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画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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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画瓷-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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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实在是察德命不该绝。
  因为刺客尚未抓获,我没去看望他,只派人去送了许多东西。
  去送东西的人回来告诉我,新娘子已经不在那跪着了,因为虚脱晕倒,躺在了床上。她也算逃过一劫,甯太妃不会要她给察德陪葬了,但是她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不愿意想起她,但是不由自主。
  等察德大好了之后,会携新人进宫谢恩。我要接受她以荣亲王侧妃的身份来叩见我,真是太残酷了。不知她会是怎样的心情,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四月初,吉嫔诞下一位皇子。其实这个孩子的名字我一早就拟好了——贤越。若是小皇子,此名妥当;若是小公主,以贤越作封号也甚为妥当。
  结果是小皇子,母后高兴得要去谢菩萨。
  我看这孩子长得与玲珑不太一样,眼睛大大的,像吉嫔。或许将来又会有人拿这孩子的血统说事,我是不在乎的,希望他和他的母亲也要豁达一些,这样对谁都好。
  又想起了丝绦,她和察德过几日就要进宫了。以后他们也会生孩子,如果孩子长得像丝绦,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把他接到皇宫里来养着。我失去了一样东西,总要讨回一样才公平。
  
                  孔雀蓝…6
  近半年来,皇后很本分。
  在母后的劝说下,我将玲珑送回了德阳宫,由他的生母养育。贤越出生后,皇后与吉嫔走得近了,从前皇后总瞧不起吉嫔的血统,但如今各自抱着各自的孩子,坐在一块儿也有的聊。
  我仍然歇在丽妃宫里,偶尔去看如嫔写字。
  这一年的春天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我坐在阴阴的御书房里点少少的灯,看一摞永远看不完的折子。勤政,一心只有国事,这样脑子里被塞得满满的,没空去想其他。
  会试结束之后便是殿试。我拜托范太傅举荐了几名考生,他们意气风发、清高正直。而皇亲国戚之中但凡到了年纪的男儿都靠宫里的关系花银子捐份差事,吏部的官员大概收礼收到手软了。
  我搁下朱笔,出神地望着桌上那只孔雀蓝的笔筒,齐安趁隙呈上来一只精美的珐琅香炉,是母后的侄孙托人送给我的。母后虽然也是贵族,不过娘家这一脉人丁凋零了,只剩一个三代单传的符汤。
  他四五岁的时候,母后曾将他接到王庭里去给我作伴,谁知他特别不喜欢我,哭着闹着不肯留,没几日又送回去了。那时候父皇刚没了,摄政王要打仗,我烦得很,也不愿意对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奶娃。
  我爱玩瓷器是天下皆知了,连不喜欢我的符汤都费力地淘了一只顶好的香炉来。看这做工极精细,铜丝掐得十分圆滑整齐,是前朝的东西。我顺手翻过来看款识,又是景德镇。
  “何时送来的?”
  “就在今日,小爵爷进宫来见过太后。”
  “哦?怎么不来见见朕?”
  齐安低笑道:“似乎是没好意思打扰皇上,经过御书房又绕过去了。”
  我处理完政事去了慈宁宫,母后正在用膳,便邀我一道。我简单问了几句符汤的情况,母后也如实答了。会试的成绩我特别仔细地查过,符汤虽然不出众,但也算认真学了东西的,不像那些世家子弟不学无术。
  “就让他到翰林院吧,我看符汤适合做学问。”
  “翰林院?”母后轻蹙了眉头。
  “难不成叫他去带兵?”我想起符汤哭鼻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母后抬眼瞥我一眼,带着点怨气,又问:“皇上,册封吉嫔的事如何了?”
  “朕想选个好时候。”
  “还是快些罢,好忙过这一阵子去。”
  “怎么?母后在躲避什么?”
  母后正了正神色,摇头道:“是呼延将军,几番暗示我催皇上尽快立储。”
  我轻描淡写道:“难道母后不想?玲珑不是很深母后喜爱么?立他就是了。”
  “当初选后,一来借助呼延家的势力,二来也是沾亲带故的。当初若只有玲珑一个,自然是要立他,而如今,有了贤越,此事可就不简单了。”
  可不是,要简单的话,呼延将军也不会催着母后了。但是贤越有汉人血统,是不可能被立为储君的。我突然觉得心里寒寒的,难不成母后把目光又转向了别的妃嫔?
  果然,扒了几口饭,听得母后唉声叹气说:“皇上勤政,哀家也欣慰,只是要小心着龙体。”
  可能下一句又是雨露均沾什么的。
  我赶紧岔开话题,问:“听闻甯太妃明日要进宫来。”
  “哦,对,要带着新进门的小妃来给哀家请安。”母后用筷子剔着鱼肉,笑着说,“一个哑巴请什么安呢?话都不能说,陪在这里也只能干坐着。”
  我咽下去的一口干饭噎在了嗓子眼,看着眼前的佳肴,纷纷用玲珑瓷青花盘盛了。那膳食的外相比不上盘子,一丁点儿也比不上。
  
  晚上就寝之前,问丽妃要来了那条丝绢。
  丽妃亲自从橱子的抽屉里取了来给我,温婉地笑:“皇上落了两个月,又想起来了。”
  “不是叫你烧了么?”
  “这么好的东西,烧了可惜,皇上若不想要就送给臣妾。哪天想要了再要回去罢。”
  当时丽妃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说我永远也不想看见了。可是永远只有短短两个月。我也不知道这个春天特别短,只有两个月而已。我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怎样的情绪里,大概求之不得才是矜贵的东西。
  怎么会求之不得呢?我是皇帝。
  
  一缕轻盈的烟从珐琅香炉的孔里钻出来,湘竹帘子半垂,遮了镂空花窗。
  案几上备了许多精致的茶点,帘外还有一名宫女在抚琴。
  为了让母后能和甯太妃亲近些,我让到一旁去,坐在屏风内侧的罗汉床上。
  许久没有人让我等了。从来都是一屋子人在等我,直到齐安喊皇上驾到,他们毕恭毕敬地朝我跪下。可这次我来早了,静静地坐在那等。以至于甯太妃迈进门槛的时候有人小声提醒“皇上久等了”的时候,她险些扭了脚。
  “皇上?”甯太妃瞪大了眼睛探着脑子看见屏风后边的我,忙请安。
  我道:“平身,太妃不必多礼,坐吧,太后马上就来。”
  隔着淡黄绸纱的屏风,我看不清楚甯太妃后面那个安静的人影。可我很轻易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仿佛她在的时候,一切都很寂静、平和。是我追寻了许多年的那种感觉,心上身上统统没有负担,随时可以闭眼而不会做噩梦。
  如果她时时刻刻都能在我身边,我可能会活得很轻松自在些。
  “这位就是察德的小妃了?”母后探着头打量丝绦,我这里恰巧能看见母后的目光,她似乎有点喜欢。那样精致如瓷的人儿谁看了不喜欢呢?
  “是啊,可惜不能说话。”甯太妃讪笑着。
  母后她们还不习惯称侧妃,只依着夏国的习惯叫小妃,王府里的人也称她小娘娘。处处都低人一等,只能做小。我不知道丝绦听了是什么感觉,反正我不喜欢。
  母后对着她还算和气,问:“小妃是哪里人?”
  甯太妃答道:“关东的,祖上曾追随过绥远大将军平定燕云十六州,屡立战功。”
  母后忍不住一直打量丝绦,啧啧赞道:“长得真是清秀。”
  丝绦微微屈膝福身,姿态优雅。
  虽然只能看见她的轮廓,十分模糊,但我愿意坐在这里偷偷看着她。随便我的目光如何贪婪都没人看见,我可以目不转睛盯着她,多自在。
  上个月察德应该携新妃进宫谢恩的,只是他的伤养了许久,我就免去了这些礼节。一来叫他安心养伤,二来害怕与丝绦见面。我尽力躲藏了,还是躲不过思念。
  我知道过会母后和甯太妃会上佛堂去,便遣人去传了丽妃来。
  母后不知丽妃为何而来,我道:“荣亲王侧妃头一回进宫,叫丽妃领着她在御花园里转一转。太妃便安心陪着母后玩耍,朕也不打扰了。”说罢,我从屏风后走出来。
  丝绦低着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手臂微曲,双手叠握。这般规矩的姿势与旁边的丽妃几乎一模一样。我行至她面前,却对着丽妃说:“都是一家人,日后要常来往走动。”
  丽妃称是,对丝绦说:“今日我就做个东家,领妹妹四处转转。”说着,便热络地执起丝绦的手,牵着她随我一道走了出来。
  丽妃真是明白我,她那么轻易地猜出了丝绦就是那条丝绢的主人。
  我不知她是怎么猜的,反正她心中明了,不然不会将丝绦领至太液池中央的水榭里,遣散了伺候的宫女,自己也退到了外廊。她这一串行云流水、不着痕迹的举动,我十分惊讶,也十分感激。
  淡红的帘子透着阳光,暧昧不明。
  我坐着,丝绦站着。只有这样的角度我才能看见她的脸。
  那淡红、暧昧的光照在她脸上,像染了胭脂。
  我说:“抬起头来。”
  她抬了头,眼睛却仍然看着地面。
  “你不敢看我?”我靠着椅背,眯眼笑了,“是不是欠了债,所以心虚呢?”
  她的身子晃了一下,随即朝我跪下了。
  一袭绣着桃花的白裙全铺在地上,像四月的落英。
  我俯身,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呼着粗气问:“为何是察德?你贪图他的权势地位、还是家世钱财?他所拥有的一切,我全都有。你想要什么,我便能给什么。告诉我,你图什么?”
  她缓缓抬眸看我,说:“图喜欢。”
  我不信,她那双朦胧的眼,隔着雾、隔着烟,我怎么都不信。
  干笑两声,指着她一字一句说:“不要骗朕。”
  “你喜欢察德?你喜欢他什么?”
  “我可以为了你不要命!”
  “为何偏偏是察德?哪怕你嫁到天涯海角去,为何要嫁给我弟弟!”
  我大概已经失态了,像个任性的孩子冲她撒气。
  可是她跪在我面前低眉顺目,不言不语。
  这大理石的地板很凉,隔着靴底我都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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