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绵绵的吻?何年?保月?何日?来自何人?她不知道,只能在深深的怅惘中等待命运的揭晓……
26
回到小城后,乔穆一直没有再和秦昭昭联系。凌明敏说穿了她喑恋他多年的事,他可能想跟她保持距离吧?所以刻意不再联系她。她也鼓不起勇气给他打电话。
直到大年初一,她才收到乔穆打来的拜年电话。他还打算来她家拜年,问方不方便。大年初一在小城一般都是走亲戚拜年的日子。所以乔穆会事先问一下方便与否,怕她家没人在。但是秦氏夫妇的亲戚都在乡下,路途遥远,春节基本上很少举家下乡。
乔穆特意来秦家拜年,秦氏夫妇像接待贵宾似的接待他。他们都几年不见他,异口同声地说他长高了,长成了大小伙子一个。秦妈妈还一时嘴快:“越长越像你妈妈了。”
乔穆眼睛一黯,唇角的笑容也有些勉强了。
乔穆没在秦家待多欠,虽然秦昭昭和她父母都一再留他多坐一会儿,吃了晚饭再走。他还是谢绝了:“我今天傍晚的火车回上海,实在没办法留下吃饭了。”
秦昭昭大吃一惊:“今天才大年初一,你就回上海?”
“嗯,我回来办事的,事情办完了就走。上海虽然有兰姨在,但外婆一直看不到我也会闹的。”
秦昭昭还曾经想过寒假结束后或许又能和乔穆一起返回上海,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提前离开。一时好失望,却还要强捺着失望的心情微笑:“那——一路顺风。”
秦昭昭送乔穆出门,一直送到厂家属区的大马路上。马路一侧就是“中南海”的院门,乔穆经过时脚步放得很慢。他还抬头张望了一下三楼那个熟悉的阳台,眼神中有着难以形容的悲哀与伤感。
秦昭昭在一旁轻声说:“圆圆和她爸爸不在家,他们今年去了县里她爷爷家过年。”
乔穆没说什么,闷闷地低下头继续前行,一直沉默着走到公交车站,才深深叹口气:“我家的房子我已经卖掉了,以后恐怕很难得才会回来一趟。长机……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回来。”
乔穆这趟回乡是专程来卖房子的。他的户口在上海,将来的发展也在上海。小城的房子留着没什么用,一直白白空着不住人对房子也不好。舅舅、舅妈早就劝他卖掉,他之前总也舍不得,现在终于下定决心了。
一回小城他就联系房产中介公司发布售房信息,因为他那套房子地段不错,面积适中,家电家俱一应俱全,价钱又合理,很快就有人想买,年底很多在外地打工的人腰包鼓鼓地回乡解决住房问题,他的房子就被一对三十来岁的打工夫妇看中了。他要求办理房产证过户手续时十五万购房款一次性全部付清,他没时司一笔一笔来收分项款项。他们爽快地一口答应。
办完手续付清款项交出房子,乔穆离开原本属于自己的家时心里有一神刀割般的痛楚,视线也不由自主地模糊。这套老房子曾经是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啊!在他身后,是那对夫妇满足的声音:
“老婆,辛辛苦苦打了这么多年工,现在终于有咱们自己的家了。”
“是啊,终于有自己的家了!明天我就去妈家把牛牛接过来。咱们一家三口在自己家里好好过个年。”
他们的对话,让乔穆心里的痛楚更甚。为什么别人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好好过年,他却再也不能与父母过上团圆年?想见父母,他只能去墓地。
大年三十这天,在小城有给先辈上坟祭祖的风俗。公墓里,来扫墓的人络绎不绝,大都是拖儿带女一大家子,锄草的锄革,上供的上供,烧纸的烧纸,求祖先保佑一家大小平平安安。唯独乔穆独自一人。他带了很多纸钱在父亲的坟前焚化,一摞摞黄色纸钱在火焰中化为灰白的烬,风一吹,漫天化雪飞。灰烬飘入他的眼,满眶蓄了良久的热泪终于纵横交错地淌满一脸。
乔穆走后,秦昭昭一直心情很低落,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大年初五那天高中老同学聚会,于倩打电话来叫参加,还兴致勃勃地问起她和乔穆的事情:“刚听叶青说你在上海跟乔穆谈上了,真的假的?赶紧过来跟我们坦白交代。”
叶青的消息显然是来自凌明敏,而且这么快就传给了于倩。就冲这句话,原来就没心思参加聚会的秦昭昭更加下定决心不去了。她可不愿意过去被人围着“三堂会审”。不但聚会她没去,还特别交代父母如果再有老同学打电话来找她都只说不在。她实在不想去满足别人的好奇心。
就这样,秦昭昭寒假期间刻意避开了高中老同学见面。直到假期即将结束,她准备出发去上海前进城采购一些物品时,意外在马路上偶遇了周明宇。他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由家里安排花钱上了市里一家专科学校,混上几年换张文凭。他正挎着一个时髦女生一起压马路,看见她大呼小叫走过来:“秦昭昭,居然遇上你了。你现在可不得了。在上海读了几年书也像上海人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同学聚会请你都请不到。”
这误会——秦昭昭涨红着脸:“没有,真的没有。那天……我不大舒服,所以就没去。”
“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呀!难得木木今年回来过年,也抽空来参加了同学聚会。可你居然没来,让他挺失望的。”
林森回来了,秦昭昭怔了怔:“林森他复员了?”
“木木没有复员,他小子考上军校了。至少还得在部队干上十年八年呢。”
林森考上军校了,这个消息真是令秦昭昭意外。她还记得高中时他对读书的毫无兴趣,没想到去了部队居然会复习功课考军校。
周明宇说林森参军到了福建后被分配去守海岛,岛是荒岛,没有居民,只有一个连的人马在此驻守。在海岛当兵的日子他因为表现良好被领导推荐考军校。这样难得的机会,他当然知道要好好把握。虽然中学时期他对书本没兴趣,只知道钻游戏机房网吧等地方玩得乐不思蜀。但守岛军人的生活几乎与世隔绝,岛上什么娱乐场所都没有,他有玩的心都没有玩的地方,便静下心认真复习预备考试。他就这样考上了军校。
“这小子在海岛当了几年兵晒得活像非洲黑人,那天聚会大家都差点儿认不出他了。不过叶青夸他现在很有军人范儿。”
秦昭昭想像不出来林森现在的“军人范儿”是什么样子,毕竟学生时代他是那样一个没正形的捣蛋鬼。倒有几丝后悔没去参加那个同学聚会。她还是很愿意见见他的,可惜却错过了这次重逢的机会。周明宇说,林森已经在前几天离开小城返回军校去了。不过他有他的联系电话,可以给她。
“他们军校管理很严,学员不准用手机。所以他只留了他宿舍的座机号码,说晚上和周末打比较好。”
秦昭昭虽然把周明宇报给她的号码存进了手机,但她知道自己会打电话给林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经年未见,打过去跟他说什么好呢?何况她与他原来关系就尴尬。如果同学聚会上见个面,一大堆人在一起嘻嘻哈哈,还可以从容几分。私下里单独地与他通电话,她一定会紧张,会说不出一句顺溜的话。
林森的电话号码,因此一直只是安静的睡在秦昭昭的手机中,宛如冬眠。
大四下学期开学了。
这个学期基本没有课了,大四学生们都在各忙各的,宿舍已经十室九空。有准备考研的,有计划出国的,更多的人还是奋力奔走在求职就业这条路上。秦昭昭也开始四处参加招聘会投简历,希望能在毕业前锁定一个有意向的签约单位。
第一次去参加大型招聘会时她的感受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招聘会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恐怖的程度。只有春运期间人潮汹涌的火年站方能与之比拟。她根本没办法一家家招聘单位去细看去了解,只是身不由己地被人潮推着走。竭尽全力在无数森林般高高举着简历表的手臂缝隙中塞进去一份自己的个人简历。这样塞进去的简历有没有用处,她全然不可得知。
好不容易从招聘场内挤出来后,她头发散了,衣服乱了,原来擦得锃亮的鞋面上全是重重叠叠的鞋印。刚才那种拥挤不堪的场面她都不知道被别人踩了多少脚,而自己又踩了别人多少脚。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乱。乱极了,有不少小偷趁着这股乱劲浑水摸鱼,时不时就有哭丧着脸的求职者来找保安求助,不是钱包被偷了就是证件不见了。钱丢了都是小事,证件丢了就很麻烦。保安很内行地让他们去门口垃圾筒里找找看。
这一次招聘会秦昭昭白白挤了一场,到头来没有一份简历得到招聘单位的回音。她投出的简历应该全部进了废纸篓吧?又打起精神先后参加了几次类似的招聘会,但屡战屡败。她屡屡败北之际,班上却有不少上海学生顺利地签妥了工作单位。本地生自有本地生的优势,生于斯长于斯几十年,关系门路当然比外地生多,找工作也自然比外地生容易。便何况很多企业招聘时都优先考虑有上海户口的学生,不服气的外地学生再怎么嚷嚷不公平也没用。
同是外地生,谢娅比秦昭昭幸运,男朋友欧阳浩给她联系了一家有业务来往的公司做秘书,不用去挤人才市场活受罪。她说会帮她留意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她很感敷,却也不敢寄予什么希望。想找份合适的工作有多难,她已经深有体会了。
人才市场人才网站人才报刊,秦昭昭每天花费大量时间留意这些地方的招聘信息。简历雪花般飞出去,得到的回音却寥寥无几。她不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专业也不热门,加上应届毕业生又没什么工作经验,这样的求职简历往往在人事部门初筛时便淘汰了。即使偶尔得到了几次面试通知,她也很倒霉地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拒。
秦昭昭印象中最深的两次面试发生在同一天。那天上午她在某电子公司应聘经理助理,下午去某台资企业应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