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深见我听到完这个结果后,一点也不惊讶,一点也不激动,反而很平静,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小声问:“莱莱,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觉得他落在我脸上的手仿佛下一秒就会移到我颈脖处将我直接掐死,我觉得她指尖的温度让我觉得有些窒息还有一丝恐慌,我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肤在他的温度下,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语气眼神也越发温柔了,他说:“嗯?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像我解释吗?”
我将脸侧过,躲避他的指尖,小声说:“对不起。”
林容深的指尖落了空,他笑出了声,他说:“你对不起我什么?孩子的母亲是你,决定要流掉这个孩子的人也是你,要生下这个孩子的人也是你,让他死亡的也是你,你对不起我什么?从始至终这件事情不是一直都是在你在决定吗?你觉得你需要和我说对不起吗?”
我被林容深的语气和神情吓得不断往后退着,他也不断朝我逼近,终于我再也没有地方可退时,我嘶哑着声音说:“这是个意外,孩子没有了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样我随便你。”
林容深笑着说:“我能够把你怎样?我能够对你夏莱莱这么样?嗯?”
他靠我越来越近,可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护士,到达我们病房后,看到坐在我病床边的林容深后,便大声说:“林医生。360病房的病人不行了,现在陈医生正在通知病人家属,他让我过来问您,是否……”
护士话说到这里,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我,之后的话便消音了。
我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反而是张小雅听到这些话第一时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连哭声都停止了,林容深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去看护士,只是脸色比之前沉了不少,过了良久。他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后,便从椅子上起身,朝着护士走了过去,对她说:“带我过去。”
护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林容深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便迅速朝着病房外走了出去,林容深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正当他快要出病房门时,他停了一下脚步,对站在那里的张小雅说了一句:“看好她。”
说完,便脚步加快了不少。随着护士匆匆离开。
林容深离开后,张小雅哭得更为大声了,直接我坐在沙发上崩溃大哭了出来。
我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下体因为无力和疼痛也根本不能动,只能喊张小雅的名字,张小雅从手掌心中抬起脸看向我。
我说:“360病房住着的人是谁?”
张小雅想说什么,可最后她只是哭着说:“我不知道。”
说完便很快的撇过脸,我有一阵不好的预感,继续追问说:“你说啊,360病房住的人到底是谁?”
她还是背对着我,没有回答我,可她是一个很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就算她极力隐忍着。可哭声还是将她暴露了。
我瞬间明白了什么,将身上的被子一揭,便从床上冲了下来,脚才刚落地,我感觉一阵虚软,人便直接跌落在地。
张小雅冲过来便要扶我,我一把拽住她的手,死死盯着她眼睛问:“360病房住的人到底是谁?”
张小雅在我眼神的注视下根本无处可逃,她愣了半晌,再次崩溃大哭的说了一个名字,她说:“是詹东。”
我抓住她手腕的手无力的滑落,便傻傻的坐在那里,也不动了。
张小雅哭着说:“莱莱,昨天詹东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是好几个医生费了好大劲才撑到现在,你赶紧过去看看吧,这可能是最后一眼了。”
我小声呢喃着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捂着自己的脑袋,并不想听张小雅的话,正当我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时,病房门口忽然冲进来一个老妇人,她到达我面前,便直接跪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说:“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磕头了,你把我儿子还给我好不好?我求你了,你让我死都没问题。你把我儿子还给我行吗?”
这个人是詹东的妈妈,我曾经的婆婆,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此时已经狰狞得不成样子,脸上全都是眼泪,眼角处不知道是哭多了的缘故还是怎样,有很多黄色的分泌物,嘴唇也因为没有喝水或者说了太多话的原因,早已经干裂的不成样子,嘴角还有白色的泡沫。
她就在那里不断给我磕着头,不断哭着。
张小雅在那里试图将詹东的母亲从地下给拉起来,她大声强调说:“您儿子不是她害死的!就算您在这里哀求也没有用啊!您该求的人是医生不是她!”
可詹东的妈妈根本不听,只是一味的哭着,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是个寡妇啊。我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我是个农村妇人,没读过什么书,为了养活他,我怀着孕都要去工地上干活赚钱养活他,现在好了,他长大了,我的日子也苦了出来,他也出息了,给我买了大房子,每个月给我很多的钱,让我顺心顺意的过下辈子,我以为我的好日子到了,我以为我终于可以享福了,可现在他要死了!我该怎么办啊!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她说完这些话,又激动的朝着窗口天空的方向用力朝拜着,额头在地下都磕出了鲜血,她一遍一遍和天祷告说:“老天爷,你要收就收了我这个没用的老东西吧,他还年轻啊,他不能死啊,我詹家只有这一根独苗啊。”
正当张小雅望着詹东母亲发呆时,我拽住她手小声说:“扶我起来。”
张小雅回过神来,我听到我的话后,立马用自己的力道将我从地下给提了起来,我站稳后,对她说:“带我去找他,就现在,快点,来不及了。”
张小雅没有再拖拉,扶着我便朝门外迅速走去,而詹东的母亲还在大哭着,还在绝望的朝着天朝拜着。
当张小雅扶着我在一间一间病房找着的时候,她脚步终于停在一间重症病房门口,眼神有些发直的盯着房门内。
我感觉到她的视线,也停下脚步随她一起看过去,正好从门口的探视口看到了病房内的情形,里面正有四五个医生在房间内坐着抢救工作。
不断有护士在狭小的病房内来来回回走着,焦急的给医生递着动作。
可当里面的一切忙碌。在听到某种仪器的警报声后,他们都相互对看一眼,只是一眼,各自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均站在病床上望着病床上的病人。
那病人还有一丝气息,手指不断朝着门口指着什么,其中一个医生看了对面的林容深一眼,林容深将染血的手套从指尖上摘掉,然后又抬手将口罩给摘了下来,他俯下身对躺在病床上的人说:“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病床上的人说不出话,只是不断用手指着门外。
林容深小声的嗯了医生,然后看了护士一眼,似乎让对方准备之后事宜。便推门从病房内走了出来。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我后,也没有说话,而是对张小雅说:“扶她进去吧。”
张小雅反应过来,便点了点头,对我说了一句:“走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这间病房的,只是随着张小雅的动作一点一点往前前进着,当我们走了进去后,房间内的医生都非常沉默的陆续走了出来。
而我,也这才看清楚病床上躺着的人,那个脸色惨白,还吊着半口气的人是詹东没有错。
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沉重的喘着起,放在身侧的手指不断在碎碎动着。张小雅为我拿了一条凳子过来,让我坐在了床边。
我望着这样的詹东良久,才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他碎碎动的手,我竟然没有哭,而是很平静也很小声说了一句:“我在这里呢。”
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当我的手握上詹东的手后,他轻轻的反握住我,氧气罩下的唇不断在动着,我很平和的问:“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詹东用食指点了点我手背。
我又说:“你说吧,我在听着呢。”
我将脑袋靠近他,他用仅剩的一丝力气说出了一个妈字……
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我小声问:“是让我照顾你妈吗?”
詹东说不出话来,继续用手指点着我手背。
我明白了,我说:“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接着他又说了一个字,可我没有听清楚,但我从他的口型上便可以判断出来,他想要说的是谁,我继续轻声问他:“孩子是吗?”
詹东食指继续点着我。
我笑着说:“你放心吧,孩子我会为你照顾好的。”
詹东眼角忽然流出一大滴眼泪,这滴眼泪下来后,他握住我的手便渐渐松开了,我单只手反握住他,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胸口说:“你知道吗?其实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对不我不好,也从来没有觉得你没用,其实我知道,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为了匹配得上我的家,你很努力很努力了,詹东,你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我一直觉得这辈子能够嫁给你是我的服气,不然谁可以像你一样忍受我这臭脾气?”
我笑着说:“我妈得对,我虐待你整整五年,用不爱你的借口,摆脱做妻子该负的责任,而你却一句话都不说,始终尊重着我心里的那点执念,也努力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的生活。詹东。活着总是需要说再见的,不要有遗憾,安心的走吧,没事的,这里有我,我会帮你照顾好一切,你累了就好好休息,让自己轻松一天好吗?”
我这些话说完,终于,詹东的眼睛彻底闭上了,拉住我的手也完完全全松开了,只是我有些不甘心的死死握住他,想让他在分开时,不那么害怕,不那么不孤单。
我想,这是我最后能够为他做的。
当我感觉他手心内的温度一点一点退却后,我笑了笑,然后轻轻拥抱住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再见,詹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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