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笑了。
“一六八,君珂,过!”
兵部侍郎这一句喊出来,君珂的手指,在指向板壁的前一刻,唰地放下了。
“抱歉。”她毫无歉意地向柳咬咬微笑,耸耸肩,“我没看见。”
柳咬咬:“……”
君珂眼看着自己的名字写进了兵部武举考生名册,哈哈一笑,觉得心情畅快,向冯哲柳咬咬挥挥手,向板壁后打个响指,得意洋洋打道回府。
她不知道。
在她背后,梵因隔着板壁,端着酒杯,唇角浮着一抹奇怪的笑意,摇了摇头,轻轻道:“躲也躲不过你……”
他目光一直凝注的,是君珂的背影。
她更不知道。
在她走后,人群里突然窜出个女子,在官员们慌忙的见礼中,平静而又不由违拗地道,“她可以报名?那我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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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在为武举报上名费尽心思时,纳兰述在燕京别业里和戚真思头碰头。
“千霞谷那边传来密报。”戚真思哗啦啦翻着手里的东西,“周桃最终见到了世子,这女人不知出了什么幺蛾子,世子竟然没舍得杀她,然后鲁南王知道了,勃然大怒,点军来追索世子,世子在千霞谷外拉出私军抵抗,却在当晚,被……”她突然吸了口冷气,“被周桃所杀。”
纳兰述一怔,“周桃?”
“嗯,”戚真思俯下脸,拒绝和他目光接触,“然后这女人拎着世子的脑袋,回鲁南王府,在鲁南王膝下好一阵哭泣,言下之意她被世子垂涎日久,终于在单身出外时被世子强掳,但她心地坚贞,含悲忍辱以身事敌,终于千辛万苦寻到良机,杀了这个狼心狗肺的逆贼,如今身子已污,也无颜再伺候王爷,只待杀了逆贼报了王爷大恩就一死便了,随即便当堂撞柱……”
纳兰述挑挑眉,连句“死了?”都没问,果然戚真思继续道:“当然没死成,还感动了鲁南那老家伙,当即给她看伤,又要提她做侧妃,周桃却没肯。”
“哦?”这下纳兰述也怔了怔,以周桃的性子,这不是她最喜欢的事儿吗?
“她说身子已污,无颜再为侧妃,愿为王爷护卫,为王爷训练私军,她周家一门为将,她自小耳濡目染,也不是全然无知,王爷身边虽不乏能人,但最为可靠贴心的贴身护卫却还缺少,她周桃愿意从此易钗而弁,永为王爷忠心护卫。”
戚真思读了这么一大段话,纳兰述只说了两个字,“军权!”
两人对望一眼,纳兰述突然缓缓道:“小戚。”
“嗯?”戚真思转着眼珠。
“关于周桃,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纳兰述眼神狐疑,“这女人虽然狠毒跋扈,但似乎还没到这般心机和毒辣,她发生什么事了?”
戚真思肚子里暗骂,你小子太精明!却万万不肯将千霞谷周桃的遭遇给说出来——纳兰述最讨厌的就是这类事,如果知道当日还出了这事,那跟随周桃,负责安排这事的俩兄弟八成得受责。
戚真思一向心疼部下,而且也不认为部下在这事上做错了,理直气壮一扬头,道:“哪能呢?这么多年,你看我瞒过你什么来着?”
“你瞒过我你的性别,以至于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小子,在那雪原上,搂着你睡了一个月!”纳兰述毫不客气地拆穿她。
“我那不是自己也没搞清是男是女么?在那雪原上只想活命哪有什么男女之分?”戚真思反唇相讥,“什么你搂着我?不是我怕你冻死搂着你?当初谁拼命往我怀里钻一口一声喊我哥来着?”
“哥!”纳兰述立即笑嘻嘻喊一声,“啥时候给兄弟娶个嫂子回来?”
戚真思:“……”
第一万次斗嘴失败,戚真思也瞬间收了玩笑的心思,一边整理密报一边想,主子是因为信任她不追问了,她却不能不把这事放在心上,那周桃现在看似小打小闹,但还是要拨专人盯着也行。必要的时候……
也不妨刀上染血!
她磨了磨牙,眼珠子泛出青色的光,像一匹在雪原上傲然行走的狼王。
纳兰述突然抬头对她瞟了一眼,随即若无其事转过头去。
有些事,他不问不代表不知。
但不问,就代表默认。
一些危险,必须掐灭在萌芽状态,为他自己,更为小珂。
“……下面这条信息是尧国的。”两人都已经下定主意并收拾好心绪,继续讨论密报,“我们的人已经到了尧国边境,回报来说边境查得极紧,竟然一时进不去,报说在想办法。”
“极紧?对燕朝来人也紧?”纳兰述皱起眉,尧国是大燕属国,关卡对燕民是比较宽容的,如今这情形,可有些异常。
“再等等看吧,第三件事。”戚真思又拿起一封书信,这回不是尧羽卫专用密报,而是普通的信笺,“崇仁宫和兵部联合来函,请冀北睿郡王,为即将到来的武举做仲裁。”
“找上我干什么?”纳兰述皱眉,“我们藩王,可插不上燕京的浑水。”
“不都是权力博弈的结果么。”戚真思笑,“大燕近年来风气不好,皇帝有心趁这次武举,好好寻些领兵人才,也好涤荡下燕京子弟的脂粉气。看这次的隆重程度,保不准未来大将就诞生在此次武举。军权啊!郡王,这是军权啊!哪边不争红了眼睛?武将派系固然要拉拢自己的人;文官集团也希望能够插手武备;闲散的功臣贵戚还希望借此寻点差事东山再起;韦、沈、姜、三大世家各自有各自的利益争夺。这个仲裁人选,比科举主考还要难上百倍,各方利益代表都要有,却又不能令谁家独大,我敢说纳兰君让为这个人选愁白了眉毛,各方大佬为这个人选也一定吵翻了他崇仁宫。要找各方都同意的仲裁可不容易——正好你来了。”
“哼!”
“你冀北毕竟不涉燕京朝务,武将再怎么选,也不会派到冀北,所以你是完全的中立人,各家如果塞不进自己人,来个中立的也是好的。”
“这是纳兰君让的如意算盘,我为什么要应?”纳兰述冷哼,“当我傻子好用?这是浑水,踏进去没好处,倒可能染了自己一脚脏,他做得美梦!”
“那你的意思,是不去?”
“不去。”
“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
“那好。”戚真思招招手,唤来一个护卫,“去回报太孙府等消息的人,就说睿郡王最近得了帕金森症,去不了,请代向太孙表示歉意。”
“是。”
“什么是怕金子深?”纳兰述对戚真思的安排是满意的,对病名却有些不得其解,好学地发问。
“哦,就是老年痴呆症。”
“……”
半晌,室内传来一声巨响……
当室内恢复安静之后,戚真思才拿起刚刚来传报的护卫,送来的最后一封书信,那是个名单一样的东西,她随意翻了翻,目光突然一凝,随即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狡黠笑意。
“还有个消息要不要听?”
“嗯……”纳兰述似睡非睡。
“也不是那么重要。”
“哦……”纳兰述打个呵欠。
“刚得到的消息,某个人,偷偷报名了今年武举。”
“哦……啊?”
快要睡着的纳兰述,霍地一下站起来。
“报了?”
“报了。”
“改不了了?”
“已经归档送兵部了。再拆要圣旨才行。”
纳兰述二话不说,向外就走。
“去哪?”戚真思懒懒地喊,露出奸诈的笑容。
“把太孙府的人追回来!”纳兰述一边向外奔一边喊,“我要当仲裁!”
------题外话------
亲们六一儿童节快乐,我认为这也是我的节日,也祝我快乐。
因为是我的节日,所以要撒疯吼一吼:
两个黄鹂鸣翠柳,我连月票都没有!雌雄双兔奔地走,我连月票都没有!我劝天公重抖擞,我连月票都没有!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连月票都没有!路见不平一声吼,我连月票都没有!问君能有几多愁,我连月票都没有!洛阳亲友如相问,我连月票都没有!此曲只因天上有,我连月票——都!没!有!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狼血沸腾
君珂参加武举的消息,旋风一般在三天内迅速刮过了整个燕京贵族阶层。
朝野现在对君珂还不熟悉,不过一个虚衔供奉而已。但燕京贵族,尤其是王孙公子们,对她倒是印象深刻,听见这个消息,震惊之余,立刻抓耳挠腮,喜不自胜。
喜什么?喜的是找到替死鬼了!
今年武举,在皇太孙的力主下,改革了往年的贵族内选制,允许平民参选,只要通过兵部初步考核都可以参加;另外,有感于贵族少年奢靡脂粉风气不良,皇太孙建议,所有凌云院在读学生,全部要参与今年武举,并不一定是让他们去争什么区区校尉守备游击等低级武官职衔,他们也看不上,而是要求他们,必须在武举中有胜一场,否则便取消凌云院在学资格。
燕京凌云院,是大燕最高的贵族学堂,也是所有贵族少年必经的镀金大学,凌云院三年一结业,招收所有皇族王公及在京三品以上官员直系子弟。燕京子弟,并不以进凌云院为荣,但却以进不了凌云院为耻,从凌云院没有混完三年就被赶出来,那这辈子也就不用再在燕京混了。
在凌云院没有混完三年,却不是被赶出来,而是荣耀地送出来的,自凌云院创办以来只有三人:一人读了半年,在半年考试上把快要结业的上三年第一名的师兄,三招莫名其妙放倒,然后笑看教授,笑得教授们立刻决定他光荣结业,这是沈梦沉;一人读了三个月,等不及半年考试,第三个月直接拎出了院中同届据说是最好的苗子之一,绝对三年后可进前三甲的一位同学,拎着他到了教授面前,逼着他换了八种武器和自己对招,先后把他击败,然后直挺挺站在教授桌边等结业书,这是纳兰君让;还有一个人,老老实实读了快一年,这一年的前十一个月,他上课睡觉、练武装病、吃饭冲锋,赌博扎堆,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乡下废柴”必定要以年度倒数第一,成为第一个光荣提前劝退的凌云学生的时候,他某天早上起床时突然道:“燕京没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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