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崖上有些石坑,他找了,没有。还有些石头,他也找了,还是没有。
到底扔哪儿了?那么大一把剑,应该很醒目才对。缅娘说这里没有人烟,也就是说可以排除被过路人捡到的可能。
绯夜摸着下巴想,再次望了一眼那黑魆魆的崖底,拾了块拳头大的石头扔下去,嘴里数着:“一,二,三,四……”
糟了,数到五十还没有声音!绯夜的俏脸不禁变色,难不成真的要跳下去找青霜剑?在崖边来回走了几遍,他咬咬牙,撩起衣摆,正要往下跳。
“你是来找剑的?”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突兀响起。
绯夜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不远处站着名陌生的蓝衣男子,眉眼狭长,颧骨高起,薄唇紧抿,令整张脸显得阴冷刻薄。
“你是……”绯夜惊讶地问道,他很惊奇这人居然问起找剑的事。难道是他拣了剑?不像啊,可是溟罗说当时除了后来抓住自己的炼石兽,就只有自己的师兄知道青霜剑。
蓝衣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他会亲自来找的……”青霜剑的主人居然会拜托别人来找青霜剑,真是可笑!太令人失望了。
绯夜耳朵很灵,眼里闪过一丝微光,立刻问道:“你就是他的师兄吧?”
男子微微一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不跟你啰嗦,只问你,知不知道那青霜剑如今在哪里?”绯夜冷声问道。他笃定面前的蓝衣男子一定就是溟罗的师兄——陶无双!
陶无双反问:“如果我说不知道,你能把我怎么样?”他的神情半是认真,半是戏谑,与寒卿有时候的样子有的一拼,看得绯夜心里恼火。
“不能把你怎么样,最多是把你杀了。”绯夜冰冷地说,“听溟罗的语气,你跟他已经没有同窗情谊。那我也不会忌讳什么。杀了你,就少一个人透露我来过这里。”
“小孩子怎么变得如此狠毒,一点都不可爱了。”陶无双轻笑道,“算了,不逗你了。”说完,反手抽出一样东西,啪地摔在绯夜脚下。
绯夜细看,正是一把带鞘的长剑。剑鞘上刻着“青霜”二字,拔剑一看,剑刃上青光浮动,犹如凝霜,隐现清寒之气。轻弹剑身,嗡的一声轻响,宛如水过空洞。这下子,没见过青霜剑,也知道这就是正主了。
“真的是你拿了青霜剑。”绯夜再去看陶无双,却看到他已经站在崖边,劲风刮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为了不被你杀人灭口,我决定跳下去。”陶无双微笑道,脸色也柔和起来。话音一落,他便翩然跳下了思悔崖。
“喂,陶无双!”绯夜急忙冲着崖下高叫,“其实我还没有想杀你呢。”
“我已经跳了,石头还给你。”崖下隐隐传来陶无双的声音。一个小小的东西从崖下扔上来,绯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是先前他扔下去的石块。
敢情石块原来是被陶无双接住了。绯夜嘴角抽搐,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嫣红的日头挂在西山。一拍脑袋,完蛋了,时间快不够了,要赶快回到云雨楼!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发文都有点纠结~虽然没有人催更(文冷),但是一想到每天发一章,俺就不得不加班加点写完新的一章,脑细胞表示鸭梨很大~
103
103、鱼饵(上) 。。。
53 鱼饵
纵使绯夜脚下一刻不停,在短时间内回到云雨楼也是气喘吁吁。跳上窗户的那一刻,他几乎是累得双脚发软,妈呀,找剑真不是人干的活,等见了溟罗,一定要叫他好好安慰我。
此时却听到云雨楼外一片吵嚷之声,间或听到:“……闲杂人等一律让开……”
该不会是那堆蠢蛋侍卫把我的行踪告诉寒卿了吧?绯夜磨牙,叫他们乖乖闭嘴的,看来是我的威胁力不够。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们。不知是因为脚软还是因为慌乱,他脚下一滑,“啪嗒”一声,一个倒栽葱摔进老鸨的闺房。
寒卿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刚刚因为寝宫失火事件处罚了一大批宫人,翻阅军报的时候又得到绯夜去妓院的消息。那禀报消息的侍卫跪在地上,已是面如土色,遍体冷汗。一进王的书房,他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摘掉了,一条舌头悬在了刀斧尖子上。伏在地面,他不敢看王的脸色,那一定不是暴风骤雨可以形容的可怕——头儿干嘛要我来禀报,他自己不来?话说回来,一班同僚都跑不掉了。
等了半天,却没听到王大发雷霆的声音。他战战兢兢抬头一瞧,寒卿已经不在眼前。
寒卿知道那个云雨楼,很熟悉,就像王城里的每条街道,街道上的主要店铺,都是铭记在心,熟得就跟自己的王宫一样。云雨楼上上下下很干净,包括自己安插‘进去的探子。若是绯夜今日进了云雨楼,除了随行的侍卫,还应该早有探子回报。可是等到自己迈进云雨楼的那一刻,楼里的探子却是半个声音也无。他不由得蹙眉,这云雨楼什么时候出了纰漏?
他急步走到云雨楼老鸨的闺房门口,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是接下来,他只随手一掌,那扇看似厚重的木制红漆雕花门便于瞬间破成碎片,发出一地刺耳的悲鸣,整个房间也害怕似地抖了一抖。
寒卿已经看得很清楚,刚进门的瞬间。
两女一男。
身穿黑色绸衣的老鸨缅娘正在给倚靠在房间软榻上的紫眸少年斟茶,一脸殷勤。绯夜面色淡然,几根手指闲闲的敲着茶杯盖,一派轻松闲适。一名身着嫩绿色襦裙的温婉女子端坐于窗下的圆凳上,双手轻弹琵琶,曲声悠扬。
三人见他进来,俱是惊了一惊。绯夜立即跳起来行礼,姿势仍然生硬,与他如玉裹绸缎的柔软声音格格不入。缅娘也赶紧施礼,却被寒卿冰冷的眼神凝住。
寒卿只是瞟了一眼绯夜,就径直走到那弹奏的女子面前,钳住那女子的下巴,冷冷凝视着那对黑葡萄般的眼眸,语气含着冰碴:“新来的?还会弹琵琶?”
那女子面露惊惶,呀呀叫着。反而是缅娘替她回道:“这是楼里新来的乐女,琵琶弹得好,却是个哑巴。”
缅娘私下见过寒卿一面,以为他只是个出手阔绰脾气孤僻的大官人。今日见他面似寒霜,举止之间显露摄人之势,心下不免惶恐:“大官人,可是奴家有什么服侍不周之处?大官人只管说,奴家,奴家一定让您满意……”话说到后面,她见寒卿暗红的眸子好比饥饿的魔兽,浅蓝的眸子如浸冰水,声音便不自主地颤抖,连带着全身也抖个不停。
寒卿不看她,只是一甩袖子,缅娘便噤声,身子僵硬站着,面上还保持着惊慌的神色,“噗”,身子在原处分成两半,鲜血泼了一地。
绯夜皱起眉头,用袖子擦了把嘴巴,没脾气地说:“你要宰那弹琵琶的也随便,不过她就是一只山鸡。”
女子听见有人为自己出头,慌忙拼命点头。
寒卿冷哼一声,手指使劲,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女子痛得扔下琵琶,双手捂住下巴,呜呜地哼叫,泪珠乱滚。
我是不是就没事了?绯夜有些紧张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寒卿,小心肝悬到了咽喉。他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没等寒卿开口,绯夜便感觉到了越来越浓的血腥气,那双异色眼眸,冰冷嗜血,看着像是要吃人……
“你今日玩得开心了?”很平淡的一句。
绯夜朝后缩了缩,一只手按住软榻的扶手,另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角,动了动嘴唇:“还行……”
你是不是很恼我来妓院?绯夜捏着自己颤巍巍的小心肝想,看你那脸上风起云涌的神色就知道暴风雨快来了。
怕归怕,可真的是不好解释呢?
若是掀了底牌,妄想逃婚,私会前夫(?),寻花问柳……哪一条都足够寒卿将自己撕了皮,敲碎骨头,剐了肉,再涮成一锅肥汤。
即将而来的暴风雨却没有立即打在自己头上,而是——绯夜乖乖地跟着寒卿共骑着一条巨龙回宫。寒卿在绯夜背后一言不发,他有力的心跳连绯夜都可以听到,然而两人之间的气氛绝对比不上之前去暮光海的那次。
沉默,僵硬,别扭……总之叫绯夜感觉不好!即使寒卿没有在云雨楼当面发作,他也有种不详的预感,寒卿这么睚眦必报的家伙,必定会寻个由头打击报复自己。
幸好他在寒卿进门之前把青霜剑交给了若水保管,那家伙比寒卿要叫人放心。遗憾的是没有时间跟他说说逃跑计划,也没有定下联络方式——时间太紧张了,他刚刚在软榻上摆好姿势,寒卿就破了门进来。
寝宫主殿还尚在修葺,寒卿便带了绯夜去了麒麟殿。偌大一个宫殿,只放了一张宽大的圆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吃食,小到花样繁多的精致小点心,大到琳琅满目的鲜美菜肴,应有尽有。
绯夜站在圆桌前面,看着一桌好吃的,有点傻眼,敢情寒卿是带自己来吃饭的?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再说,除了上次与寒卿在宴会上一起吃过点东西之外,他从来就没有与寒卿同桌吃过饭。
寒卿安然就座,朝绯夜一扬下巴,示意他也就座。
绯夜肯定不会推辞,只是——他偷偷瞟了寒卿好几眼,试图从那张尚未融冰的俊脸上端倪些异常来。可是他那点揣摩人心的本事,在城府深沉的寒卿面前,作用基本为零。
于是,两人隔着一张大圆桌沉默地就餐。旁边正装以待的宫人们就跟泥巴糊住了嘴似的,除了上菜,服侍什么的,更是一句话也不说。绯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