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翎笑笑说道:“这是姑娘的看法,我要是投军去,还不知道人家看得上眼,看不上眼呢!”
姑娘目光一凝,道:“那要看你真有多少了。”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在八旗里干个‘都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姑娘美目一睁,道:“都统!”
李玉翎道:“副都统、参领、佐领,我不屑一顾。”
姑娘叫道:“你很了不得嘛!”
李玉翎道:“不过一个都统而已。”
姑娘道:“你还想干什么?”
李玉翎道:“论远,我愿效班、霍、卫,说近,我愿意学学故年羹尧大将军。”
姑娘道:“好大的口气……”
话锋忽转,接道:“你想学年羹尧。”
李玉翎道:“是的,姑娘。”
姑娘道:“你可知道年羹尧的下场。”
李玉翎点头说道:“小时候听过,老一辈的人总拿年大将军的事迹当故事说,每一个小孩子都爱听,而且百听不厌。”
姑娘道:“那么我问你,年羹尧落了个什么下场?”
李玉翎道:“年大将军死在‘血滴子’之手,这就是说皇上赐死。”
姑娘道:“年羹尧贵为大将军,握重兵,掌典符,显赫一时,红极一时,满朝文武,便连皇上都为之侧目,你可知道他后来为什么落得那个下场么?”
李玉翎道:“据说他后来生心反叛……”
姑娘抬头说道:“那只是君治要犯的一个借口,主要的原因在于功高震主人君所忌八个字,坏就坏在他握重兵,掌虎符,显赫一时,红极一时,满朝文武,便连'奇'皇上都为之'书'侧目,年羹尧不解此,宜其杀身之祸,自古忠臣如萧韩,俱遭走狗之烹,军法森严,令出唯行,原是为将者之得意事,然后专权寄阃,知人无任者,自古明主曾有几人,况且那位主子天性忌刻,为人臣者自古有鸟尽弓藏之叹,年羹尧未免太不知机了。”
这一番话听得李玉翎心头连霞,容颜连动,姑娘把话说完,他淡然一笑,立刻接口说道:“姑娘说的都是事实,令人无从否认,无从辩解,但若论为人臣者知机一点,少露点锋芒不就没事了么。”
姑娘抬头说道:“疆场杀敌,汗马功劳,被擢升在所必然,到后来也必然显赫红极,权势而言,拥握重兵,掌虎符,也必然会形成功高震主,人君所忌的局面……”
李玉翎道:“姑娘的说话未免流于偏激,要知道古来重臣人将名传青史,画图凌烟阁的也不乏人。”
姑娘道:“那毕竟不多。”
李玉翎道:“好在我并不求闻达,不求显赫。”
姑娘抬头说道:“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你。”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那要看人,姑娘。”
姑娘看他一眼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便多说了,你我的谈话到此为止,记住,别忘了我托你的事。”
李玉翎道:“不敢当,姑娘,那是吩咐,是交待。”
姑娘微微一笑道:“随你怎么说都行,只别忘了就行。”
李玉翎道:“不会的,姑娘,我自当尽心尽力……”
微一欠身道:“姑娘,我告退了。”
姑娘淡然说道:“你走吧!我还要在这儿坐一会儿。”
李玉翎道:“姑娘,天色不早了……”
姑娘笑笑说道:“忘了,我只有在这儿的时候才能忘却一切。”
李玉翎道:“那我走了,还请姑娘早些回去。”
姑娘道:“你走吧,爹要问起,你就说我在这儿好了。”
李玉翎应了一声,转身行去,他有点轻松,因为他毕竟摆脱了一件该摆脱的,可是他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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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小组 扫校
第 七 章
李玉翎回到马厩前,见着了朱顺,朱顺自然免不了问,他说了该说的,瞒了该瞒的,朱顺好生感激,一个劲儿地谢个没完。
天黑了,“天威牧场”里上了灯,远看一点一点地,数也数不清,站在近处看“天威牧场”简直就像华灯初上的小城镇。
吃过饭没事儿,外边儿凉快,牧场里的弟兄们,三五成群,数个一堆,坐在一块儿天南地北的聊天。
到处是粗扩,豪放,可有点放肆的笑声。
场主官天鹤父女俩住的上房里,灯特别亮,可是听不见人声,也听不见笑语,静悄悄的。
总管秦天祥那间屋也亮着灯,但没上房屋的灯亮,窗板上映着一个人影,在桌前,灯下,秦天祥似乎在看书。
李玉翎一路含笑点头打着招呼到了秦天祥所住那间屋门前,抬手轻轻地叩了几下门。
院子里,那一堆堆的弟兄们目光都投向了他,指指点点地似乎在议论李玉翎,李玉翎没留意。
房里响起了秦天祥的问话:“谁呀?”
李玉翎立刻应道:“秦爷,是我。”
秦天祥“哦!”地一声道:“是壮子,等等,我给你开门。”
窗上的人影把一册东西放进了抽屉,随即站了起来。
门开了,秦天样当门而立,深深看了李玉翎一眼,道:“进来吧!”
李玉翎行了进去,秦天祥随手又拴上了门,投上门后,他过茶几两边的椅子上让客。
“请坐。”
李玉翎没动,目光落在窗下的书桌上,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跟几册书外,别的没什么碍眼东西,他道:“怎么,秦爷在用功。”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活到老,学到老,学无止境,白天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在晚上有这么一会儿空闲,随便拿本书翻翻,开卷总是有益的,不管看多少。”
李玉翎转过眼道:“这么说我耽误了秦爷的宝贵时光。”
秦天祥笑笑没说话,走到墙角倒了一杯茶,端过来放在了茶几上,这才说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比较起来,我耽误这么一会儿是太以值得的。”
茶倒来了,李玉翎不得不退后几步远离那张书桌,坐在了茶几旁客位上,秦天祥跟着坐了下去。
坐定,秦天祥一双目光凝聚在李玉翎脸上,问道:“李爷折节枉顾,绝非无因。”
李玉翎含笑说道:“不敢,我特来奉知一件事,请教几件事。’秦天祥道:“李爷有什么要踢知的。”
李玉翎道:“我跟宫姑娘作过一席长谈……”
秦天祥道:“在小湖边儿上。”
李玉翎道:“秦老怎么知道。”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这‘天威牧场’至大,她却只有那么一个去处,她在外面的时候多,要一回来只有那小湖边儿上才能找到她的人。”
李玉翎道:“看来秦爷很留意她。”
秦天祥道:“当然,这是我的任务,其实,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么?牧场里的弟兄们都知道。”
李玉翎转了话锋,道:“在这席长谈中,她跟我提起了秦老。”
秦天祥“哦!”地一声道:“这倒很出我意料之外,她跟李爷谈了我些什么?”
李玉翎道:“宫姑娘不是等闲女子,她法眼独具……”
秦天祥神情微微一震道:“她看破了我。”
“那倒没有。”李玉翎道:“她只是对秦老起了疑。”
秦天祥神情微松,道:“她对我起了疑,我有什么地方惹她起疑的。”
李玉翎道:“那只有问秦老自己了。”
秦天样道:“我自问够小心的,这么多年来连宫天鹤都……”
李玉翎道:“我不是说过了,宫姑娘法眼独具。”
秦天样沉默了半晌,始道:“李爷,就是这么还有么。”
李玉翎道:“秦老,这还不够让人心惊胆战的么?”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李爷,你别小看秦天祥,还不至于。”
李玉翎道:“秦老有一腔侠明,请再听听这个,她要我接近秦老,监视秦老。”
秦天样神情一震,也一怔,道:“怎么,她要李爷接近我,监视我。”
李玉翎道:“秦老敢莫不信。”
“不。”秦天祥抬头说道:“她既然对我起了疑,派人监视我,这是必然的,也是在所必行的,只是她派的人不该是李爷,李爷也许还不知道,这牧场里的人每一个都在牧场里待过三年以上。”
李玉翎微微一笑道:“李爷是说她不该信任我这个刚进牧场的人。”
秦天祥微一点头道:“我正是这意思。”
李玉翎道:“而事实上她毕竟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没交给那些进牧场在三年以上的别的弟兄。”
秦天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谢谢李爷,也感激。”
李玉翎道:“那倒不必,我奉知了秦老这件事,同时也要求秦老实话实说地告诉我几件我想知道的事……”
秦天祥道:“李爷以诚字对我,我焉敢不以诚字对李爷,请只管问,我知而不言,言无不尽就是。”
“我先谢谢。”李玉翎微一欠身道:“我请教,就秦老所知,宫天鹤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秦天样道:“不知道李爷是指那一方面。”
李玉翎道:“我贪多,秦老也别怕麻烦。”
“不敢。”秦天祥道:“据我所知,宫天鹤艺出少林,后涉密宗,身兼两家之长,功力高不可测,但他深藏不露,我跟他这么多年,只有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看见他露过一回,只一招,但这一招已使江湖上一位成名多年的人物长卧不起。”
李玉翎双眉微耸道:“那是够惊人的。”
秦天样道:“这是他的所学,至于他的心性为人,心狠手辣,狡猾诡诈,心知之高,为我生平所仅见。”
李玉翎道:“比起他的女儿如何?”
秦天祥道:“李爷没听过一句俗话么,姜是老的辣,官无双虽然也冰雪聪明,有颗玲珑心,怎么能跟宫天鹤比。”
李玉翎微一点头道:“那就对了,秦老越发要提高警觉,步步留神了。”
秦天祥道:“怎么,李爷。”
李玉翎道:“听宫姑娘说,她几次提醒乃父留心秦老,乃父不但不在意,反而责她不该多疑,对秦老的信任仍然一成不减,我原以为宫天鹤不会是那么个糊涂人……”
秦天祥脸色陡然一变,惊声说道:“怎么,宫无双她曾……”
李玉翎点了点头。
秦天祥肃然说道:“看来这‘天威牧场’我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我自己的生死事小,只怕连我那整个……”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