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六一摆手道:“把马匹接过去,然后进去通报,就说‘神州八异’古大先生到,请瓢把子亲出迎接?”
那两个年轻汉子还没有答应,赖大爷已然抬手说道:“六爷,请收回成命,千万不可,古震天登门拜望,来此是客,假如方便,麻烦六爷带我们爷儿俩进去……”
常六不依,赖大爷不肯,一阵推让之后,还是依了赖大爷,马匹交给了那两个年轻黑衣汉子。
赖大爷跟芸姑爷儿俩跟着常六直往“云泉古刹”走去。
赖大爷跟常六边走边说话,芸姑跟在后面则趁机打量这座“云泉古刹”,只见这座“云泉古刹”规模十分宏大庄严,虽然没进到里头去,但估计一下这座古刹的殿底至少也有几十楹。
看样子这座古刹年代很久了,可是还没有残破儿缺的迹象。
进大门一个大天井,正面是大殿,两边是两排神房,屋顶绿瓦,风水墙一色红砖,雕梁画栋,飞檐狼牙,算得上是个大禅林。
禅林是禅林,可就不见和尚,游目所及,全是清一色的黑衣劲长壮汉。
要按这“云泉古刹”的占地看,这大殿后头还该有殿宇禅房,甚至还该有片后院。
果然,常六在这大天井里停也没停,带着赖大爷跟芸姑爷儿俩,从大殿侧一直往后行去。
刚绕过大殿,迎面走来两个也穿紫缎长袍,打扮跟常六相同的中年汉子。
一高一矮,高的瘦高,矮的矮胖,年纪都在四十以上,步履之间也都稳健,一看就知道不是庸闲之人。
常六立即对那两个道:“四哥,五哥,进去跟瓢把子说一声,就说‘神州八异’之首古大先生到。”
那两上下打量了赖大爷跟芸姑,转身走了来路,等那两个过了第二座殿宇,赖大爷问道:“这两个是……”
常六道:“是常六的黄旗四哥跟黑旗五哥。”
赖大爷道:“原来是贵会的四、五二位堂主,刚才应该拜识拜识。”
常六道:“好说,大先生抬举我兄弟了。”
说话间也跨过了第二座殿宇,刚跨过第二座殿宇,脚下的石板小路忽弯,直通一座月形门。
果然,月形门里是个占地几跟前院同的后院,曲径禅房,林石几片,花草到处,清幽已极,佛门净地的确不同于一般。
进了月形门迎面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满脸络腮胡,长得威猛的黑大汉,一个白净脸儿,文质彬彬,很秀气的中年俊汉子,黑大汉一袭黑袍,俊汉子一件白衣。
常六老远地便冲这两位躬下了身,恭谨异常地道:“见过二爷,三爷。”
黑衣汉跟俊汉子则一起冲赖大爷抱起拳,黑大汉道:“我大哥一条腿不好走路,赵大海,柳青琪特代大哥在这儿恭迎佳宾,还望大先生见谅。”
赖大爷抱拳答了一礼,道:“岂敢,古震天来得鲁莽,还望二位海涵。”
常六在一旁说道:“大先生,这两位是我们瓢把子的拜弟。”
赖大爷道:“原来是二当家跟三当家的,失敬。”
赵大海说了声:“不敢。”
那柳青琪则冲着常六一摆手道:“老六迎得贵客来,辛苦了,前头歇着去吧!”
常六恭应一声,躬身退出了后院。
柳青琪的目光从芸姑脸上掠过,道:“我大哥在里头候驾,二位请。”
赵大海道:“容我兄弟前头带路。”跟柳青琪转身往里行去。
芸姑扬眉轻哼了一声:“这荣奇好大的架子。”
赖大爷则淡淡一笑,没说话。
赵大海跟柳青琪前头带路,踏着那条石板小路一阵拐弯,最后停在一间禅房前!
这间禅房可不比“灵泉古刹”里别的禅房,特大,也特别精致气派,门口还站着两个中年黑衣壮汉。
赵大海跟柳青琪停了步,两边一分,一起挥手说道:“大先生请。”
请字方落,从这间禅房里走出一人,那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汉子,年纪也在四十以上,独腿,左臂下一根铁拐柱地,那张清瘦脸上,肤色黑,虬须如猬,圆眼,一对招子精光四射,闪闪逼人。
这就是“大刀会”的总瓢把子独眼荣奇,闻名不如见面,见了面不免让人失望。
要说失望,那是招子不够亮的人,其实行家一看就知道!
这位“大刀会”的总瓢把子是位内外双修的一流好手,一身修为怕不在当今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之下。
赖大爷当即就是一抱拳:“怎敢荣大当家……”
一句话还没说完,荣奇已然说道:“古老这是怪荣奇没有出外恭迎!”
赖大爷淡然一笑道:“大当家的要这么说,古震天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荣奇让开门路,右手一摆手:“古老请……”
抬眼摆手道:“三弟咐咐备一桌去。”
柳青琪等应一声转身而去。
赵大海跟赖大爷爷儿俩进了禅房。
进禅房再看,这间禅房里的摆设没有一件不名贵,没有一件不精致,较诸那个王府,或那个大户人家的摆设毫不逊色。
赖大爷不免多看了两眼,荣奇却在一旁笑道:“不瞒古老,应不怕古老见笑,这儿的一桌一椅全是我从那些满虏官儿的家里抢来的。”
敢情是不花银子的那就难怪了。
迎面墙上挂了张汉寿亭侯像,一手“春秋”,一手持髯,周仓把刀,关平捧印侍立身后。
赖大爷是老江湖,这能不懂,跨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就是一躬身。
荣奇在边上陪了一礼,然后摆手让坐。
坐定,荣奇凝目望向姜姑:“古老,这位是……”
赖大爷道:“小女古芸。”
芸姑那能不懂江湖礼数,欠个身道:“古芸见过大当家的!”
荣奇“哎哟!”一声抬手说道:“荣奇这对招于阅人无数,今儿个可是走眼了,没想到是古老令媛古姑娘当面,不敢当,不敢当。”
转眼望向赖大爷,笑容稍敛,道:“古老,咱们都是江湖上长跑了多年的,客气话不必多说,恕我开门见山,请教一声古老的来意?”
赖大爷淡然一笑道:“大当家的快人快语!干脆,爽快,更兼豪迈,让人敬佩,既然大当家的有了吩咐,我也就不再多作废话。”
目光一凝,接道:“我是为查贵会秦爷,跟秦爷的几位把兄弟而来。”
赵大海脸色为之一变!
荣奇则神色如常,道:“古老说的是秦天祥?”
赖大爷道:“正是。”
荣奇道:“古老请明说。”
赖大爷道:“大当家的当已知道贵会这位秦爷已经折在了“承德’?”
荣奇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秦天祥在‘大刀会’里算得一名好手,是我一条得力臂膀,折了他让人心疼。”
赖大爷是何许人,还能不明白荣奇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么?
他点点头道:“折了一条得力臂膀,的确是让人心疼,只是,大当家的可知道他是折在何人之手么?”
荣奇道:“他是我手下的一名弟兄,折在谁手里该都一样。”
他这是堵赖大爷的嘴。
赖大爷岂是好斗的,淡然一笑道:“大当家的要这么说,古震天这后话可就不便出口了?”
荣奇倏然一笑道:“是荣奇失礼失态,古老请说。”
赖大爷道:“据大当家的所知,贵会这位秦爷是伤在一个满虏鹰犬手里,此人姓李,也出现‘天威牧场’,可是?”
荣奇道:“不错,正是这样。”
赖大爷道:“大当家的可知道杀贵会这位秦爷,是谁的主意么?”
荣奇道:“这个还要请古老指教。”
“好说。”赖大爷道:“据我所知,这是‘大威牧场’场主宫天鹤的主意。”
荣奇“哦!”地一声道:“怎么,会是宫无鹤么?这么说是秦天祥露了底?”
赖大爷道:“正是,大当家的,宫天鹤早看破了贵会这位秦爷的身份,但此人心智深沉,他不沾血腥,却假手他人除去了贵会这位秦爷。”
荣奇淡然一笑道:“而那个姓李的则得着秦天祥的脊梁背爬上了高枝。”
赖大爷一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荣奇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姓李的在‘天威牧场’跟秦大样共过事,他到‘承德’去也是秦天样送他去的,他竟忘思负义杀了秦天祥,这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赖大爷道:“大当家的说的不错,接江湖规矩,此人该剥皮剜心。”
荣奇一怔,道:“古老怎么说?”
赖大爷含笑说道:“难道大当家的没听清楚?”
荣奇道:“我还当古老是为那姓李的做说客解梁来的。”
赖大爷淡然一笑道:“大当家的想必是根据秦爷那几位把兄弟的回报这么说的!”
荣奇一点头道:“不错,秦天样那几个把兄弟说,古老那位八弟纪老伸手搅下了这件事,‘神州八异’威名震衰宇,荣奇这个‘大刀会’惹不起,心里正在作难。”
好尖锐的词锋。
赖大爷含笑说道:“大当家的不必作难,古震天此来一为赔罪,二来就是向大当家的当面有所解释。”
赖大爷接着又道:“我来说明,古震天那位八弟只是伸手拦这件事,可不是伸手搅这件事。”
荣奇道:“这搅与拦两个字有什么不同,还望古老教我?”
赖大爷道:“岂敢,大当家的当知道,搅事就是架梁,至于这个拦字,都可以解称为劝架……”
荣奇“哦”地一声道:“莫非那姓李的跟古老几位有甚渊源。”
这是骂人不带脏字儿。
赖大爷淡然一笑道:“大当家的明鉴,古震天几兄弟的朋友弟子,可没有一个弃祖忘祖,卖身投靠甘心当鹰爪狗腿的。”
荣奇脸一红道:“那我就不懂纪老为什么伸手拦这件事了!”
赖大爷道:“我说这句话不知道大当家的信不信。”
荣奇道:“古老的话荣奇岂敢不信,请说就是。”
赖大爷道:“谢谢大当家的,我说我那位八弟伸手拦这件事,是为贵会好。”
荣奇“哦”地一声道:“纪老所以伸手拦这件事‘大刀会’好,荣奇愚昧,还望古老明教。”
“岂敢。”赖大爷道:“大当家的,可知道这宫天鹤为什么要假手这姓李的,除去贵会这位秦爷么?”
荣奇道:“我刚听古老说,宫天鹤心智深沉,手不沾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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