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安东更加愣了，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两个东西能够联系起来，“为什么你会觉得权力代表了牺牲呢？”
事实上，权力应该代表着享受、特权之类的东西，不是么？
安东在心里这样想着。
路易斯可不知道安东的心里在想着这些，他一本正经的开始解释起自己的想法。
“在我的家乡，一切工作都会从小就开始筛选。”路易斯随手揪了一叶青草在手指间缠绕，“从小就要做数不清的测试、调查、问卷，然后在十二岁的时候，大家就会被分好了今后各自的发展方向，这一切都是由精密的电脑来做的，没有一点误差。”
“那些被选中参与军事或者政治决议的孩子们比起我们这些被分入军队的来说，每天要学习的东西会多上许多，反正每一次我偷偷溜出去玩得时候，能看到的都是他们在学习的样子。”
路易斯微微眯起眼睛，好像跟随自己的回忆回到了那片赤色大地一样。
“当时我看见他们的时候就觉得，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本来就是努力地要在新派斯洛活下去，我会希望能活得略微轻松一些。”
“可是他们的待遇会比你们好一些吧？”安东发出了微弱的异议。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路易斯一脸的讶异，“事实上我们都只不过是星球文明的一个一个小小部件罢了，待遇上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
这一下子安东陷入沉默，这个遥远的文明听上去和自己所身处的文明是那么的不同，他觉得自己听到的一切都那么难以理解。
“就好像理想国一样。”安东嘟哝着。
“什么是理想国？”路易斯耳朵尖，这一句话被听了个正着。
“这……呃……”安东有些为难，不过看着路易斯求知若渴的状态决定告诉他，“这是一本禁书，这本书的作者小说家哈克因为这本书被判处了流放，现在这本书只有很少的手抄本流传，我算运气好，看过一些。”
“那么，什么是小说家？”迎接安东的依旧是路易斯求知的眼神。
“小说家就是……”安东正准备解释，忽然停住，“等等，你们那个星球上没有人写小说吗？”
“好吧，那，什么是小说？”路易斯镇定的问。
20
20、第十九章 。。。
安东终于发现这位外星来客的家乡是一个再奇怪不过的地方了。
“你是说，你们那里连小说都没有吗？”他小心翼翼的问，“从来没有过？”
“如果所谓的小说就是你所说的那种充满了胡思乱想的东西的话。”路易斯稍加思索，然后万分肯定，“没有，从来都没有。”
“那你们平时用什么来消遣？”安东打了个冷战，“难道每天就是数月亮看星星？”
“数月亮看星星？”路易斯复述了一遍，“这个主意不错，我们那里只有两个可以被称为‘月亮’的伴星，应该很好数。”
“你这真是个好主意。”他拍拍安东的肩膀，“等我回去之后我会考虑和我的那些同僚们讨论这一点的。”
“至于消遣。”路易斯歪歪脑袋，“如果你认为阅读航空机械原理以及宇宙原理这样的书是消遣的话也许也能说得过去，好吧，事实上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他看看站在自己对面张着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的安东，忽然孩子气的笑笑。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他说，“毕竟对于我们来说需要首先考虑的只不过是如何在星球上维持这个文明发展下去吧。不过我对‘小说’很感兴趣，你能给我找一本来看吗？”
“嗯。”安东努力的点了点头。
“也许，这个城市里就会有你所说的那种‘小说’也不一定吧？”路易斯嘻嘻哈哈，“也许，我们可以去找找看呢？”
话音未落，他就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一路闪避丛丛荒草，安东略加迟疑，也赶忙跟上。
他走在这寂静如死的城池之中，满地荒草，心里忐忑不安。
或者是从小的那些儿童读物睡前故事以及长大之后消遣时光时候读过的奇闻轶事令他产生不安的幻想，安东看看前方一片坦然的路易斯，忽然不由自主地想，也许没有幻想的生活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糟糕。
这么想着，他发现路易斯已经转身到了一幢房屋门前。
“喂，有人吗？”
鉴于从安东那扇门得到的经验，路易斯这次敲门可谓是敲得有模有样。
可是他刚敲了两下，手就停住了。
他凑到门上仔细的看起来。
“你在干什么？”安东很是纳闷，“也许屋子里没有人呢，别看了，我们走吧。”
“应该不是这样。”路易斯摇摇头，他把手伸到一个按钮上，轻轻地按了下去。
二百年之后，一段悠扬的音乐再一次响起。
这音乐自紧闭的门扉内传出来，声音低微，却不曾断绝。
“这叫门铃。”路易斯转身看着一头雾水的安东，忽然有点不确定，补充一句，“至少，在我们的星球博物馆里，这个老旧的通讯装置叫做门铃。”
音乐歇止，门依旧没有开。
路易斯有些失望，他叹口气。
“看来真的没有人。”他嘟嘟囔囔。
那简直是必然的。安东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自从他被门里忽然响起的音乐吓了一跳之后，他更加认定这是一座邪恶的城，一座完全被诅咒了的城。
虽是清晨，但是安东觉得一种粘湿嗒嗒的阴冷正自自己的裤管不停的往上爬着。
他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手臂上的汗毛一根一根争先恐后的直立起来，心里面关于幽灵、鬼魂的故事在不停地翻腾着。
“这是一座空城。”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从容，“路易斯，我们不要在这空荡荡的地方浪费时间了吧？趁现在是早上，我们如果穿过森林的话，晚上应该就能回去了。”
“那多无聊啊？”路易斯的回答完全在安东的意料之内，这有着淡金色头发的青年挠挠自己的脑袋，“这是一座布满谜团的城池，安东，难道你不好奇么？”
其实我更为好奇自己的寿命。在一边默默吐槽的安东泪流满面。
路易斯沿着这幢建筑的外墙慢慢的踱着，忽然他眼睛一亮。
“你看。”他叫安东，“你看这窗子是开着的。”
“那么？”安东心里有不详的预兆，“你不会是……”
他话音未完，路易斯已经身手矫健的顺着半开的窗子翻了进去。
看看四下空旷荒败的街道，再看看那扇半开的窗子，安东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单手一撑窗台，也跳了进去。
屋子里是意料之内的寂静，安东进来的时候，路易斯正蹲在地上撅着屁股奋力和一个抽屉作战。
“你干什么？”安东问，“随便开未知地方的盒子不是什么好习惯，有可能会跳出来个什么黑暗精灵暗魔法师什么什么的。”
“那是什么？”连头都不回的路易斯一句话就把安东噎得半死，“我看过这个抽屉了，很安全，里面肯定没有什么精密触爆导弹或者红外线电击器或者等离子湮灭器之类的，就是它锁上了，我打不开。”
好吧，这次台词的朗读者换人了，安东的脑子里是密密麻麻的“那是什么？”，一个一个都长了小翅膀飞的欢实无比。
不过作为始作俑者路易斯可是对此全然无知，他摸着这个抽屉的边缘折腾了半天，最后失去耐心，自口袋里掏出多功能军刀来。
说是军刀，事实上这东西除了有把能切割薄钢板的刀之外剩下的部件真的和刀那是八竿子打不着，路易斯将微型高温焊枪调出来，仔仔细细给了抽屉一下。
然后，他得意的打开了抽屉。
“这是什么？”路易斯拿着抽屉里面一本纸张已经发黄的本子问，“里面写着奇怪的东西。”
他打开本子，磕磕绊绊的朗读起来。
“丧……丧失……来了……”他皱着眉仔细辨认这些字眼，“我们……关好……门窗，躲藏……”
“这是你所说的小说吗？”路易斯读了几句之后抬起头问安东，“不好玩啊。”
他一抬头，就看见呈呆滞状态的安东。
“我……我没教过你这个星球的文字……”安东结结巴巴的说，“你怎么会念这些字的？”
“对啊！”路易斯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然后他再回过头去看这个本子，忽然又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这明明是我们星球的文字好不好！”
安东听完这句话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他也不再顾得上害怕，走到路易斯近前伸出了手。
“把本子给我看看。”他说。
路易斯把本子扔给了他，之后自己又继续着在抽屉里翻来翻去。
抽屉里东西并不多，不过都是些路易斯没有见过的玩意儿，他时不时发出惊叹。
“这真是个奇怪的城市。”路易斯自言自语，自抽屉那里转回身看着安东，“你看，这种小圈样的装饰物有什么用吗？”
他摊开手，手心是一个首饰盒，盒子里面两枚钻石戒指，一大一小。
“我也不知道。”耸耸肩，安东坦白，“不过看上去还不错。”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路易斯笑，“喏，送你一个，就当这段时间我的谢礼吧。”
他把那枚大一些的戒指扔给了安东，小的一枚留在自己手里。
“看上去应该是戴在手指上的。”路易斯充分的发挥着自己的推理能力，他在自己手指上一个一个试过去，发现只有中指合适，“还不错，挺漂亮。”
安东随手把戒指揣进了口袋，继续看着那个本子。
他眉头渐渐皱起来，越皱越紧。
“有什么发现么？”路易斯起身走到他的近旁。
“说实话，这些文字我一个都不认识。”安东放弃似的合上了本子，“虽然看上去字母的书写和我们的文字有所类似，但是组合起来的意思却是完全不明白的。”
“其实这些文字也和我们的文字并不完全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