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恩走过来,牵她的手,只稍稍用力,就把她牵引到角落的一张单人沙发上,他说:“小月,你的样子很疲惫,最好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林月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把头靠在白色绢丝的沙发靠背上,微微闭起眼睛。怎么可能睡去?她的脑海里似乎有万马奔腾,一件又一件纷纭复杂的事情如乌云压顶,压得她窒息。她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看着陈少恩,陈少恩会意,靠过来低下头,左耳的位置正好落在林月的唇边,林月问:“爸爸怎么可能住进如此紧俏又奢华的VIP病房呢?”陈少恩自然地回:“奢华谈不上,但是床位的确很紧张,我打电话求爸爸帮了一点儿忙。”林月说:“帮我谢谢陈叔叔。”陈少恩一脸坏笑:“这算什么啊,能为亲家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爸爸当然是求之不得啊。多好的表达诚意的机会!”
林月的心又是一阵慌乱。她和陈少恩之间,隔着多少个马驰原呢?
正想着,唐娜推门而入。林月看着妈妈,又忍不住想哭,妈妈所有的疲惫和心忧都刻在她不再年轻的眉心里,看着让人心疼。
还是陈少恩,快步走过去,接过唐娜手里的双层保温饭盒,放在病床前的小矮柜上。唐娜走到林月身边,摸了摸她的手臂,叹口气说:“幸好有少恩在。一个家真少不了一个这样的男人,要不然,就散了。”
这时候,林铭文也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站在病床前的三个人,笑着说:“终于睡了一个踏实的安稳觉,有少恩在,我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林铭文和唐娜像演双口相声一样一唱一和,虽然林月知道陈少恩在铭文国际一直都是林铭文的得力干将,也算是心腹之一,可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直面的夸赞显然是要讲给林月听。
陈少恩当然也会其意,一点儿也不尴尬,倒是落落大方地忙前忙后,直说:“这点儿小事都是我应该做的。说起感谢,我还要感谢当年林总的知遇之恩啊。若不是你当初的赏识,万万也不可能有我今天的一点儿小成绩。”
唐娜爱怜地看着陈少恩,说:“多好的孩子啊。”
林月的心思,唐娜和林铭文不是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揪心牵挂这么多年,任她滞留德国多年。他们是有多希望林月能忘了菜市场小贩的儿子,重新开始全新的感情和生活。天下没有哪对父母不对自己的子女有所寄托和期待,纵使开明如林铭文,也觉得唐娜当年的决绝无可非议。他们不过是平凡的父母,希望女儿获得平淡安稳的幸福,在若干年他们离开后,能得到很好的爱和照顾。菜市场小贩的背景,绝对不是适合林月的生活。不过,幸好,这些都过去了。
唐娜打开保温饭盒,坐在床边喂林铭文喝鸡汤。她说:“小月,趁着你爸爸现在无事,带着少恩出去吃点儿东西,他已经受累半天了。”趁着林月犹豫,陈少恩抢先说:“也好。正好我知道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家常菜馆子。”林月投给陈少恩一个无奈的笑容,只好接受了这场蓄意的安排。
走到楼下,陈少恩才说:“小月,现在不是忤逆父母意愿的时候。你已经二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
林月说:“可悲我顶着二十七岁的高龄还需要父母来安排我的感情生活。”
陈少恩假装气恼,说:“喂,我并不是想要跟你共进午餐,我只是想要拉你出泥潭。你到底有没有正常的思维啊。”
林月叹气:“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该怎么办?”
陈少恩说:“怎么办,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尽快跟我结婚。”
林月拿包砸到陈少恩的腰上,狠狠地说:“凭什么要我白白当了你形婚的棋子。我是正常的女人,好不好?”
陈少恩鼻子出气:“哼,正常的女人十年大好青春时光不谈恋爱不约会,这是哪门子正常啊?”
“你怎么知道?”
陈少恩得意地笑:“第一次见面我是不是就告诉过你啊,我陈少恩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林月气焰尽消,低声嘀咕一句:“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陈少恩忽然认真起来:“我知道,你只是在等一个人。”
林月原形毕现,眼泪再次滚滚而落,哽咽到:“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里?”
陈少恩顺势把林月拥到怀里,他吻了吻她的头发,说:“小月,我答应帮你找。可是前提是你要跟我结婚。”
林月的心凉到了冰层深处。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如此赤裸地谈交易,这让她非常地不适应。可是以目前的处境而言,显然这场交易是唯一的出路。林月悲哀地问:“为什么你那么着急要结婚?”
陈少恩愣愣地看着林月几秒钟,才说:“我们陈家三代单传,爸爸的仕途正蒸蒸日上,我担心我再不主动找人结婚终将走上被指婚的困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可是为什么是我?”
“首先你家境优,外形靓,工作好,位列我们家挑选媳妇的绝佳人选范围;其次我和你气场相投,我们能彼此理解支持;最后,你也急需要找我这样的一个遮掩体。我们这叫双赢。”
陈少恩说的头头是道,这才让林月觉得可怕。
吃饭的时候,陈少恩怔怔看着林月,说:“小月,你不知道你随手撩起发梢的样子有多美,连我都有点儿动心了。或许我可能为你改变自己也不一定。”
林月白了他一眼,说:“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陈少恩讪讪笑着,随口问:“住在你心底的那个男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魅力强大到让你时隔十年仍费力追随?”
林月抬起头,淡淡地说:“其实你想错了,我的心底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有我自己。如果一定要说点儿什么,那里珍藏了一段属于我自己的一个人的青春记忆。我不是裹足不前,我只是没遇到真正让我动心的那个人。”
“理解,理解。”陈少恩说:“小月你这样说就让我释然了。也是,这个世界上又有那个臭男人能匹配上你的绝世容颜呢?”
“不要骂我了。”林月笑着求饶。
陈少恩认真地说:“小月,作为一个GRY,我这点儿审美还是有的。第一次见面我就被你的美惊倒了。那简直是回眸一笑百眉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这些年,容貌和青春都是被林月深锁在百宝盒里的一株桃花,她只愿今生为一个人盛开,决不越过红墙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07
林铭文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的时间,身体已无大碍。离开医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公司召开董事会,讨论提拔陈少恩为执行董事,全面掌控铭文国际的主营业务。
唐娜在林月耳边吹风:“小月啊,你也着实老大不小了,不能老晃着,有时间就把自己的事情办一办吧。我已经老了,生活上依然没有更多的追求,只希望有生之年看到你落个好归宿。”
林月问:“妈,以您的意思,陈少恩就是我的好归宿吗?”
唐娜回:“少恩有什么不好,仪表堂堂,事业有成,家境也不错。再说你爸爸住院期间的表现,你也都看到眼里去了。大事小事哪一件不是少恩在操心,就连出院手续还不是少恩特意赶过来帮我们结算的。就这件事情来讲,我们家能少了这样一个男人吗?”
林月悲哀地想,原来妈妈不是在为她谋得一个好归宿,却是在为全家人找一个坚实的靠山。再认真地想,若不是陈少恩在,爸爸断不会这么快就痊愈出院。也罢,或许这个时候就这样认了,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林铭文住院最初,唐雅洁也是以女儿的姿态出现在病床前端茶倒水的,可是后来她发现陈少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病房本就空间有限,病人也需要静养,再加之工作实在太忙,后来的半月就渐渐去的少了,但是每日定会跟林月通电话探知消息。
这天,唐雅洁打电话来,林月正在为唐娜的劝告无端地生闷气,就问:“雅洁,如果你是我,你愿意嫁给陈少恩吗?”唐雅洁不正面回答,反问道:“问题是陈少恩愿意娶我为妻吗?”
见林月不语,唐雅洁说:“月姐姐,并不是我想要劝你,你自己也着实要好好想一想,陈少恩那么积极地表达诚意,想必是爱你到无法自拔。书上不是说嘛,嫁给你一个爱你多过你爱的人会比较幸福。再说,马驰原消失那么久都不曾露面,等待根本就是无期徒刑。”
“好了,好了,不说了。”林月烦躁地打断唐雅洁的话,说:“那你呢,你的情况怎么样?不要以为叫我一声姐姐就能永远缩在十七岁里当妹妹。最近有去参加相亲活动吗?”
唐雅洁淡淡地说:“不说我,我的情况本就特殊。再说我们原本就是不一样的人。”
林月没再追问,好像从小就这样。永远都是林月在唐雅洁面前无休止地倾诉,感情、父母、学业一切所有可能产生的困扰,林月都会一股脑地在唐雅洁面前展现无遗。可是唐雅洁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她就像一只永无烦恼的小兔子,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问题会困扰到她。可是林月也隐约知道,内里的情况不会是外表看上去那样光溜,只不过唐雅洁潜意识把自己隐藏得比较深而已。
晚上林月约了石磊一起吃饭。两个人约在老地方塞纳河餐厅见。
自从上次跟石磊告别后,先是忙学校的事情,课程安排的不多,但是对于一个新手讲师来说,有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让她忙乱,再后来就是忙着医院学校两头跑。若不是这次石磊电话连环call,林月还不想出来见面,她觉得自己的心情还没有收拾好,不想再给这个最好的朋友增添一点儿情绪垃圾。
林月到的时候,石磊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红酒,他听到林月的脚步声,转头示意服务生帮林月倒酒,待服务生走远,才迫不及待地问:“小月,听说你在跟陈少恩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