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画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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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画瓷-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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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概已经失态了,像个任性的孩子冲她撒气。
  可是她跪在我面前低眉顺目,不言不语。
  这大理石的地板很凉,隔着靴底我都能感觉到那股凉意。不忍心,于是闭着眼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拉入自己怀里死命地抱着。
  她挣扎,嗓子里发出低哑的呼声。无助、凄惶,带着几分惨烈。
  我松了手,任由她退到了角落里,躲得我远远的。然后疲惫地窝在椅子里望着她,说:“你还欠我一只碗。”
  “会还给你。”她扔下这几个字,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隔着淡红的帘子,看见丽妃追她去了。空荡荡的水榭里只剩我自己,手指上还残留了她肌肤的触感,那么凉那么软。
  可惜,那些美好的念头都是我自作多情,她说她喜欢察德。
  
                  孔雀蓝…7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补全  水榭外面是一片开得灿烂的莲花,几乎能与骄阳争艳。
  我觉得刺眼,宫里的一切色彩都太过刺眼,只有她是温和的、安静的。
  丽妃很快回来了,踟蹰在帘子外头,终于进来婉转地劝我:“皇上,有些东西虽然喜欢,但也不能明的去抢。”
  “她人呢?”
  “我送她去佛堂陪着甯太妃了,到底是人家儿媳。”丽妃低声说着。
  我无奈笑了笑,问:“母后会留甯太妃用膳吧?”
  “是,今日吃斋,已经准备下了。”
  “吩咐他们多准备些,朕和皇后也去。”我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带上皇后,只是无端端地冒出这么个念头。皇后近日里宠玲珑,随时随地都带着,或许我是想见儿子了。
  从佛堂出来,甯太妃和母后有说有笑。我派人提前去说了,母后知道我和皇后会来。一见着嬷嬷怀里的小不点,母后刻板的容颜顿时化了些温柔出来。
  甯太妃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强笑道:“哟,大皇子都长这么大了。”
  我望着她点点头:“入冬就要抓周了。”又问,“对了,小郡主何时抓周?”
  “就在下月。”甯太妃干笑几声,有意无意地瞥向身后的丝绦,“方才在佛祖面前诚心祈求了,让我这新进门的媳妇快争些气。”
  “抓周的时候遣人来知会一声,朕也去凑个热闹。”我笑呵呵地说着,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丝绦脸上。她始终垂眸看着地面,神情如一碗平静的水,没有丁点波澜。
  皇后从嬷嬷手里将玲珑接过来,开心地笑着:“等小郡主抓周的时候我们也去看看罢,让玲珑早些知道什么是抓周。”
  母后也笑起来:“他那么小,哪里能知道?”
  甯太妃将丝绦往前推,对皇后笑嘻嘻说:“皇后娘娘,让我们小妃也抱抱,沾沾皇后的喜气罢。”
  皇后倒是大方,炫耀一般地将孩子捧到丝绦面前。
  丝绦愣住了,有些慌张。我极少看见她这样的神情,就好像上次在河渠的冰面玩耍,她也会这样不知所措。
  她依着旁边嬷嬷的指示小心翼翼抱过孩子来,认真极了,仿佛手里捧着她心爱的瓷器,唯恐有什么闪失。
  我的心蓦然柔软下来,定定地望着她说:“他叫玲珑。”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垂下头去,那一瞥,我瞧出了她心中的错愕。
  让皇后抱着孩子来一起用膳的目的,大概就是如此罢。让她知道,我的嫡子名叫玲珑。而她欠我一只玲珑瓷碗。
  
  隔几日就是小郡主抓周的日子,察德特地来御书房告诉我。
  我靠在龙椅上精神恹恹,听察德讲府里的布置和安排。经过上回刺客一事,王府的守卫比从前增加了一倍。并且抓周并不似喜宴那般热闹,只是请自家的人来观礼。
  上次的刺客没抓到,为此甯太妃寝食不安,将府里的下人仔细筛了一遍,可疑的都轰出去了,又从远房亲戚里挑了些来补上。
  忽而听见女子说话的声音,我顺着御书房的大门往外看,依稀看见花花绿绿的衣裳在远处晃来晃去。一袭是明媚的鹅黄,一袭是清雅的蓝。
  我总是能一眼捕捉到丝绦,随便她穿素白青花还是孔雀蓝。
  察德忙说:“是臣弟带来向皇太后请安,叫她们在外面等了。”
  “叫她们进来好了。”
  “那怎么可以?御书房是议政之地,女子不得入内。”
  我轻松一笑,“反正我们并没有在议政。”
  察德还是很犹豫,我便叫齐安宣她们进来了。
  察德的王妃生性带着一股刚烈,不同于皇后的倨傲,她很热情、同时也很强悍。丝绦跟在她身后,犹如一只被驯养的兔子,令人担心她会不会受欺负。
  荣亲王妃只道孩子出生后忙得抽不开身,极少来宫里走动,甯太妃时常数落她。我看她这回来也是怕长此以往会被丝绦抢了风头,毕竟上回甯太妃带丝绦进宫,母后对丝绦有几分好感,赏了东西。回想起来,母后都没赏过荣亲王妃,面上也冷淡。
  或许是投缘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齐安叫人送了酸梅汤来,我与察德盘膝坐在矮榻上,丝绦与王妃坐在圆凳上。几个人热络地说着话,我却浑然不知我们在聊什么。只注意到丝绦自从进了御书房,眼睛就一直盯着我桌上的笔筒看。
  那只察德送给我的笔筒,通体青蓝,釉面光滑得毫无瑕疵。
  我就知道她会看上,可是我现在无法确认她究竟是画瓷的丝绦,还是公主的侍女?抑或还有别的身份。她是骗了我?还是骗了察德?总之,她一定说了谎话。
  
  和皇后一同去王府观礼那日我才知道小郡主名叫绮蓝。
  那日丝绦身上穿的衣裳也是蓝色。但凡她在的时候,我总是无意识地忽视了周围的一切,只记得她。从纯白、青花、到孔雀蓝,其实并没有很复杂的变化,她只是喜欢安静的色彩。
  仪式结束之后,皇后与荣亲王妃各自抱着孩子在偏厅里玩闹,我与察德散步,到了园子深处的一座荫凉的竹亭。
  天气有些热,察德嘀咕着要喝茶,突然兴高采烈对我说:“皇上,沫儿泡茶的功夫极好,能把皇上殿前伺候的宫女比了下去,信不?”
  我缓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沫儿是谁。低头笑了,“那便请她来泡茶。”
  
  茶具同人一道来了。她步伐平稳,不慌不乱。
  将茶具在石桌上一一摆开,如玉琢般的手指轻巧着拎着陶土茶壶往茶杯上浇。热水沥沥地烫在茶杯上,散发出一股残余的茶香。
  我紧紧盯着她的手,曾经握过的手是否还是那样冰冷。皓腕处的骨节很分明,圆圆的、凸起来。
  她一定时常给察德泡茶,在夜里、或者悠闲的午后。
  我嫉妒起来,气息都粗重了。
  察德津津有味地跟我说茶道,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王府的总管匆匆跑来说有宾客要离开了,察德赶紧去送客。他走得太匆匆,把丝绦遗落在了这里。
  当竹亭里只剩下我们二人,丝绦的手开始发抖。
  我不禁暗笑她胆小,亭子外面毕竟还有我的侍卫和王府里的丫鬟,众目睽睽,难道我会不顾身份地欺负她?
  要欺负,也要待到四下无人才行。
  
  “达奚沫儿。”我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回到了那个下午,察德拿出婚书来呈给我看。我赞这名儿好,欢欢喜喜地盖上了玺印。再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觉得恍然如梦。我终于开口问她:“你究竟是谁?”
  她侧了身,到我的左边来摆弄茶具,背对着外面一干侍卫丫鬟低声说:“皇上恕罪。”唇瓣只微微地动了几下,声音也低到只有我能听见。
  我哑然失笑,不动声色闭目靠在竹椅上,悄声说:“难道没话和我说?为何不辞而别、为何装聋作哑?”
  “并非不辞而别。”丝绦沙哑的声音完全收住了,只余几丝气息,“我……被抢了。”
  一杯热茶递到我的手边,小巧精致的杯子,两根指头便能捏起来。茶香伴着热气腾腾袅袅,模糊了身边的人影。我一怔,“什么?”
  “王爷要强抢民女,我有什么办法。”她仍然只用气息和我说话,提着小茶壶的手微微颤抖,不像是害怕,而是紧张。
  我侧目望着她,喃喃说:“我去找你的时候,他们说你卖了铺子搬走了。”
  “自那一日我被绑入王府就再没出来过,其他的事情不清楚。”
  我猝然站了起来,丝绦却挡了我一步,直视我说:“不要,我不想死。”
  她那么脆弱、易碎,我甚至不敢用力握她的手,赫连察德怎么可以这么放肆!我死死捏着那只茶杯,抖出来的茶水烫得指尖疼。隐忍着,心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声音也一样,“他为何要抢你?那么多女子,他要谁都可以!”
  丝绦像从前那样认真地看着我,轻轻吐着气说:“他说我长得像一个人。”
  我看着她的眼睛,像陷入了迷魂阵。察德说过她长得像长兴,有五分相似。
  可是我只看过长兴一次,在前朝皇室祠堂里。她颈上绕着白绫的样子历历在目,但我忘记了她的具体面貌。后来在宫里打过两次照面,她都低着头。所以我根本不认识长兴,也不知道丝绦长得与她有多像。
  即便是这样,也不足以成为察德强抢民女的理由。
  我将茶杯撂下,眼睁睁看着手指被烫得通红,却只僵在那里,“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察德遇刺的时候你有机会告诉我,兴许我还能救你。”
  她微微地笑了,低头继续泡茶,柔若无声说着:“我能信你几分?贺公子?”
  一声贺公子,叫我背脊涔着寒意。是我欺她在先,所以活该么。
  燥热的夏日,林荫再浓我也冷静不下来,抬手打翻了茶盘。“哐啷”一声,所有茶具纷纷砸在地上,热水飞溅,带着刚刚泡开的茶叶沾在鞋头袍尾。
  守在凉亭前面的人同时回头来看,丝绦即刻跪下了。
  “皇兄!”察德从林荫小道飞奔而来,着急得“噗通”一下跪在丝绦身边,“是沫儿做错了什么令龙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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