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逵道:“还不到五更。”
李玉翎道:“杀一个人那用得一夜工夫。”
乐逵扬了扬眉,问道:“事儿办妥了。”
李玉翎把包袱往桌上一放道:“人头在这儿,请验收……”
乐逵没动手,看了包袱一眼,然后移注李玉翎脸上,目光炯炯,道:“我忘了告诉你,人头要完好无损的。”
敢情他是怕李玉翎找个别人来,把别人的脑袋毁了掰来冒充秦天祥的。
李玉翎当然懂,淡然说道:“你请打开来看看。”
乐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解开包袱一挥,一颗人头滚滚在桌上,是秦天祥的,断口处还有血,李玉翎心里又一阵刺痛。
乐逵当然看得出真假,他一怔,猛地抬眼望向李玉翎,一对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神色充满了惊讶。
李玉翎装作没看见,淡然问道:“可以交差么,这头一试算得通过么?”
刹时间乐逵神色转趋平静,冷冷说道:“人头我收下,这头一试能不能算得通过,那还得看馆主。”
话落,包起人头拾在手里就要走。
李玉翎伸手一拦道:“你请等等。”
乐逵翻眼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李玉翎道:“馆主现在在那儿?”
乐逵道:“你想见馆主。”
李玉翎道:“不该么,既然交了差,我总得听馆主一句话。”
乐逵道:“馆主在后院,你自己找他去。”
伸手拨开了李玉翎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李玉翎双眉一扬抬起了手,但是他又重放了手,他忍下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只有忍下了。
他转身坐在炕上,刚坐下,乐逵又进来了,手往李玉翎眼前一伸,没说话。
李玉翎道:“你还要什么!”
乐逵只得开了口,道:“那枝匕首,我得交还馆主。”
李玉翎从袖管里取出那把匕首递了过去。
乐逵接过匕首抽了出来,放在鼻于前闻了闻,翻眼望向李玉翎,道:“你没用它。”
李玉翎道:“当然,你不是说它省事么!”
乐逵嘴唇抖动了一下,算是笑,道:“好用么?”
李玉翎道:“奇快无比,一下子脖子断了。”
乐逵道:“怎么,你不是用它放倒他的。”
李玉翎道:“那还用不着,有我这一双肉掌就够了。”
乐逵深深看了他一眼,倏然一笑道:“你的身手可真不错。”
转身走了。
李玉翎连站都没往起站,抬手熄了桌上的灯,翻身和衣躺在了炕上。
往后的几天,李玉翎没再出去,他没见着井桧,也没见着乐逵,只有鲁金给他送茶端饭,可是鲁金也没说什么,他没再提秦天祥的事,只字没提。
第三天一早,李玉翎还在睡梦中,一阵敲门声把他吵醒了,他仰起身子问道:“谁呀”
只听有人在门外应道:“李老弟,是我。”
是馆主井桧。
李玉翎一怔,一声“请等等”披上衣服,翻身下炕走过去开了门,门开处,井桧一脸笑,他身后还跟着乐逵,乐逵的脸上也找不着那惯见的冰冷神色了。
井桧道:“对不起,李老弟,吵醒你了。”
李玉翎道:“馆主客气,我怎么敢当,请坐。”
顺手拿过那仅有的椅子。
井桧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他含笑抬手,道:“李老弟也坐,李老弟也坐。”
李玉翎坐在了炕沿上,他连正眼也没看乐逵一眼,乐逵却找他说话。
“玉翎老弟,你这头一试已经通过了。”
李玉翎抬眼望向井桧,道:“真的么,馆主。”
“当然。”井桧捻着胡子笑道:“你老弟这是大功一件,这能通不过么,我今天来一为报功二为……”
李玉翎道:“有功我不敢当,我只是应试,也是遵馆主之命行事……”
井桧抬头说道:“你老弟可不知道,秦天祥这个人来路不简单,要不然多年的老朋友了说什么我也不会动他呀!”
李玉翎“嗯。”一声道:“他来路不简单,馆主是指……”
井桧狡猾地笑笑说道:“老弟一点儿也不知道么?”
李玉翎心里一跳,道:“我不知道馆主何指。”
井桧道:“我指的是他的来路。”
李玉翎道:“秦天祥出身黑道?”
“不,不,不。”井桧抬头道:“不是,不是,要是出身黑道那就简单多了,他的出身不但不是黑道的,而且还叫人挑拇指。”
李玉翎“噢”地一声道:“怎的还叫人挑拇指?那是……”
井桧一双阴沉目光凝望着他,含笑问道:“老弟当真不知道么?”
李玉翎心里一动,抬头说道:“我不知道还有那条路比白道还叫人挑拇指的。”
井桧道:“老弟可知道那两字叛逆。”
李玉翎“噢。”地一声,惊声说道:“怎么,馆主,秦天祥是叛逆井桧点头说道:“他是叛逆一伙。”
李玉翎道:“馆主,不会吧!宫场主视他为左右手,委以总管重职……”
井桧倏然一笑道:“老弟,不瞒你说,他早就在宫场主手掌心里了。”
李玉翎惊疑地道:“有这种事,这么说他到‘天威牧场’是井桧笑道:“自然不会是卖力卖命去的。”
李玉翎目光一凝,道:“馆主,这就不对了。”
井桧道:“怎么不对了。”
李玉翎道:“难道馆主认为这叛逆比白道人物还叫人挑拇指的。”
井桧道:“老弟厉害,这不是我认为,在我看来这叛逆比那下五门的毛贼还不如,而是百姓们都这么想。”
李玉翎“噢。”地一声,抬头说道:“我没想到叛逆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会这么高。”
井桧脸色微变,干笑说道:“其实那也没什么,他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一丘之貉,老弟,不谈这些了,我今儿个来是为了向老弟你道喜的。”
李玉翎道:“馆主,我何喜之有?”
井桧嘿嘿笑道:“有句俗话说逮耗子的猫不叫,你老弟就应了这句话,你老弟也就是那只会逮耗子而不叫的猫。”
李玉翎愕然说道:“馆主这话……”
井桧道:“老弟怎么还跟我装糊涂。”
李玉翎道:“我真不知道馆主何指。”
井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老弟在里头有人,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
李玉翎一怔,道:“馆主这话……我在那里头有人。”
井桧一掠胡子,敛去笑容道:“老弟可是真装糊涂了。”
李玉翎正色抬头,道:“馆主,我真不知道您何指。”
井桧脸上浮现着疑色,道:“老弟真不知道?”
李玉翎道:“我真不知道。”
并桧道:“宫里。”
李玉翎一怔道:“宫里?”
井桧微一点头道:“不错,宫里。”
李玉翎道:“馆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逵突然说道:“我来代馆主说吧!昨晚上宫里来了人,指着名儿要你老弟……”
李玉翎又复一怔,道:“真的,馆主。”
井桧点了点头。
乐逵则道:“这是什么事儿,还能骗你不成。”
李玉翎道:“没有错么?馆主!”
井桧道:“老弟是指……”
李玉翎道:“馆主会不会听错,来人会不会传错话,这儿会不会另有个李玉翎的人……”
井桧倏然一笑道:“老弟请看看这个,这是宫里下的条子。”
从袖管里取出一张便条宽大的信笺递了过去。
李玉翎忙伸手接了过来,一看之下,他呆了呆,旋即他皱了眉,那便条宽大信笺上是这么写的:“着即调李玉翎进宫听差,此令。”
下面即没加印也没有署名,只用笔画了个记号。
他纳闷了,凭良心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谁?
谁知道他李玉翎,除了秦天祥该只有宫无双,秦天祥不会,也没那么大神通!
宫无双要能使他直接进人行宫,就不会叫乃父把他送到这人间地狱般“承德武术馆”来了。
这是谁,他心里暗暗连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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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只听井桧说道:“老弟,不假也不错吧!”
李玉翎定了定神道:“馆主这儿没有跟我同名同姓的人?”
井桧抬头说道:“这武术馆姓这个姓,叫这个名,只有老弟一个。”
李玉翎讶然说道:“这是谁……”
并桧道:“我正问老弟,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李玉翎道:“馆主,我在宫里没有人,真要说起来,知道我李玉翎的人也没有几个。”
井桧道:“真的,老弟。”
李玉翎道:“馆主,要有,我该巴不得承认,再说要是我在宫里有人,我也不会到这‘承德武术馆,来了。”
井桧呆了呆,微一点头道:“老弟这话倒是不错,你老弟要是宫里有人,还进得什么‘承德武术馆’,那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玉翎苦笑抬头道:“馆主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井桧道:“那这事儿就怪了……”
李玉翎道:“馆主,宫里那来人还在馆里么?”
井桧抬头说道:“走了,早走了,条子送到就走了,小庙里容不下大神,宫里来人还会在我这武术馆里多呆。”
李玉翎道:“问问他也许知道这是谁下的条子。”
井桧道:“这条子我知道是谁下的,行宫‘神武营’的那位统带,这是他的表记,任何来往公文他都是写这么记号,咱们这统带叫荣富,出身正黄旗,老弟认识么?”
李玉翎抬头说道:“不认识,我那有这么大的造化认识‘神武营’的统带。”
井桧皱眉说道:“那这件事儿真怪了……”
乐逵在他身后说道:“不管怎么说,统带下条子要调咱们李玉翎老弟进宫听差去,是铁一般的事实。”
井桧点头道:“说的是,这既假不了,也错不了,这么办吧!老弟收拾,我叫乐逵送你去……”
李玉翎道:“怎么,这么急。”
并桧道:“统带亲笔下的条子那是开玩笑的,我有几个脑袋敢耽误,老弟不看那两字‘着即’么?按说一大早我该叫你老弟进宫去的。”
李玉翎还待再说。
井桧已然摆手又道:“别耽误了,老弟,再耽误是给你这老哥哥找麻烦,乐逵帮老弟收拾收拾去。”
倏然一变而为老哥哥,距离一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