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米。
五十米！
这已经是陶一冉的极限。
那只手终于抽搐了一下，松开！
失去五感的时候，脑中却一片清明，陶一冉的精神压像磁场一样释放开，感应到人类存在的方位后，也感应到了其他的鱼类——此刻他就像一条真正的人鱼。
将进化人的关节拗断，铲除他的战斗能力后，陶一冉不再攻击。
他是人类，终究是人类。
顺手抓住一条从身边游过的魔鬼鱼的尾巴，驱使着对方将自己飞快地带离雷达区域，陶一冉闭上眼，体会着鱼类在水中的方向感。
早上八点。
朝阳洒满了海面，正在跟杜伦特说话的嵘玄突然丢下对方，跑到海滩边，左右张望了一会，变回人鱼，潜入水中。
陶一冉在海上足足漂了二十个小时，几乎脱水昏迷。幸好途中遇到嵘玄的人鱼护卫，在护卫的护送下，终于顺利回到人鱼岛。
迷迷糊糊中，一条黑色的巨大的鱼尾将他温柔地围了起来，过度释放的精神压被一股更加柔和的力量慢慢地控制住，并开始收敛。
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他像是断了电的人偶，瘫软在黑色人鱼的怀中。
“你不许睡！我还没跟你算账……陶一冉！还没到岸上……不许睡……”
这条人鱼真啰嗦。
“谁把你的脚踝伤成这样！你的人鱼吊牌呢？！”几乎是暴怒的声音。
丢了。要不他早死了。
“陶一冉你这个混蛋你故意的吧？！我还没生气你就给我装死！”
谁家的小孩，能带走么？
“喂！你……”
“干，少啰嗦。”他不耐烦的打断。
“……哦？你选择了这个吗？”本来气恼的声音变了个音调，陶一冉困得都懒得去想个中含义，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
嵘玄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充满杀气地瞪了眼在他看来多管闲事要帮忙的护卫，鱼尾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贪婪地用鳞片摩挲着他的肉体。
这是他离开后第五十九个小时。明明上一回，他离开了四年，但嵘玄从没觉得每一个小时都难熬到恨不得卷起一场战争。
我该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讨厌分别，讨厌得恨不得将你的自由彻底剥夺。
☆、第 85 章
海浪的声音远远地重复地响起，虽然感觉到自己睡了个酣畅的懒觉，但舒适的床褥让陶一冉只是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打算继续沉睡。
直到他的脚踝传来阵痛，青年连眼睛都没睁就踢开捏着脚踝的手，把脚缩进被子里。
一只手从他的腰际摸到里面，睡得全身迟钝的人来不及制止，对方就已经够探入了禁地。
“放开！”整个身子被压在被窝里的青年终于睁开眼睛怒吼。
“不放。”压在他上面的人鱼舔了下他的耳朵，看着他因为敏感而面红耳赤的样子，心情略转好，但仍不忘指责道：“你偷偷地跑掉，本来就该接受惩罚。”
“我留了信件！再说我们事前可从没有约定过什么惩罚！”陶一冉扭着脖子避开他对自己耳朵的骚扰。
“我在你的信件后新增了这条。”要论无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没洗澡，，”陶一冉严肃道，“三天没洗了。”
“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你洗过了，包括所有的地方。”
“……干！给我拿出来……唔……”
“你越紧张越疼……放松点，我的润滑液很多……你在水里明明没那么紧张，难道你喜欢鱼形……嗷！”被反击了一拳的人鱼捂着脸蛋，哼了一声，将人翻过来，拔出被窝。
体力过度透支的青年即使睡了一觉仍然是四肢乏力，在嵘玄的强势面前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弃。
被褥被踢到地上，令人恨不得捂住耳朵的声音持续了足足一个小时，最后房间里响起低低的声音：“我果然还是想试试水里……”
“滚！给我出来！”
“不要，以后就这样，你离开多久，就得含着多久，你说好不好？”
“……你就不怕他烂在里面？”那人恶劣地挑衅。
“你这里暖得很，烂也烂得舒服。”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水声。
“……啧！你的鱼鳞！”
“刮到你那里了？疼么？”
“别舔！……干！你的尾巴比你的腿还讨厌！”
“这样舒服么？”
“……”
“不舒服？”
“你再问一次试试？！……嘶……唔！”
“我不问了，你抱着我，小心别沉到水里去……”声音低笑，“你现在好像个小孩。”
水声越来越剧烈。
这种时候，陶一冉都会无比讨厌都喜欢在浴室里设置巨大浴缸的人鱼种族。
等两人一前一后披着浴巾出来的时候，陶一冉的脚都是虚浮的，嵘玄几次想要伸手搀扶都被他甩开。
“我不会再来了。”嵘玄很无辜地跟在后面说。
陶一冉黑着脸，随便找了衣服穿好，正要坐下，却在碰到凳子的瞬间站了起来。
看他的脸越来越黑，嵘玄很识趣地建议：“你还是躺着吧，我保证，绝对乖乖的。”
正事要紧，陶一冉也懒得再跟他纠结，盘腿坐在松软的被子上，
从第四城邦的情况，到费因，到地下城，到人类舰队上的进化人，短短的两天时间，陶一冉带回来的情报让嵘玄目瞪口呆。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抓走那个混血人鱼，结果被蒙在鼓里的陶一冉却自己出马把对方劝入自己的阵营，这下，他是不是就不用搀和进这场战争里了？
“这样看来，第四城邦我们可以拿下。”陶一冉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
嵘玄眨眨眼，和纪云织惊讶的原因一样，这个人类偶尔爆发的智商亮点实在让人诧异。
“人类和人鱼会对立不知道多久，但如果是第四城邦，如果是人鱼控制下的人类城市，说不定这样的事情可以有缓解的机会，”陶一冉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可以去试试。”
“……我……没想过要管理一个人类的城市。”嵘玄摇头。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复仇。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必须是他在西太平洋权利的稳固。而处于权力版图最北边的人类城市已经超出他的计划范围。
陶一冉并没有显露失望的表情，只是单手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转移话题：“第四城邦的事情我们可以往后缓一缓，眼下最关键的事情，是人类舰队上那群改造过的进化人。”
“我觉得数量可能并没有你想象的多，既然是新武器，那么他们这次的目的应该是测试与人鱼的实战能力，如果在水下的承受力已经超过四十米深度，那么他们比一般的人鱼种已经强大了很多，即使是普通的重种人鱼，在四十米深度也难以维持太久。”嵘玄根据陶一冉的回忆，用小小的珍珠在桌子上复原出人类舰队的阵型和数量。
“不可能有上百艘战舰。”嵘玄很肯定地说，“上百艘只是他们对外发布的新闻，我们探测回来的情报只有四五十艘，当然，因为没法进入他们的雷达区域，水下有多少还不清楚。但飘在水面上的，最多只有五十艘。”
陶一冉说：“如果说这一批进化人是最新改造出来的试验品，那按照进化人的整体数量，总不会超过两百人。”理清楚思路后，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只有两百人，并且是防守阵型，否认爆炸……”嵘玄思考了一阵子，突然抬头：“这一次人类绝对不是想要开战，而是想要测试。他们并不主动攻击，而是企图激怒我们，让我们自己送上门来，他们好在方便监视的情况下对这一批的进化人进行实战测试，一旦失败，还可以选择立刻退回北边，我们将受限于气候，放弃追赶。”
陶一冉沉默了一会，静静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我也是人类。”
嵘玄愣了，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一阵诡异的静默在他们之间持续了几分钟。
直到房门被敲响，杜伦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华椎的信息，今晚要开作战会议。”
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我也讨厌战争，”陶一冉始终盘腿坐着，面无表情：“无论是谁胜利，终究会带来无辜的伤亡。更何况，这里根本就没有赢家，几十年了，从来就没有谁真正胜利过。”
嵘玄垂下眼眸，说：“战争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而是所有因素引爆出来的局面。”
“那就把这些因素全部消灭掉，要打可以，但绝对不能成为战争，”陶一冉挑眉，“他们不是想测试进化人么？那几个将领不是想打么？用最小的牺牲，把这几个因素全部掐掉，你做不做得到？”
嵘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半身探过去，唇瓣离他的脸只有可以感受到呼吸的距离：“如果做得到，你要怎么谢我？”
陶一冉身子往后仰，淡定地避开他的亲昵：“我也是为你好，这种事情谈什么感谢。”
“对我可是没什么好处。”嵘玄撇嘴，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他主动一次，就说，“你亲我一次？”
“刚刚不是亲了么！”人类炸毛。
“那是我主动的。不算。”
“……那你闭上眼。”陶一冉冷哼。
嵘玄果然听话。
陶一冉抬脚就将大拇指最多肉的地方贴在了他的唇瓣上，未防他发现又立刻缩回脚，却被对方立刻抓住脚腕，陶一冉怒吼：“你作弊！让你闭上眼的！”
“还不是你教的！我就知道你这种卑鄙的家伙不会乖乖地亲我！”嵘玄更怒，不肯好好亲就算了，还拿脚趾头来应付！这个人类简直是人渣出了一定境界！
“啰嗦死了！”人渣恼羞成怒，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将人鱼揪过来，狠狠地啃了口，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又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你不是要主动么？把你后面给我撅起来，老子非干到你哭为止！”
嵘玄正想说好啊好啊越主动我越开心，结果身上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类突然趴在自己的胸口，单手扶着腰，一脸糟心。
……操劳过度，终究还是没能反击成功。
华椎跟安藤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嵘玄坐在一旁，心情好得连看军报都是嘴角带笑的。
这种显而易见的发春显然看得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人鱼，于是不约而同地把炮火转向这个存在感很弱的第五集团军少将。
“冬天才来，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发情期了么？”华椎冷笑。
“能在战前发春，果然是小孩子的权利。”安腾冷哼。
这哼哈二将的嘲讽没能影响嵘玄，倒是这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