,只不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此刻被拒绝,心中一沉,却终究无语。

低头看看纳兰君让,他气息更微弱,浓黑的双眉紧紧蹙起,衬得脸色惨白,想来正处于极致痛苦,拼死挣扎。

那样的苦痛挣扎里,他始终紧紧握着君珂的手,掌心如冰,森冷传递,君珂的心,也仿佛冻成了一团冰。

她在医馆门口怔了一刻,大步转身,找了家客栈,要了上房,吩咐伙计送上火盆。

将纳兰君让放在床上,君珂在医馆,已经请大夫帮他擦身换衣去掉外在的寒气,然而那内腑的冰寒,又哪里是火盆能烤热的?

屋内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君珂将纳兰君让扶起,盘膝坐上床,掌心贴在他的后背。

她要试试,用梵因给的大光明内力,给纳兰君让驱出寒毒。

她本身内功不纯,三种内力天下少有,但冰纹功属寒,沈梦沉的内息属阴,两种都不适合传给纳兰君让,只能用梵因的功力。

君珂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体内沈梦沉的内息和梵因的内息相互对冲,之前梵因一直压住了大光明功法,使她体内以沈梦沉内力为主,但冀北一会,梵因解掉了那层禁制,按说这一阴暗一光明的两种内功就该互斗,但随即她修炼了冰纹功,并借助了纳兰述的纯阳内力,使体内内力出现奇妙的平衡,并因为这种绝无仅有的平衡而进展迅速,但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那后果必然也十分严重。

没有了梵因的大光明内力,这失衡的内力,很可能会导致她走火入魔!

但此时,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纳兰君让因为对她有情才被掳,更为护她才一路落到这境地,他要死在她面前,她这一生,又怎能心安理得活下去?

君珂脸色肃然,吸一口气,双手贴上纳兰君让后心。

内息运转,滚滚而出,过十二重楼,流奇经八脉,转入丹田。

“轰。”

君珂蓦然手一震,身子向后一仰,脸色一白,再一青,好一会,才回转颜色。

低头看看双手,冰冷僵硬,骨节都似微肿。

刚才试图运气驱寒,然而内力刚刚进入,就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凶猛寒气,给反震了回来。

君珂的内功,毕竟来路奇特,造就了她特异体质的同时,也使她功力不精纯。

这样的伤,她是无法驱除的,甚至险些被反噬受伤。

君珂颓丧地叹口气,正在想还有什么办法,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两长一短的敲击声。

“哒哒,哒。”

君珂一震,眼神惊喜,这是尧羽的暗号!

她收回双掌,飞快下床,窗户开处,却寂无人声。

君珂怔了怔,才想起自己的易容,一把撕掉,窗下花丛里传来惊喜的低呼,露出韩巧的脸。

他跟着君珂的暗记,追了来。

“是你!”君珂先是有点失望,她更希望是纳兰述,此时她虽然外表镇定,但面临纳兰君让随时可能的死亡,实在有些内心无助,不过韩巧的到来,令她眼底瞬间燃起另一层火焰。

韩巧,是尧羽卫里,最通医术第一人!

“韩巧!”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床前拖,“你来看看,你来看看!”

韩巧一眼就看见床上的纳兰君让,眼神一凝,冷笑道:“这家伙终于要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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