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瞪大了眼,叫道:“客官,清平世界,您可不能这么瞎说,咱们也是多年老店,经不得您老这句玩笑话。”
唐百州道:“但愿是我说错了,伙计,你今儿夜里可得睡惊醒些,有了动静,你也听着。”
店伙拿他没法,只得摇摇头自去,过了一会,放心不下,又偷偷到房门外俯耳偷听,却听唐百州正自言自语说道:“来吧!姓唐的不怕你,你们不是人多吗?却怎当得老唐剑利?
我给你一个‘万花乱抖’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伙计正自不解他话中之意,却听他又喃喃说道:“你听见又怎么样?难不成老唐还在乎你一个作眼线的?弄得不好,我先叫你小子难看。”
那伙计吃了一惊,不敢再听,急急溜回自己卧房,一颗心尚在突突乱跳,暗惊:这家伙有千里眼?顺风耳?隔着房门,也看见我的举动?
入夜,唐百州紧闭着房门,没有再出门一步,那伙计提心吊担,未敢再行偷窥窃听,等到店里客人全都睡下,伙计上好店门,刚刚脱衣准备沐浴入睡,陡听得唐百州房里传出一串“哇呀”怪叫,那声音凄厉嘶哑,就像一个人脖子被人捏住,憋气发出的呼声……。
伙计和掌柜的全吓了一跳,但他们心知必是“蛇形门”来人找他算账,说不定房中正在血战,吓得忙缩在被子里,只作没有听见。
这种江湖中寻仇械斗,凶险之极,何况这客栈又是设在刁家堡卵翼之下,那敢出声管这闲事……。店伙计日里多了几句话,心中越发害怕,正抖缩一团,不知自处,突然“蓬”地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猛撞而开,昏暗中一个人奔了进来,伸手连人带被子一把按在床上,一只手提着明晃晃的宝剑,架在伙计脖子上,口里低声沉叫道:“杀呀!杀呀!杀呀!”
伙计被这倏然变故吓得三魂出穷,还以为是江湖人物杀红了眼,胡乱闯进自己房中,一面抖,一面哀叫:“饶命!好汉饶命!我是这店里的伙计……。”
那人道:“不管,伙计也要杀,老板也要杀!”
他虽是如此说,又用剑按在脖子上,但却并设有真的杀下来,伙计忽听那声音不对,连忙睁眼一瞧,竟是那活宝贝客人唐百州。
伙计见他只嚷着。手上却没动,不由胆气略壮,大声叫道:“客官,您是怎么啦?半夜三更鬼叫鬼喊的,拿了刀要杀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唐百州好像正在迷乱之中,被他这一叫,倒松了手,摇摇头怔怔说道:“咦!怪啦,方才分明看见有无头冤鬼要来杀我,怎么转眼又不见了,咦!我怎么在这里?”
伙计道:“老客,你别是梦魔迷住啦!快醒醒,回房去睡觉吧!时候不早,别吵了其他客人!”
唐百州愣愣出房而去,口里喃喃自语,好似在沉吟什么事儿。
伙计送走了他,叹口气,便去洗澡就寝。谁知刚睡下,唐百州又突然“哇哇”怪叫着冲进房来,一进门,便向床上窜,一面拉被子蒙头,一面叫:“有鬼,有鬼,拿着刀的,只有眼睛没有下巴,了不得,在翻窗子进来啦!”
伙计从床上被挤跌在地上,回头见窗外静悄悄并无动静,不由大怒,喝道:“你这位客人怎么搞的?你不想睡,别人还想睡,要像你这样鬼叫,到店的客人那还幽睡觉,你这不是存心来捣蛋吗?”
唐百州从被角边露出独眼,迷了迷,道:“嘘!不要吵,鬼就在外面,别把他们吵到房里来,那可麻烦!”
伙计真恨不得打他两记耳光,但又慑于他是个会武的,只怕打不过他,忍气吞声向他作个长揖,求道:“好啦,好啦!我的祖宗,求你别吵啦,安安静静去睡觉好不好?你没有事,咱们明儿还得干活呢!”
唐百州一本正经地问:“鬼走了没有?我亲见有三个男鬼,一个女鬼……。”
伙计不耐道:“亲爹,亲祖宗,好好的哪来许多鬼,求你去睡了行不行?”
唐百州缓缓从床上跨下来,又道:“真的?你看清楚了?没有鬼?”
伙计拼命向他作揖,道:“没有鬼,没有鬼,你再这样吵,真把咱们全吵成鬼了!”
唐百州傻傻地一笑,慢慢出房,喃喃道:“怪!我今天别是住进鬼窝了?人鬼难分,到底谁是人,谁是鬼呢?”
他怔怔回房,伙计一肚子气,将床上被褥重新整理过,一面低声咒骂,一面上床睡觉。
刚睡下没有片刻,又听得唐百州房里传来一阵惊呼,破着嗓门在叫:“救命呀,鬼来啦,救命呀!”
那伙计正在朦胧,尚未入睡,听得这一阵嚷叫,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猛的从床上翻下来,气冲冲奔到唐百州房门外,高声喝道:‘喂!求你开开恩,别再吵了行不行?这客店要被你一个人搅翻啦!”
只听唐百州房里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音,好像不止一人,在绕着房间兜圈子,间或一两声呼叫,全是唐百州的嗓音,紧接着又是一阵“砰砰蓬蓬”,桌翻椅倒,茶壶茶杯砸碎的声响,伙计不知他在房里发什么疯,气得不顾一切,“蓬”地推开房门……。
房门一开,可把他吓愣住了,原来房中果然不止唐百州一个人,除了他一人躲在西角,另在东面墙角上站着四个,正是三男一女,全用黑布蒙着下半截面孔,手中都提着亮晃晃的长剑,怒目回顾着自己……。
伙计猛的一跳,叫了声:“娘呀!真的有鬼……。”翻身向门外便跑,急切间一头竟撞在门边墙上,待他再想夺门逃走,却觉得肩后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掌抓住后领,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自主的放声大叫:“救命呀,有鬼了!”
第 六 章 戏耍群雄
那客栈伙计被身后的巨掌一拖一抛,掀翻在地,只吓得混身颤抖,一叠声只叫:“打鬼,打鬼!”双眼闭得紧紧,半点不敢张开。
突然,一个又娇又冷的声音叱道:“狗才,你再叫,真是不要命了?”
伙计听那嗓音好熟,分明是个女人所发,心中突地一动,睁开眼仔细瞧瞧,我的天,哪儿是什么鬼怪,分明是刁家堡几名高手和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刁淑娴。
这一来,他反比真见了鬼还要害怕,赶紧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求道:“二小姐该死,二小姐该死,啊!不,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刁淑娴在堡中接得飞报,率领门中三名高手乘夜掩至,欲报唐百州羞辱之恨,正要得手,被这混账伙计一阵捣乱,把所有的客人全吵醒了,心里哪得不气,刚要出手狠狠惩治他一番,身后一名高手沉声急道:“不好,二师姊,那小子溜了!”
刁淑娴慌忙扭头,果不然,房中已没有唐百州的人影,原来他趁伙计进房纠缠之际,悄没声穿窗遁去,刁淑娴玉掌一挥,将那伙计一耳光打了三个筋斗,再顾不得他牙血鼻血满脸,娇声低喝:“快追!”四条人影“唰唰唰”穿射出房,跃上屋面。
远望一溜人影,顺着大街向西飞奔,刁淑娴将双剑尽交左手,娇躯一拧,轻似出谷乳燕,当先赶了过去,另三人全是刁人杰嫡传弟子,功夫俱极出色,三柄剑各藏肘后,紧随着向西飞赶。
才追没多远,突又见一处大院房里先后窜出来三四条人影,那唐百州似乎特为找那三四个人来的,扭头侧身便向那几条人影奔去,叫道:“刁天义,得手了吗?你那宝贝师弟很重,要不要我来帮忙抬?”
那几条黑影闻声停步,夜色中果见其中一个胁下挟着一人,正是移居另一客栈的傅小保。
刁天义原和妹妹分批出动,由刁淑娴往擒唐百州,自己另率三名高手来捉叛徒傅小保,傅小保从睡梦中惊醒,一眼瞥见是大师兄,哪敢翻脸还手,被刁天义点了穴道,交由同来的师弟挟着,这才翻上房顶,欲待撤回堡中慢慢审讯,不料唐百州已经脱身赶了来。刁天义听妹妹大略说起这怪人甚似在终南山剑伤自己的唐百州,如今闻声停步,向来人细细审视,却觉得迥然不像,心里不由一怔,但此人居然单身脱出师弟和妹子四人联手袭击,果然不是个庸手,当下向带着傅小保的师弟低声吩咐道:“师弟先带这叛徒返山,禁闭后堡水牢里,等我回来再审。”
那汉子应了一声,转身疾奔离去。唐百州正好奔近大叫道:“喂!慢一点,水牢里冷冰冰多不是滋味,就在这里公开审问,不更好吗?”
刁天义抡剑横身拦住唐百州,一面喝叫擒人的快走,一面挥手令其余的两名高手一齐并肩挡在唐百州前面,沉声喝道:“朋友,你是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到咱们大巴山刁家堡来找岔?在下刁天义倒要会会你这古怪的锈剑!”
这时候,刁淑娴率领三名高手,也如飞赶到,八个“蛇形门”第二代高手将唐百州紧紧围住,八支寒光闪闪的宝剑,结成一道剑墙,一个个都敛神蓄势,等待那雷霆万钧的一战。
唐百州向四下里望望,龇牙笑道:“其实在下这柄锈剑,你大妹子已经见识过,你又何必再见识呢?咱们和和气气,你把人先放了,我把剑借给你见识见识,这样可好?”
刁天义怒道:“胡说,咱们刁家堡的帮规惩处,你算是什么东西?要你来多话?”
唐百州笑道:“哟!刁天义,许久没见,你老哥架子倒端足了嘛!我凭什么就不能多话,呶,你瞧!那是什么?”
刁天义一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扭头一看,不由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唐百州不知在什么时候下了手,那一名押解傅小保回山的师弟业已在距离丈许倒卧地上,双手捧住左脚,似被什么歹毒暗器所伤,傅小保滚落在一旁,只差穴道未解,不能站起身来而已。
刁淑娴等也看得目瞪口呆,这家伙用了什么歹毒暗器,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打倒,而且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出,看来暗器上一定还淬有毒药。刁淑娴娇喝道:“臭贼,私下用这种歹毒晴器,出手卑鄙,算什么好汉?今天你别想再脱身了!”
说着,双剑疾分,便要欺身发招,替中暗器的同门师弟报仇。其余的“蛇形门”高手也各闪步出剑,一个个咬牙切齿,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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