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有白鬼！”
“阿爸要去抓白鬼了，好厉害！”
“我家阿爸还带着钢枪去的呢！我跟阿爸说了，要把白鬼在钢枪上扎成一串！”
“呀！你不怕白鬼来抓你啊！”
“不怕不怕，阿爸说，白鬼怕光，尤其是眼睛……”
我心里一沉。确实，千年前，哪里知道什么是白化病？
山腰上，平和的村庄，出来耕作的人却浑身捂得很严实，不敢把自己的皮肤暴露在外面。
“阿妈，我眼睛疼。”白化病小孩仰着头，看了看自己同样雪白的母亲。
“小调皮，不是让你不要去看太阳吗？我们的眼睛和皮肤不能在太阳底下。”
“阿妈阿妈，为什么我们是白色的？有一次好像有个打猎的，在东边的林子看见我了，他大吼着鬼啊鬼啊就吓跑了！阿妈阿妈，为什么我们是鬼啊？”
“别瞎说！我们是人！只是…我们和别的人长的有些不一样罢了。”
“但是下面的人都说我们不是人是妖怪啊！还冲我扔石头！好疼！”
“来来，阿妈吹一吹就不疼了，我家宝子最乖了，以后不要再和下面的人有来往了。”
小孩儿撅了撅嘴，他突然愣住了，看着他阿妈的身后，小声的道，“阿妈，下面的人来了！”
之后的场景惨不忍睹。我明显的能感觉的到我和柯霂临的身子颤了颤，而那族长，面色铁青的直直的看着前面。
镰刀毫不犹豫的刺向他们的身子，鲜血成河。
“要活捉！要施法！神婆说要施法！不然会遭到恶鬼的围杀的！都拖到太阳底下去！扒光他们身上遮光的东西！”
“阿妈！我害怕！为什么要抓我！阿妈，我不是鬼！”
“恶鬼！闭嘴！”一记棍子打在孩子的身上。
“求求你们了…别打我的娃…别打他！我们都是人！不是妖！不是妖啊！”
“快看！眼睛都是红色的！一定要在阳光下作法！”
眼皮被扒开，摁在地上，日光毫不留情的吞噬这他们脆弱的肌肤，视网膜。
“阿妈…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的眼睛疼！我的眼睛疼啊！救救我……”
我浑身不停的颤抖。原来是他们在呼救。被暴晒在日光下的白化病人。这个村庄的人上了百。他们被拖在地上，浑身疼得不停地呼救。皮肤被晒得皱在了一起，孩子的脸上起了深深地褶皱。孩子在哭，那些人在笑。
“看见了么。这就是人类。”族长在我们身边冷笑一声，道，“别闭眼。接下来还有，来，看看你们是怎么把我们逼上绝路的。”
“快点！追！那些白鬼要跑到山顶上去！！快追！”
“快跑！孩子们快跑！”我看见人群中大声吼叫的族长，他指着一座木桥，吼道，“来来！大家快点！过了这桥！我们就能躲过他们了！”
“白鬼跑到山那边了！白鬼跑了！我们会遭报应的！”一个人拿着长枪带着哭腔。
“鬼嚎什么？”为首的人斜了那人一眼，冷笑道，“他们跑的那边，土地是死土，那边的出口，只有这一座桥，别的路都没了。只要桥没了……”
一把大火，木制的桥被吞噬的一干二净。这边猖獗的笑声不断。那边的族长看了一眼被烧断的桥，又看了看下面的悬崖，留下一行血泪。他知道，这里没有水源，没有食物，他们，活不下去了。
景象逐渐模糊，慢慢的从我们眼前消失的一干二净，族长看了我们两个一眼，道，“知道么，这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最后我们是被饿死的。你知道吗，有的人当时已经疯了，想要把孩子给活生生吃了。头发都给扯下来了。你根本不知道，最后几天，恐怖的你们根本不知道！”
“你知道你们活不了了，就用了巫术？”
族长冷笑一声道，“这是所有族人的想法。我们不能就那么轻易放过害死我们的人！我们不能！我们用仅存的力气挖了血池，把眼睛活生生的挖了出来！知道吗！那是我们在看着你们！我们在看着你们，一直在看着你们！你们永世都别像那么轻易逃离！”
“你这样的杀人，和你最初所恨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不根本还是一样的？”柯霂临看了他一眼，道，“你用的巫术，让你所有的族人都不能超生，永远和你在这鬼山里面，永远在重演的末日的来临，你觉得，这真的是他们想要的么？”
“你不懂！你不懂
我们是怎么死的！你根本不懂！”
“我确实不懂你们怎么死的。但是我懂我身边的人是怎么死的。起码是他们两个人。”柯霂临指了指秦钰和罗放的尸体，道，“他们，死之前的恐惧，虽然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但是我能感受的到。他们的眼睛开始变硬的时候，秦钰曾经跟我说过，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到了他的体内。他跟我说过。”
柯霂临垂了垂头，道，“在你进到他身体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没让我把你杀死。他说这是他该承受的。你杀了人，报了仇，也应该差不多了。”
“不够！这一切怎么能够呢？！我不能饶了……”他的话说到了一半，身子开始越来越透明，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样，他惊恐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道，“怎么会！怎么会！血眼！血眼……”瞬间他化为千万碎片消失在了空气中。我诧异的看了看面前，什么都没有，好像刚才是一切都是幻觉。我转身看着柯霂临，他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出声。我瞪着他，失声道，“你做什么了？”
他没有搭理我，一转身，冷冷的道，“出来吧。”
“呦呵，我还以为你没发现我呢。”一个人从石碑后面起了身，他伸了一个懒腰，贼眉贼眼的笑了笑，“不过，后来一想，柯大少爷是什么人哪，怎么能没发现我？”
“靳维！”我看着那个人，失声大叫。靳维不是贩卖人口已经被老孟抓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你还是被我摆了一道啊。”靳维摇了摇头，面带可惜的看着柯霂临，道，“我给你挖个坑，你们就跳。哼！也不想想，我靳维是什么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看着靳维，脸色往下一沉，厌恶感从内而外的喷涌了出来。
“问问你的柯大少啊。哎，不过，好像他也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啊！哈哈！哦，对了，我妹妹前一段时间承蒙你们的照顾了！”
“你妹妹？”
“哦？你们望了吗？柳镇的小姑娘啊！”
“妮妮！”
“呵！”靳维看了我一眼，“这不是挺清楚的吗？叫的那么亲切！”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瞬间慌了神，靳维到底是什么人？他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为什么会认识妮妮？他为什么会也和柳镇有联系？
“哎呦，不要害怕呀！我有那么吓人吗？至少我眼睛可不是红色的啊！”靳维冲我笑了笑，我浑身全身鸡皮疙瘩。
“看来你很能忍。”柯霂临淡淡的开口，道，“早知道在山洞应该再给你补一枪。”
我瞥了一眼靳维的胳膊，血迹一
片，那个在山洞里面我看见的红影竟然是靳维！怎么会？有人中了枪，竟然不哼一声？
“你知道他跟在我们后面？”我有些震惊的看着柯霂临，那他也太神了吧！
“不知道。”他垂了下头，轻声道，“族长消失，我才知道，这地方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不然，冤魂不可能就那么自己消失了。”
“哈哈，一枪算什么？跟对神的衷心比起来，这里哪算受苦？来来来，给你们参观一下！”他一把解开自己的上衣。下面的肌肤，没有一块是完整的，青紫色相间着，暗红的血迹和慢慢流下来的鲜血交替着，我看了一阵恶心，胃里的酸水差么点吐出来。
“你自残？”柯霂临瞥了他一眼，慢慢道。
“这是赎罪！我们都是罪人！为了神！我们要付出一切！自己的一切！”他的神情逐渐的激动起来，“为了神！为了伟大的神！”
“你说的神到底是什么？”柯霂临终于沉不住，冲着他高声道，“缠着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呵呵。”靳维又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道，“你都知道那族长他们用了巫术，难道不知道他们到底弄了什么东西吗？这个！当然是这个！血眼！”
“血眼？”刚才族长消失的时候说的也是血眼！这个血眼到底是什么？我看向靳维手里的那个东西。
那个！竟然是那个！我们装在活人养出来的玉石拼图的那个红石头！罗放当年从古烟山逃了出去，手里无缘无故多出来的那个玉如意里面的那个红乎乎的石头！！这是血眼？到底什么是血眼？
“什么是血眼？你要这个到底有什么用？”我下意识的看了眼地下，刚才从秦钰和罗放眼眶里掉出来的四个红色的眼珠子已经被靳维弄碎了，红色已经变成了黑色，像是腐烂在了地上。
“千年前，上百个白化病人，不不不，应该是垂死的人，带着自己最大的怨恨，挖出了自己的眼珠子，你们知道这里面的怨气吗？只要毁掉刚才那鬼，现在我手里面的这个就是独一无二的宝贝。”靳维兴奋地在原地跳了两下，笑的合不拢嘴，“我要把它送给神！我要把它献给神！”
他说完，猛的连向后退了好几步，阴森森的笑了笑，道，“玉尸和血眼都在神的手里了！快到了！神要统一天下！”
他说完的瞬间，纵身跳下了悬崖。身影无影无踪。
“靠！奶娘的！”我骂了一句，转向柯霂临，道，“他自杀了？”
“不。我觉得不。”他慢慢的说了一句，然后又猛地摇了摇头，看向我，“叶清，我有点累了，咱们从这里出去，就好好
歇一段日子好不好？”
我有些木，头一次看见柯霂临说话软了下来，猛的觉得心一抽，也不知道怎么回声，只得不断地点着头，道，“成成，你是老大，就说想在我那公寓里养只大象，哥都给你整去。”
他噗嗤的笑了一下，然后定定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