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之前派来的杀手完全不同,这批显然是等级更高的家伙,不管陶一冉使出再多的花招,他们都没有丝毫的慌乱,很快,青年就被围困在角落里,只有费因这个单纯的家伙还在喊着“不要伤害他”。
陶一冉擦去嘴角的血迹,心想,如果自己要成为嵘玄的弱点,那当初就不该留下。
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因为过度紧张而突然开始感觉到疼痛,只能依靠着墙不让自己倒下的青年在心里苦笑。
他不愿成为丧家犬,但他更不愿成为别人的把柄。
当杀手钳制住他的双臂,准备套上绳索之时,本来瘫软无力的青年突然反抗起来,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蛮力让他挣开了杀手,始终握在手中枪抵着其中一人的脑壳,没有一秒犹豫地开了枪。
崩开的脑浆不但震慑了杀手,也吓傻了费因。
陶一冉连开两枪,又解决了围困住自己的另外两个杀手,在其他人扑过来之前,已经抓住费因,不知什么时候拿到的钢笔尖正对着他的咽喉,只要扎下去,这个美丽纯洁的小人鱼就要丧命在他的手中。
“……你……你……”被突变的状况给吓傻的小人鱼红了眼眶,信任在冰冷的笔尖下变得支离破碎。
“他们执行的并不是你的命令,”相比之下,陶一冉的冷静更像是冷漠,“他们也不在乎你的生死,你看到了么,他们手中的刀随时可以穿过你的身体,把我重伤,然后带我离开。”
“……那你为什么……”被两边同时利用的事实让小人鱼差点当场哭出来,能忍到现在,实在是因为太过震惊。
“因为我需要一个喘息的时间。”陶一冉很坦白,“虽然你不能成为免死金牌,但好歹能成为盾牌,给我换点时间。”
“你放开我……”小人鱼终于还是被人渣的行为给气哭了。
陶一冉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感觉。这个萍水相逢的小人鱼,救他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自救,如今还成了敌对方,更是没有什么温柔可以残留。
仅剩的三个杀手,果然没有立刻采取进攻,而是继续采取对峙。
陶一冉一手握枪,一手用钢笔尖钳制着小人鱼,心里却是又惊又喜。
那一瞬间力量的回归,就像是饥饿的人突然吃了仙丹,浑身都充沛着令人欣喜若狂的能量。
虽然在三个人鱼杀手面前,人类的力量可能不足挂齿,可谁都没有陶一冉那样渴求力量。
他可以被践踏,却不能轻易地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枪里只剩下四颗子弹,如果每一个都能打进这些家伙的脑袋里,还有一个多余的足够面对接下来可能会有的新麻烦,但看到他刚刚的凶狠后,那些杀手都选择了远离。这样缺乏准头的技术,除非每一次都逼近对方,否则陶一冉不知道当子弹打完后会是什么结果。
“来吧。”陶一冉露出恶劣的笑容。
哭泣中的小人鱼感觉到身体飞了出去,没等他惨叫出声,身体就撞上了其中一个杀手,另两人在扑过去的时候,再次被恶毒的辣椒粉给伺候了一下,陶一冉转身就朝门外冲去。
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杀手丢下费因,追上去,却不想刚追到走廊就被对方回头一枪打中了腹部。
陶一冉踢开其中一扇虚掩的房门,反锁,在门板被踢得震天响的时候,从窗口往外看。
太刺激了。这里是六楼。并且窗外没有任何攀爬物。而现在外头阴沉沉的天气,闪电已经几次划破了天空,随时都有暴雨的可能。
陶一冉为自己的运气长叹一声,正要放弃逃跑准备面对,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焦急的少年正在朝酒店跑,身后跟着一群护卫。
终于来了。
他露出了一点笑意,朝楼下大喊:“小家伙,接好你哥!”
嵘玄猛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坐在窗台外的青年。愤怒变成了担心,可他还是听话的伸出手,朝他喊:“你敢跳,我就能接!”
“干,这是敢不敢的问题么?”陶一冉气笑了,猛地扯下一旁的窗帘布,把枪叼在嘴里,张开窗帘布,在大门被撞开的瞬间,一跃而下!
嵘玄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在他毫不犹豫就跳下来的瞬间,喜悦大过了担忧。
这么不想死的一个人,却把性命托付给了我。
如果生命中只能有一个特殊,陶一冉,我是不是就是唯一的存在?
沉重的人体掉下来的时候,嵘玄还是被冲击力给压倒在了地上。没有任何缓冲,却结实得让人心安。被当做降落伞的窗帘布瞬间盖住二人,挡住了所有惊讶的目光。
手臂受了些挫伤,虽然疼,嵘玄还是紧紧抱住怀里的人,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大雨倾盆落下。
窗帘布被雨水浇灌得越来越重,陶一冉挣脱不开自己做的茧,只能无奈地被这条造反的小人鱼亲了好半天。
虽然没有讨厌。
陶一冉耳根微热,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了?
☆、第 64 章
亲吻结束的那一刻,嵘玄才发现,这一次,这个人类并没有推拒。
刚刚那一瞬的恐惧变成了惊喜,少年强忍着再次亲吻的冲动,只是紧紧抱着陶一冉,想要知道这样亲昵的举动到底要多久才会换来对方的抗拒。
“喂,上面还有杀手。”青年并没有推开他,只是出声提醒。
“他们去杀。”
“上面还有我救过的那条人鱼。”
“他们去抓。”
“那你呢?”
“我来救你。”少年突然笑开,明朗得就像一个纯真无邪的少年。
“……”陶一冉心想着小子厚脸皮的程度有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雨势很大,纪云织还是站着雨里没动,看着两人掀开窗帘布,虽然没有太多暧昧的姿势,其中一人只是略不自在地看向别处,站在一旁的少年注意力却全都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没有人可以介入的关系,青年全部的信任和少年全部的依赖,他们最珍贵又最吝啬的情感,都给了彼此。
纪云织咬了咬下唇,好半天才迈开脚步。
没想到收买了酒店的保安,篡改了安保系统,甚至用上了精神麻醉气体,仍旧没能顺利把陶一冉带走,仅剩的三个杀手,在被抓住前就已经选择了自杀,唯独费因因为哭得过头,手抖了半天都没能按下自杀的按钮,最后被嵘玄的护卫束缚了四肢,送到了嵘玄和陶一冉面前。
一看到陶一冉,双眼已经红肿的小人鱼再次泪水泛滥,一副被欺负得无处伸冤的样子,偏又咬着下唇,努力装出视死如归的气势。
嵘玄正愁怎么治疗陶一冉,标本自己送上门来简直是再好不过,正盘算着怎么充分利用这个供体,就见陶一冉走过去,竟松开了小人鱼的束缚。
“陶一冉!”几乎是同时,纪云织和嵘玄出声阻止。
陶一冉充耳不闻,只是给哭得可怜巴巴的少年继续松绑,直到他完全恢复了自由,才从后腰拔出一把刀,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把刀抵在费因纤细的胳膊上,好脾气地问:“我既然都救了你,没道理还要把你抓回来杀了。不过,你也知道,白白放了你又不可能。这样吧,我给你放点血,你选,割哪里?”
本来在松绑中已经慢慢收敛了哭声的少年再次嚎啕大哭。
人渣挠挠头,实在是觉得自己不能再退让了。
“你哭也没用啊,不是我说你,你蠢不蠢,你这样的身手跟着杀手来杀我,杀手们没嫌弃你是个累赘半途就把你杀了,你就该感谢他们的主人了。可是话又说回来,就算你没死在路上,如果杀手刺杀失败,那他们的主人也绝对不会浪费精力把你救出来……就算刺杀成功,带着你能躲掉嵘玄的追杀么?反正说来说去,你本来就算弃子,在计划里,不是被他们弄死,就是被我杀死。”陶一冉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觉得这个孩子软弱得完全不像那群动不动喊打喊杀的纯种人鱼,心里又软了几分。
嵘玄在一旁看着,脸色也黑了几分。
他不是傻子,费因几次欲言又止,那委屈的神情里分明掺杂着依恋。
终于哭到没眼泪了,见陶一冉真的不打算杀自己,虽然难过,但保命显然更重要,少年用手背抹去鼻涕眼泪,小小声地抗议:“不能用针管抽么?”
“……”嵘玄的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这种家伙,连“对手”都称不上。
最后,在嵘玄的暗示下,纪云织抽了两大管鲜血,差点贫血的少年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骄傲,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陶一冉,问:“我不会原谅你的。虽然你放了我。”
“欢迎回来。”青年笑眯眯地朝他挥手,“血不够了我会找你的。”
完全没有人渣抵抗力的费因眼眶再次红了。
送走本来是暗杀结果成了送血的人鱼,纪云织带着血样进了实验室。
感情和理智他从来分得很清楚,陶一冉现在的状态,万一再遇上第二次刺杀,能逃脱的几率比他改邪归正的几率更低,如果陶一冉落入别人手中,嵘玄成为人鱼王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甚至会造成他们期望的一切都将戛然而止。
他并不讨厌陶一冉,只是,有些羡慕。
房间里仅剩下一人一鱼,刚才在雨中的亲吻实在是难以忽视,陶一冉干笑两声就打算扭头离开,刚转身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喂,陶一冉。”嵘玄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那是紧张带来的声带紧绷。
“我去清洗一下。”他身上都是别人的血迹,甚至还有脑浆,难看得一塌糊涂。
抓着他的手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陶一冉有些羞恼地回头:“干嘛!”
“我喜欢你。”
陶一冉立刻扭头,用力地甩那只死死抓着自己的手。甩不开,就想往前走,结果那该死的小人鱼竟然也跟着他一起走,完全不打算让他躲开这一切。
“放开!……喂,警告你,放开!”陶一冉虎着脸,可脸上的温度明显地出卖了这个向来没什么温柔可言的青年。
“我喜欢你。”嵘玄继续说,这回,他不打算再遮遮掩掩。
如果今天失去了这个人,他做的一切就不再有人可以分享,他所有的荣耀,所有的挫折,都只有自己品尝,所有的过去,所有的未来,都只有自己知道。
能不能拥有这个人,比能不能成年这个问题,重要得多。
从他跳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不管这个人喜不喜欢自己,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