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画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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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画瓷-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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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都看出来了我在装睡,我却不敢睁开眼看她。
  
  真是病入膏肓。
  我这辈子只生过这么一场大病,毫无缘由的,太医连病因都找不到。
  我不分昼夜地昏睡,偶尔会醒来,喝完药只是发呆。
  不觉得饿、也不觉得药有多苦,整个人仿若不真实的存在,是一具行尸走肉,丢了魂魄。
  宫里有传言说我中邪了,母后守着我哭了整整一夜,最终接受了中邪这个说法。她从佛堂请寂空大师来为我作法驱邪,与寂空大师一并来的还有几个小僧。
  寝宫里“嗡嗡嗡嗡”诵经的声音一刻也不停歇。
  刚刚送走母后,僧人们在外面尽心地为我作法。我披着长衣坐在罗汉床上无精打采,眼皮耷拉着。
  丽妃托着一卷经书递到我面前说:“皇上,这是沫儿为皇上抄的经,一会就要烧了。皇上先看看么?”
  “为何要烧?”我不假思索将经书夺过来,掖在怀里。糊涂的头脑时而清明起来,低头翻看经书,熟悉的笔迹如一剂良药,令苦闷的心事得到了宣泄。顿了顿,偷偷瞟了丽妃一眼,问:“她……好吗?”
  “她很好,就是担心皇上。”丽妃莞尔笑道,“不知皇上可愿意接见她?”
  “她来了?”我懵了,猛地跳下床去照镜子。这一照吓得我够呛,镜子里的人我不认识,像个疯子。我拽着乱糟糟的头发轻呼:“丽妃,替朕更衣!”
  “皇上,来不及了。”丽妃说话时,朝旁边望过去。
  层层垂帘后面,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徐徐而来。
  
  丽妃去牵丝绦的手,叫她坐在我身边,然后领着一行宫女都出去了。
  我很是局促不安,端然坐在那里不敢斜视,“你怎么来的?”
  丝绦不急不缓答:“丽妃娘娘说皇上生病是因为我。”
  我觉得在她的清白面前,所有解释都太过无力,只好低头认错:“怪我自己,强人所难的是我,受罚的也应该是我。”
  她嗫嗫说道:“其实,那也不算强人所难。”
  我一惊,侧目看见她垂首的瞬间面若飞霞。突然间心头狂喜,按捺住扯动的嘴角,依旧用那副半死不活的语气问:“那你为何赶我走?”
  她无辜地看着我说:“我让你走你就真的走了?如果我要你去死,你就真的去死么?”
  我忍不住笑了,嘴唇干得裂了口子,一笑就渗了血出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搂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信誓旦旦:“那以后,你对我拳打脚踢、刀剑相向我也赖着不走。”
  这誓言,自然不是说着玩的。到最后,我也没有践踏自己的誓言。
  
                  声如磬…5
  病了好些日子没上朝,整个人懒散了。加上夏夜里的蝉鸣令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早晨更加起不来。太医院每日送安神祛暑的药来,无济于事。
  我与母后请示之后,准备去畅春园避暑。
  身边带了丽妃和玲珑,暗地里吩咐齐安把丝绦藏在行李车上运了过来。
  在畅春园的好处是侍女侍卫都不认识宫里的人,齐安说丝绦是位娘娘,她就是娘娘了。
  丽妃带着玲珑住在畅春园东厢里的灵风殿,我与丝绦娘娘住在巧雨轩。
  
  待四下无人时,丝绦面色不悦对我说:“谁是你的娘娘?”
  “迟早会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娘娘。”我开心地将她搂在怀里,指着摆满一地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你瞧,我把你喜欢的东西也弄来了。我去上朝或忙政务的时候,你便在这里画瓷好了。”
  她被我箍得紧紧的挣脱不开,于是懈了气力,倚在我胸前,“哪儿来这么多素胚?”
  “从御窑厂拉来的,等你画好了,我再叫人拉回去烧。”
  她仔细看了会,问:“看这胚子做不了青花,要做粉彩么?”
  我摇头说:“你忘了还欠我一只玲珑瓷碗?”
  丝绦仰面看着我,为难地蹙着眉:“那是要胚体半干的时候做镂雕,这样的胚都干透了,不能做玲珑瓷。”
  我苦了脸:“啊?朕还念着那只摔碎的碗,真可惜了。”
  “日后有机会再做。”她沙哑的声音我听习惯了,觉得颇为迷人。或许头一回听的人会害怕,譬如此刻站在垂帘外头不知进退的侍女。
  我扬声问道:“热水备好了?”
  那侍女忙答:“是,请皇上与娘娘入浴。”
  我一愣,脸面发烫。丝绦也一愣,侧目睨着我。
  原本我是想叫人伺候她去沐浴更衣,毕竟一路风尘、汗液黏黏,并没有要与她共浴的意思。恐怕是听我吩咐的侍女把话听岔了。虽然我们之间已算不上什么清白,但是赤膊相见实在是……
  我缓了缓急促的心跳,镇定道:“先伺候娘娘沐浴,朕要去看看大皇子。”
  “奴婢遵旨。”
  丝绦离开了我的怀抱,走了几步出去又回头看我,那眼神真是意味深长。大致的意思是叫我别再偷看。我尴尬地笑了笑。
  
  玲珑快两岁了,说话声音很动听,叮叮铃铃。
  如今我方觉得这名字取得妙,长相玲珑,声音也玲珑。估摸心也是玲珑剔透的。
  玲珑以前粘着乳娘,断奶之后便粘上了丽妃。他害怕自己的母后,皇后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瑟瑟发抖。令我想起我的小时候。
  “皇上,放心吧,他睡得很熟。”丽妃说着,催我去沐浴更衣。
  看着玲珑嘟嘟的小嘴,我眼前晃过一张两张熟悉的脸。是皇后和母后,她们的脸会重叠,眼睛鼻子嘴巴都重合在一起。幸好玲珑的嘴不像她们,不是那种薄唇。
  我宽了些心,认为这个孩子越大会越像我。
  
  在书房批折子到半夜,灯花旋落,香炉都凉了。
  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夜里身边没有红袖为我添香是一种寂寞。
  终于没了看折子的心思,匆匆回到寝殿去。
  丝绦竟然没睡,趴在矮榻上看书。身上罩一件雪白的纱衣,长发随意地编成了一条辫子耷在一旁。
  我脱了鞋踩上冰凉的玉簟,俯身捞了她一把,“你这样趴着不好。”
  她困倦地眨了眨眼,喃喃地念一声:“你回来了。”
  我望着眼前温暖的场景,头脑莫名地混沌了。仿佛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样一句话而已。在我疲惫归家的时候,那个人没有睡,点一盏灯、捧一本书等我,看见我便说一声“你回来了”。
  
  从她身后抱住她,深深嗅着她的发。
  抬眼发现窗台上摆了整整齐齐一排碗,惊讶道:“一下午就画了这么多?”
  “嗯,太久没画,好像生疏了。”
  “看什么书?”
  “李义山的诗。”她被我压得有些气喘,由趴着的姿势转了个向,仰面朝着我,“睡吗?”
  我点点头,看着她迷蒙的眼睛,不自禁吻下去。
  刚刚吻到她的唇边,她捶了我一下,埋怨道:“不是要睡吗?”
  “嗯,睡。”我笑得不好意思,将她抱上床。
  她真的累了,一沾枕头就睡得很死。
  我在她耳边窃窃道:“以后不用等我。”其实这不是真话,我喜欢她等我。可是又心疼她为了等我熬到睁不开眼了。
  她不知是在回答我的话还是在做梦,低声念道:“一定要回来啊……”
  
  美人与瓷器都是赏心悦目的东西。
  在畅春园无拘无束,我闲时最大的消遣便是看丝绦画瓷。
  什么笔在她手里都很灵巧、细致。一到我手里便不受控制。
  所以我只能在她做胚的时候帮忙拉一拉泥盘。
  盘子转起来难免吱吱嘎嘎地响,可是不影响她的认真。那样的全神贯注,她只在对待瓷器时才会有。有时候我恨不得变成她手里的泥巴,以求她也会全神贯注地对待我。不过我终究不是泥,她只会在无聊的时候看我一眼。
  夜深人静时想一想,我竟然不如一坨泥巴。
  我又失眠了,明明身边就躺着我喜欢的人,心情却比较晦暗。
  早知如此,刚来的那天我就顺着侍女的话把她丢进我的浴池里,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没有存在感。谁叫我胆怯呢?明明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一种无限悲凉之感化作叹息从唇角溢出。
  丝绦睡得好好的突然弹了起来,哽咽唤了声:“姐姐……”
  看她的样子惊慌而悲痛,想来是做噩梦了,我赶紧将她揽住,“做梦吧?”
  她瞪着我,豆大一滴的泪从眼眶里滚出来。
  我不想乘人之危的,可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就像那天的那场雨。
  有些事情不用预谋,顺其自然就好。
  不过这回她还是在哭,我揪着自己的头发问她很疼么?她拼命点头。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委屈地说:“难道是我故意的?”
  
  翌日我郁卒的样子被丽妃瞧见了,她便关切地问我有什么烦心事想不开。
  我沉思了半晌,委婉地表达出了我的意思。
  丽妃掩口笑道:“皇上怎么会为这样的事烦恼?”
  我急切问:“你告诉朕,第二回还会疼么?”
  丽妃究竟是脸皮薄的,涨红了脸小声说:“皇上,她是中原女子,与我们不同。”
  我缓过神来想了想,虽然不是同族,但总归都是人吧?能有天差地别么?莫非要去找个老嬷嬷来问?
  丽妃见我还一知半解的,于是凑到我耳边说了句话。
  我觉得丽妃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稀奇,不过她倒是平静了许多,好心提醒道:“皇上耐心点对她,看情况还得备上一些药。”
  她说的药是宫中秘药,我心领神会。丽妃的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显然床事没有什么可耻的,我自己安慰道。
  
                  声如磬…6
  忙完政事回到寝殿,总能看见丝绦悠闲地坐在一架绿油油的藤蔓下面画瓷。
  皓腕如玉,纤指细长。一手托着素胚,一手执笔在胚上随心所欲地勾勒出她喜欢的景物。
  前几日我请医女来为丝绦请脉,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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