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俩好好睡觉你俩怎么都这一副模样?”郭老吹了吹胡子,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姓柳?”
柯霂临指了指身边,道,“我帮他问的。”
他身边站着个高个子的男的,我和柯霂临个头都不矮,这个人好像比我们还高了一头。腿上是破兮兮的牛仔裤,上身就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我抬头看了看,有些逆光,但是还看清楚了。
“黑老六?”
怎么回事?怎么在火车上碰见的人,现在又重新聚在一起了?
“我是来送骨灰的。”他沉声道。我想了想,这才明白那骨灰只得是和他们下山洞死在山洞里面的那个云谷镇的老小子。
“姓柳?”郭老有些诧异问道,“他真的说自己是云谷镇的?这里没有姓柳的!姓柳的只有柳镇的人。”
“他叫什么?”吴残突然问道。
“……叫…柳华。”
“是柳镇的人。”吴残肯定的点了点头,问道,“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去云谷镇,用不用我们帮你把骨灰送到他们家?”
“……不用了。”黑老六想了想,道,“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我想亲手把骨灰送到。”说完他看着郭老。
郭老
想了想,看了一眼吴残,道,“这样过去更说的过去。”
吴残温和的点了点头。
郭老一拍手,道,“收拾一下吧,十分钟后在这里汇合。”说完他就进了主宅,吴残跟着他进了去。
“怎么那个白毛又来了?”柯霂临小声的问道。
“郭老说他是咱们的向导。”
他瞥了瞥郭老他们离开的方向,突然凑过来,轻声对我说,“你离那个白毛远一点。”
“为什么?”
“我觉得他不像是个什么正经人。”
我瞥了他一眼,“我觉得吴残比你正经多了。”他耸了耸肩,冲我撇了撇嘴。进了屋子收拾行李去了。我的包一直背在身上,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就站在外面等着他们。
黑老六还站在原地,身上背着他当时在火车上紧抱着的那个背篼,我反应过来里面装的肯定是骨灰。
想起来黑老五死时候的模样,断了的脚,错乱的筋骨,血流成河,那一场面似乎不需要回忆就能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视线之中,我叹了口气,那种场面似乎是忘不掉了,我轻声问道他,“黑老五……他下葬了?”
黑老六眼神变了变,道,“恩。”
“……尸骨,都找到了吗?”
“找到了,昨晚上那个队长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哥死的当日,警局里破了一场大案,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是一个大案,却不知道是什么案子,好像牵扯的人很多,所以当时我才只能和柯霂临一个审讯室。
“一个邪教组织分支被缴获了。我哥的断脚,就在他们的首领的身上。”黑老六停了停,似乎努力在克制住什么,他喘了几口气,对我道,“那个邪教的首领在警察赶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后来法医发现,他的脚很奇怪,一看原来是接上去的,做了检测,发现和我哥的DNA相符。”
我皱着眉头看着黑老六,“怎么会……”这件事情已经让我毫无头绪,那个白兜帽,我确定他肯定知道裹脚布的传说,也肯定知道我和柯霂临能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难道那个白兜帽又和一个什么神秘的邪教组织有关联?
“黑老六……”
对面的那个高大的男人低垂着头,我看不见他什么表情。他沉着吸了两口气,道,“我叫黑千晨。”声音有些嘶哑,“小时候身体很差,大夫说我活不过第一千个早晨,所以我才叫这个名字。村里面的神婆说我专门下这个世界克人的,没有必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放弃我了,没有一个人愿意理我,包括我的父母。除了他。”
黑千晨低垂着的头微微有些颤抖,“除了他,没有一个人关心我。除了他,没有一个人认为我能活下去。除了他,再也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没有人去听我说话。只有
他……他对我那么好,但是,他怎么就死了?”
“……”
我看着面前健硕的男人,他跟一个孩子一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才好。
“我不相信他就这么白白死了,他是个老好人,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就死了?”黑千晨抬起了头,看着我,道,“我想查出来他为什么死。你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你当初知道那片湖有什么气味?为什么?”
黑千晨激动地握着我的肩,看着我,眼眶竟有些发红。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失去了至亲。我不敢想,如果世界上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没有了,会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你干什么呢?”
肩上的力道猛的松开了。黑千晨捂着自己的手腕,脸上微微有些抽搐。
“姓柯的你!”我瞪了一眼柯霂临,扶住了黑千晨。想了想裹脚布那个传说,那个奇怪的味道,一种念头从来就没消失过,黑老五的死跟柳镇肯定有什么关系。就像黑千晨所说的,人难道没有一个什么原因,就被偶然的用那种残忍的方法杀掉了?
我轻声道,“应该和那个柳镇有关联,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黑千晨平静了下来,微微嗫嚅道,“……。对不起…错把你们当成杀人犯……我急坏了,脑子都转不动了,我……”
“别说了。”吴残从主宅里走了出来,郭老面部表情有些严肃。吴残看了看我们,拍了拍黑千晨,道,“咱们该上路了。”
我们跟过老夫人道了别,老孟开车带我们到了东面的山,也道了别,说自己该回去了。等我们什么时候需要车的话,随时和他联系。
我看了看我们这一支队伍。郭老,我的导师。柯霂临,和我一样梦境的人。接着是向导吴残,还有去还送骨灰的黑千晨。五个人就顺着山间小路慢慢往上爬着。
这座山上的植物正如吴残之前所说,的确长的一点规律都没有,参差不齐,这那像是树?像是一堆放大了的杂乱的野草,东长西长。
在路上黑千晨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也再也不好意思张口去搭话,看他的表情,应该是还没有从黑老五离开人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只是默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听好了,小子们,到了柳镇,我们都是刑警了。”郭老摆了摆手,有些兴奋地道。
“怎么回事?”我有点喘,脚下的路一点都不好走,注意力全在脚下。
“我们去柳镇可是要去打听消息的,谁会把事情告诉你?正好后面那小伙子带了骨灰,有了死人,作为调查,我们就能展开了。”
我看黑千晨蹙了蹙眉头,小声对他说,“柳镇的人极其厌恶外面来的人,也许只有这个办法让他们的人开口,你也想弄明白不是吗?”
他没说话,默默地看着地面。
虽说郭老这一招有点不人道,但是毕竟只有这样才是能让人开口的最好的方法。
“那当时那个严队长塞给你的,是假证?”柯霂临气息还是依旧平稳,冲着郭老撇了撇嘴。
“嘿嘿,这个,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毕竟我没去过柳镇,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郭老停在原地,呼哧带喘的道,“等等,小临,给我找个木棍当拐杖去……”
“小临…”我不怀好意的看了两眼柯霂临,他撇了我一眼,轻巧的走着给郭老寻木棍。
我们一行人停在原地整休。吴残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我看了一眼他,问道,“现在能说了吧?为什么我会到七层?”
他喝了口水,平缓了一下气息,声音还是轻轻地,“哦,那是我的一个实验。”
“实验?”
“恩。去引导一个人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就是说,让你无意识自己从二楼爬到了七楼。”
“!!”我惊讶的看着他,惶恐道,“那岂不是你只要给我一个引导,让我抢劫杀人都有可能?”
吴残摇了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这种操作其实在理论上根本就行不通,要是你说的那种‘高难度’的东西,失败率会很高。你是我第一个成功的。不过也就能上上楼梯什么的,要是再多了,你也就能发现了。”
“为什么是我……”我有点憋屈,难道……
“因为你反应慢。”柯大少爷不阴不阳的声音一语点破玄机。接着我就被他用手拨到一边去。他盯着吴残看了几秒,面无表情,吴残还是微微浅笑的看着他。波涛暗涌。这俩人怎么回事?
“你是做什么的?”柯霂临直截了当,“应该不是警察吧。”
“我是搞研究的。”吴残静静开口,“研究人的。尤其是一些快要灭绝濒危的特性习性。”
“研究人?”我有些疑惑。
“是的,人的种族,心理,一些特殊的行为。恩,比如说一些稀少民族的特性。”
“怪不得这次给我们做向导,难道以前研究过柳镇?”
“只是趁天黑的时候偷偷拜访。没有一次敢像现在这么正大光明。”他说完冲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一瞬间我有些呆住了。
“走吧。不然天就黑了。”柯霂临沉声道。说完把手里的木棍扔给了郭老。吴残微微一笑在前面带着路。
天黑?我仰头,望了一眼天上悬着的刺眼的大太阳。
☆、裹脚布(十八)诅咒
之后我们一连走了将近五个小时,中间在林子里休息了也就三四次。身上背的东西吃完了一大半。
山是一重更高过一重,本来我都爬的毫无希望觉得今天肯定到不了的时候,吴残突然站住了,道。“我们到了。”
我看着眼前和刚才的景致毫无区别的一片林子。郭老也一阵迷惑,“到了?”显然是不相信。
“就在这林子后面。”吴残说完之后,带上帽子,遮住了自己银白的头发,银丝边框眼镜也换成了墨镜。
饶过树林,突然觉得这似乎不是在山上,地势平坦,一个镇子就出现在眼前,没有一点征兆。我从觉得这太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