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阳道:“莫让鬼气侵了身。”
李晋容了然,“刚才那个是鬼?”
雪阳点头。
李晋容皱眉疑惑道:“那鬼十分面善,可是我相识之人中并没有人故去。”还是个女子……李晋容想到韩知画。
雪阳闷不吭声竟然把李晋容打横抱起来,李晋容来不及反应,雪阳往卧室走了一步,又忽然停下,脚一点地,腾空飞起,到地面已经看不到的高度化成龙形,将李晋容托了起来。
李晋容躺在他身上,满足地叹口气,“世人尊崇神龙,以九五之尊为最,若知道我身下就有这麽一头,指不定要如何趋之若鹜。”
青龙只是听他说,不答话,在天上飞了一会儿,李晋容渐渐倦了,直到被放到地上,才有些清醒,揉了揉眼睛,只看到雪阳穿著薄薄的单衣,不知道什麽质地,在月色下泛出光华来。
雪阳抬起李晋容的脚,脱了他的鞋袜,李晋容有些不好意思,拦住他手,他看著李晋容脸上浮出的几丝赧然,撩开他衣摆和裤腿,便见到脚踝上一圈黑色的鬼气,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吮吸,回过神的时候别说李晋容,自己都有些愣怔。
李晋容吸了口气,环顾四周,转开话题道:“这里是哪儿?”
“浮云天境。”
“听名字像是洞天福地。”
“自是那些凡物比不上的。”
“哦……”
“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浸一些仙气,鬼魅之流自不敢近你身。”
李晋容笑笑,“好。”又想起一事,几近玩笑口吻道:“胡仙还说你吸我龙气,让我离你远一些。”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吸食你龙气。”雪阳断定道。
李晋容看著已经没有痕迹的脚踝,不习惯裸露著,穿上鞋袜,“是有感觉的。”
“你可以阻止我。”
李晋容轻笑,满不在意,“无妨,你要便拿去吧。”
雪阳看著李晋容的头顶,“你也可以与我做交易。”
“什麽?”
“拿龙气与我换寿命。”
“哦……”李晋容道:“原来蛇蛇这麽厉害。”
“……”
雪阳瞬间幻化出龙身扑通滚进旁边仙气飘渺的水池,池水淋得李晋容一头一脸,李晋容默默抹了一把脸,还没抹干,被青龙巨尾扫到,也摔进水池里。水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却没有溺水的感觉,甚至觉得那些水温暖细腻,只是温柔地包裹著自己,托起自己,让他恍然有置身娘胎里的错觉。
直到被青龙用爪子撩起来,青龙身形巨大,李晋容蜷缩在他爪子里,只需他一根龙爪就能轻松环住他腰身,仿佛稍用力些就会捏碎他……青龙爪子收了收,刚碰到李晋容腰上李晋容忽然一弹,噗一声笑了,在他爪子里滚了一滚,好一会儿红著脸轻咳一声,满脸正经道:“我怕痒,你别碰我腰……”
青龙又大又圆的眼睛看著李晋容,李晋容有些恼羞成怒,转身想从他爪缝间爬下去,青龙抖了抖爪子,本来已经抱住龙爪的李晋容跌了一个跟头。
李晋容:“……”在龙爪上挺尸不愿动了。
浮云天境雾气很重,也可能不是雾,是云,青龙吹一口气,云雾退散,天境全貌仿佛抽丝剥茧般显露在李晋容面前,倒也没有华丽之处,却格外舒服,左边是山,右边是水,水上架著桥,地上种著植物,厚茸茸的仿佛地毯,从水边直接延伸到山顶,十分益气养神。
竹屋盖在水边,很宽敞,李晋容摸进去瞧了瞧,两层高,二楼大厅放置一把瑶琴。李晋容抱著瑶琴下楼,青龙盘著身体,懒洋洋躺著,李晋容靠著他坐下,瑶琴放在腿上,右手拨弦,左手按弦,琴音如高山流水一般流泻。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李晋容嗓音干干净净的,却可以从抑扬顿挫里唱出一股哀婉的味道,龙头看了他一会儿,静静地伏在地上,李晋容撸著龙须,一会儿也靠著他睡了。
作家的话:
QAQ 评论少了,果然是期末前的严峻时期麽?
☆、10 亲昵
“你来做什麽?”韩知府看著李晋容眼中摆明写著厌弃和不耐烦。
李晋容客气笑道:“在下冒昧,求见韩小姐一面。”
韩知府想著他当初不知好歹就没好气,甩袖道:“不劳你挂心,请回吧。”说罢就上了轿子。
李晋容正犹豫著要不要回去,知府大门忽然又开,走出一人来,却是知府夫人。
知府身为地方官,天高皇帝远,知府夫人跟著架势十足,出门自来乘著软轿,跟著丫鬟与随扈,这会儿却是形单影只,让李晋容不由多看一眼,却见知府夫人容颜憔悴,身形消瘦,不复当日逼著他与韩知画成亲时,轻慢矜持。
韩夫人瞧见李晋容,愣了一愣,正想说话,後面又有韩知画,急步而至,扶住韩夫人道:“娘,外头冷,你身子骨还未好,怎麽一个人出来了?”随即才对李晋容点头致意,却也不说什麽。
李晋容上下打量了韩知画一眼,见她面色红润,连几日前窥得阴气也不复存,李晋容心道该是自己多虑,行礼道:“韩夫人,韩小姐。”
韩夫人看著李晋容,韩知画道:“娘亲近日感染风寒,不能见风,我这就扶她回房,恕不能相送。”
比起之前对李晋容的殷勤,韩知画如今态度可谓冷淡,李晋容知道她生有傲骨,并不在意,拱手拜别。
回到自己府上,却见前厅里聚集几个陌生男人,形貌各异,有的虎背熊腰,有的高挑瘦长,无不围绕著胡仙左右,愁眉苦脸地说著什麽。
胡仙本来有些冷淡,看到李晋容才笑了起来,迎上前道:“老爷,你可回来了。”
对於胡仙难得的殷勤,李晋容不置可否,只瞥了眼那群陌生人,皱眉道:“谁让你把这些精魅魍魉带回府的?”
众人闻言一惊,这才正眼打量起李晋容。
胡仙道:“这就让他们走,阿山,送客。”
刚闻李晋容回来,进门迎接的阿山顿时跳起来,“你凭什麽差使我?!”
最後,那一众精魅魍魉,还是被胡仙扫地出门。回到前厅,胡仙坐著若有所思,李晋容吃了两块阿山送上来的糕点,道:“那些人……那些妖是你故人?”
胡仙一笑,“你觉得可能吗?”
“是发生何事?”
胡仙不愿多言,只道:“你安心,你既愿意收留我,无论如何,我都保你平安。”
安不安,李晋容向来不在意,闻言只是笑笑。
相比胡仙的神秘可疑,阿山的大大咧咧,雪阳虽然冷淡,却也是合适的商量对象了。
夜里,烛火摇红,李晋容梳洗了後,解下发带,青丝披泄,一边解衣,一边又觉得冷,忍不住搓著手取暖。忽然身上一暖,回头却是雪阳不知何处得来一件雪白的大氅,大氅毛皮丰厚,加在身上却很轻,意外地暖和。李晋容摸著雪白丰厚的毛,摇了摇头,“你未听胡仙所言?世有因果报应,即便你是神龙,既然入了道,便不宜杀生了。”
李晋容容貌俊秀,体态修长,平日就有一股不紧不慢,温文尔雅的气度,如今裹著雪白丰厚的大氅,更衬托得他雍容华贵,面白如玉,甚至隐隐透露一丝好看的红润,也可能是烛光印在了他脸上。
雪阳歪头看著李晋容,李晋容爬到床上,“你可知那两次到我面前作祟的是何鬼怪?”
“一个女鬼。”雪阳淡淡道。
李晋容皱眉,雪阳亦是,看著眼前裹得毛茸茸、圆滚滚的人,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痒,这是很奇怪的感觉,然雪阳从来任意,便也不会克制欲望,走上前,从後面抱住李晋容。大氅触感柔软顺滑,雪阳忍不住抱得更紧,甚至脑袋蹭了蹭。
雪阳化身小蛇的时候,此般略显亲昵的举止不足为奇,可一旦小蛇变化人形,雪阳性格冷淡,连笑容都欠奉,遑论如此撒娇的行止。李晋容一个动容,不由得摸了摸雪阳的头,“你不若变回小蛇,我将大氅脱下来,你在里面躺著,更加舒适。”
雪阳松开李晋容,不吭一声,躺下睡了。
一转眼,已经入春了,田地里人们忙碌起来,冬天无法耕作,家家户户都盼著早些开春,如今春上枝头,日子逐渐明媚,到处都是春意带出来的喜气洋洋。
然而好景不长,才暖了没几日,忽然天下豪雨,连日不息,不说田里积水,连河水也暴涨,若只是积水倒也罢,青平镇连著石城,皆是富足之地,庄稼淹了,再种即可,如今只怕河水泛滥,到时死伤无数,青平镇可就真正救不回来了。
知府大急,连忙联系了周边的地方官,该是联名向朝廷递折子,等候皇帝处理。当然,这些都是李晋容站在窗边,看著外面倾盆大雨时心中偶然的心思。
相比官府那边如何行事,李晋容倒更是在意狐仙庙许愿一事,都说狐仙庙灵验,怎麽到他身上,反而整个事与愿违?他才求了“物阜民熙,狗吠不惊,四海升平,八方宁靖”,如何一转眼,青平镇和石城就要闹灾了?其实不止这两处,据悉临江更是闹了旱灾,两地相距不远,一洪灾一旱灾的,委实蹊跷。
在这闹灾的节骨眼上,随即发生的两件事,好像也显得无足轻重了──一是知府夫人竟然得了疯病,整日神神忽忽的,给已经操透心的知府老爷更加添堵,另一事是龚生年纪尚轻,却在暴雨天失足从山坡上跌落,竟就这麽去了。龚生他家只有他一个孩子,龚家夫妇顿时日日以泪洗面,於他们而言,心头肉去了,接下来会不会闹灾,也无甚所谓了。
李晋容得知,平日与龚生一家处得也近,便举了一把伞,不顾瓢泼大雨,拜访了龚家。
龚家此时一片愁云惨雾,龚嫂将他迎了进门,李晋容愣了一愣,原因无他,竟有人在这大雨中给龚生做法事,招魂,且这人就是之前曾拜访过胡仙的精魅魍魉之一,一个十分精瘦高挑的男子。
李晋容许是被雪阳吞食了龙气之故,眼力也越发不好,如今连阿山的真身也只能瞧个模模糊糊,许是眼前精瘦的男子比阿山道行还高一些,李晋容只能隐隐约约在他身上看到一些动物毛皮,却也分不清是何动物。
精瘦的男子显然也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