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百忙中只得塌肩收杖,横身侧跃,先求自保。
唐百州一掌迫退兀突柯,一拧身形,已经抢到傅小保身侧,旋身挡在他前面,一面蓄势待敌,一面低声嘱咐道:“小保,快随在我身后,咱们得奋力外冲,不能让他们把咱们逼落到崖下去。”
傅小保应了一声,猛一吸气,却突感内腑一阵翻腾,非但无法提气使劲,而且喉头一甜,险些涌出一口血来,连忙又强自按撩住,但忍不住已经轻轻哼出声。
唐百州听得小保轻哼,心中一惊,忙问:“怎么?内伤还没有好吗?”
傅小保强作微笑,应道:“不碍事,师父,咱们冲吧!”
唐百州岂有看不出他脸色有异的,见他按压内伤,鼓勇作势,心里突感一阵酸楚,惨然笑着拍拍他肩头,道:“果然不愧咱们剑圣门下弟子,你不必强作压制,假如内腑伤得太重,咱们宁可困守一会,待小绢她们来援,为师再跟他们鬼扯一通,以拖延时间。”
这时候,蛇形门中众人均已分三面将人紧紧围住,唐百州和傅小保背向绝壁,前有强敌,兼以两手空空,若说力抗,委实不是易事,何况傅小保功力既差,又身负内伤,除了累赘之外,如何能替唐百州挡得一面,代为分忧?
然而,唐百州此时却觉得有无比的安慰,师徒二人手与手相携,心与心相融,含笑对视,直把周围强敌,视若无睹。唐百州并且笑问小保道:“小保,如果此时咱们俩被他们打落到崖下,你说怎么办?这么高跌下去,你怕不怕?”
傅小保也笑着摇摇头,道:“不怕,我跟师父一起,哪怕跌成肉饼,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到这里,忽然笑容一敛,叹道:“唉!有一件遗憾,父母血仇,今生就无法报得了!”
唐百州听得心里猛然一震,忙道:“你不能死,为师如果死了,你还能为你父母报仇,替为师完成未完遗志,追回剑谱,寻找你师伯母和师妹下落,假如你死了,岂不完了吗?为师却无法替你报复亲仇的,小保,好歹你谨慎自守,由为师来挡他们一阵。”
他们言谈半晌,耽误的时间本已不少,但蛇形门众人遥遥将他们困住,眼看他们笑谈自若,倒一时未敢冒然发动攻势。刁人杰和霍昆提剑押阵,见唐百州与小保均都背向绝壁而立,心中忽然一动,低谓霍昆道:“霍兄,你看他二人背临深谷,倘若拼力一攻,想必能将他们劈落崖下,那时,岂不出了刁家寨等所受闷气?”他说这话,目的要激霍昆忆起大巴山上所受唐百州的羞辱,由他出手,了结唐百州和傅小保,以免自己担当恶名,将来被那武功高强的二女寻仇时无以应对。
霍昆想了想,却笑道:“刁兄不闻临危反噬这句话吗?他们已处困境,倘若逼之过急,只怕……。”
原来霍昆也是心怀叵测,不肯担当这行凶的凶手,他们隐在林中,早巳阻见绢翠二女武功难测,是故虽然都有铲除唐百州之心,却谁也不肯甘冒不韪,亲自出手。
刁人杰心念疾转,明知不能尽作拖延,当下扬手将那粗鲁成性的黄衣喇嘛兀突柯唤到身边,含笑说道:“大师父,眼下敌手已在绝境,此人适才暗袭大师,险些得逞,大师父何不亲自出手,圣杖挥处,早些超渡他们遥登极乐。”
那兀突柯人有些愣,闻言答道:“我本想出手,但见他们全都赤手空拳,虽胜他们也不为武,刁当家的能否借一支剑给他们,然后贫僧自当运降魔慧杖,超渡他们。”
刁人杰暗骂:好一个腐儒和尚。笑道:“大师除魔即是为善,最好早早施为,再迟他们帮手返来,要制他们就棘手了。”
黄衣喇嘛也忽然记起二女来,登时一怔,道:“果然,那两个女子功力非同小可,再不动手,也许就要迟了。”
说罢,倒提着那七十三斤重的混铁杖,迳奔崖前。
唐百州远远望见刁人杰在对黄衣喇嘛指指点点,心知不妙,及见兀突柯提杖赶过来,猜他必然依杖蛮力硬干,连忙反手抓住小保,低声道:“快准备,那喇嘛就要动手了!”
话尚未毕,兀突柯果真抡动禅杖,闯进包围圈内,杖端一指着唐百州喝道:“姓唐的,还不早些纳命来么?”禅杖抡起劲风,搂头向唐百州硬砸而落。
唐百州见他杖沉力猛,自己赤手空拳,哪敢迎拒,带着傅小保急忙移步,湛湛将他这一杖避过,垫步拧身,方欲从左方刁淑娴处突围抢出。谁知刁淑娴双剑交接,盘旋飞舞,结成一片寒光阻路,而身后黄衣喇嘛兀突柯也忽然横杖疾扫,一记“秦王赶山”,禅杖挟着风声,拦腰向他飞撞过来……
眼看唐百州如不能赤手夺杖,硬接这一招“秦王赶山”,势必就得和傅小保双双被掸杖逼落在悬崖之下。
正当石火电光一瞬之际,倏然间,天空划过一声清脆的声音——咚!
这一声响,并不甚重,但在场众人似乎全都突然被那“咚”地一声震惑得一跳,黄衣喇嘛兀突柯杖出一半,竟被这一声轻响震得混身劲力突失,不由自主,收杖退了三步。
唐百州身在险境,也吃这“咚”地一声响骇了一跳,连刁人杰与霍昆俱都大惊。一齐扭头望去,却见十丈左右一片林前,并肩立着三个老头儿,衣分三色,其中那身着红衣的,手上捧着一面特制的皮鼓……。
唐百州一见这三人,登时三魂出窍,原来林前三人,正是“川边三鬼”黑白无常和赤发鬼莫干。
此时,三鬼面上全是一片冷漠,六只眼神,电扫四周,只有“白无常”陆兴捧着断腕,双目暴射着一种怨毒光芒,死死盯在唐百州身上,使一向游戏风尘的唐大侠也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
刁人杰等不识这三人,突见他们在这紧要当儿现身,还当是唐百州的帮手,霍昆和他俱各撤剑在手,左右一分,凝神喝道:“三位是什么人?在下等与这唐某人有些过节,却不碍线上的朋友,三位如非有意,尚盼不要淌这混水才好。”
然而,“川边三鬼”耳已全聋,刁人杰这番话,他们一句也没听进去,但见他们神情仍是冷漠一片,突然肩不见晃,腿不见屈,红白黑三色人影一闪,竟然由十丈外的林边,凌空直欺到刁人杰和霍昆面前不足六尺处,同时一打千斤坠,又各将身形定住。
刁人杰大感骇然,振腕挥剑护住全身,急向后倒退了四五步,脚才落地,耳旁边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白无常”陆兴较指着说道:“咱们在这里有事,你等即速离开,免受无妄之祸,听见了吗?”
刁人杰江湖经验老到,一见这三个怪人身法诡异,神态傲慢,心知必是难惹之辈,只得强将肚子里的不高兴压抑,和气万分的道:“不知三位是何方高人?于此地有何事待理?倘不过急,在下等极愿从速料理了这件公案,当即告退。”
这番话,在刁人杰说来,已是万分委宛的了,错非是三鬼现身时身法惊人,刁人杰决不会如此低声下气,满拟三人一定会交待出个所以然来,岂知“川边三鬼”已全是聋子,哪能听得见他这些询问之词?“赤发鬼”莫干性最暴躁,瞪眼见这执剑的老头儿嘴巴开开闭闭,苦于又听不见说些什么?试想三鬼何等跋扈,登时就激起怒火,右掌轻挥,“咚咚咚”就是一连三声“迷魂鼓音”发出。
这三声鼓响,威势又与适才不同,在场诸人,连唐百州在内,全被鼓音震得心神摇曳,黄衣喇嘛和傅小保、“巴山双毒”定力较差,一个个直欲昏迷过去,内腑血涌,脸色遽变,唐百州担心傅小保内伤加重,连忙伸手点了他的“睡穴”,将他平放地上,自己摄神戒备,准备必要时一拼。
“赤发鬼”莫干鼓音才敛,又阴恻恻一阵冷笑,笑罢厉声向刁人杰叱道:“叫你们立刻滚蛋,你等久耗不肯离去,是存心找死不成?”
霍昆连忙拱手道:“三位高人且请息怒,咱们只待片刻,料理了这姓唐的对头,即刻便走。”扭头向黄衣喇嘛兀突柯遵了个眼色,还故意大声叫道:“大师父还不快些动手,早早定夺。”
无奈他这番心机,纯属白费,兀突柯神志摇曳,哪还能如言出手,刁人杰阻见黄衣喇嘛似乎未曾听到,当下一横心,紧了紧手中长剑,闪身欺近唐百州,振腕一招“水蛇摆腰”,急划而出。
谁知他这里长剑方才划出,蓦然间,眼前白影一晃,“白无常”陆兴已经怒冲冲抢拦在他与唐百州之间,左手立掌猛的一拍刁人杰的剑身,长剑直荡开去。陆兴叱道:“此人乃我等生死仇家,自有我等打发,你再要不识进退,莫怪咱们‘川边三鬼’要不客气了!”
刁人杰吃他一掌震开长剑,心中骇然,晃肩后退三步,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收剑。唐百州冲着他一龇牙,道:“老刁,你瞧姓唐的这一身骨头有多吃香,这许多人争着要吸!功夫不到家的,连杀人还轮不到,你这点资格,那够窝囊的啦!”
刁人杰本不欲亲手杀他,适才全因不明三鬼是敌是友,这才迫得抢先出手,听了这话,自然不会被他挑拨之词所动。冷冷一笑,道:“刁某人即算不行,今天少不得也看看你这一代大侠,何计才能脱得此危。”一招手,围着唐百州的众人全部纷纷抽身退回,让出唐百州近处一片空地,专待“川边三鬼”来动手。
唐百州脸上故作镇静,心中无时无地不在寻觅脱身之法,此时,刁家寨的人撤身拆围,而“川边三鬼”尚未及抢上来拦堵,正是突围大好时机,他心中暗在狂喜,探手一把从地上抓起傅小保……。
但是,当他抓起傅小保,想要回身拼死突围时,扭头一看,不禁又将傅小保依旧放回地上,泄气地耸了耸肩,你道为什么?原来就在他回身抓起傅小保这一刹那,“川边三鬼”竟然无声无息,飘身抢占住三面,良机一瞬即逝,他是也没有脱进的机会了。
“川边三鬼”分守三方,自然远比刁家寨的二三流货严密得多,如今,唐百州唯一的希望在小绢、小翠身上,然而,他探首四处望望,满眼除了冤家对头,哪来小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