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剑莫名其妙地听着他的自言自语,他是第一次看到越峥这样失神的状态,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放佛凝了寒霜的冰雕,带着冷冽的寒气,令人望之生畏。
“越峥……”
话未说完,庭院的木门忽然彭地一声被人从外打开,撞到墙上发出脆响,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身后闪烁着十几只红色的火把。
夜的风吹拂着火把,火光将人的脸映得明明灭灭,那人影晃动了片刻,脸面终于从阴影里显露出来,王小剑这才发现来人是韩谷子。
“敢问越真人,你这是在做什么?”韩谷子沉声问道。
王小剑一听便大感不妙,挖别人的地盘被主人逮了现行,肯定死定了……
却见越峥慢慢回过头,眼里泛着冷光,衣袂无风自动,鼓荡着丝丝灵气。
“冷蝉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冷蝉?”低低的惊呼传来,火把摇曳,那些人影似乎有些震动,“冷师兄死了?”
王小剑诧异——冷蝉是谁?
越峥没有回答他,他冷冷地看韩谷子。
“吵什么?”韩谷子斥到,抬步往这边走来,看了看坑里的白骨,吩咐道,“这是什么时候埋下的尸骨,还不快来收敛了。”
“可是,这会不会真的是冷师兄……”有个不长眼色的弟子问道,“冷师兄失踪了那么久……”
韩谷子一派清高的面容终于阴沉下来,“不过是具白骨,哪会是冷蝉?”
“韩掌门,这具尸骨右手有六指,胸口曾有一道伤及骨骼的伤痕,我记得冷蝉刚好也有。”越峥走到坑边蹲下,探手拨开泥土,盈盈的光芒在他指头闪烁,那具尸骨便从泥土中飞出来停在一块干净的草皮上。
韩谷子脸色极其难看,“越真人,哪怕这尸骨真的是冷蝉,也是我天古剑派的内务事。”
越峥面容冷冷:“天古剑派的内务事我确实不便插手,可冷蝉是我朋友,我不得不管。”
“朋友?”韩谷子愣了愣,上下打量越峥,眸中掠过一丝阴暗。
越峥缓缓道:“我不能让我朋友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冷蝉的死让天古剑派上下震动不已,弟子们议论纷纷,围聚在小院四周,脸上带着震惊和疑惑。
王小剑偷偷飞出去听他们议论,才知道这些人并不清楚冷蝉已死的消息。除此之外,他还得知冷蝉是天古剑派的大弟子,性格温和宽厚,很受众位弟子爱戴,加上四年前他曾以一己之力将几个弟子从魔物口中救出来,更是为他赢得了很大的声誉。之后,弟子们得知他离开剑派修行去了,然今日才得知,众人仰慕爱戴的大师兄,竟然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在本门剑派里!
先不论越峥的不依不饶,就是本派弟子的议论纷纷,也不得不让韩谷子等人出面说过明白。
形势所逼,韩谷子不得不把冷蝉的尸骨装殓,进行郑重大葬。越峥并未插手,估计也不想自己朋友的尸骨一直暴露人前。
王小剑没想到自己一挖就挖出这么大的事,有些惴惴,又有点好奇那个冷蝉和越峥的关系,可看他面容冷漠的样子,知道他定是心里含怒,便没有追问。
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安抚了众位弟子,让他们回去休息之后,越峥和天古剑派的几个长老呆在一间客堂里团团坐着,气氛一片压抑。
“一年前我见到冷蝉的时候,他说要回一趟剑派。当时他已经被逐出师门,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去,他说有好事发生……”越峥环视四周,缓缓说道,“现在他的尸骨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如何解释?”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冷蝉被逐出师门,我怎么不知道?”
有几个知情的沉默不语,另外几个不知情的一脸疑惑,“掌门,越真人说的是真的吗?”
坐于正中的韩谷子阴沉着脸,在好几双灼灼的眼睛下,沉默了好久才道:“是。他已经被我逐出师门。”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几位长老交头接耳,其中一个站起来道:“掌门,这是……这是为什么?”
无数疑惑怀疑的视线,朝韩谷子射去,他却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众人只好把视线转向清尘子,清尘子坐于韩谷子旁边,看他明显不想解释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是门派之耻,大家还是不知道为好。”
这样的说辞明显不能让大家心安,可毕竟是掌门,其他人便不再追问。然而,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死了,其他人碍于掌门面子不再追问,可越峥却并不是天古剑派的人,对韩谷子也没有多少敬重之心,淡淡道:“这里都是与冷蝉密切相关之人,掌门若有什么话,还是说了的好。”
坐在一边的越明满含怒气道:“越真人真是好大威风!”
越峥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冷蝉德行兼备,修为颇高,如今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各位难不成袖手旁观?”
“什么德行兼备,不过是个斯文败类!”韩谷子忽然斥道。
“掌门何出此言?冷蝉他……他是个好孩子啊!”一个长老颤巍巍地站起来问道,脸色带着两分哀色,想必和冷蝉关系不错。
这话似乎引起了其他的人的共鸣,虽然没有人再说话,可那一双双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疑惑和不解,还有一丝不赞同。
韩谷子像是没想到会被人追问,怔了片刻,有些怒了,“你们这是在质疑我?”
“我记得……”微微沉了脸色,越峥缓缓道,“冷蝉他当日是带着琅邪剑来的。”
他刚刚没说出这话来,还准备给韩谷子留两分颜面,如今却是不得不说了。
众人齐齐一惊,不由把目光转向了坐于上位的韩谷子。
琅邪剑,上古四大名剑之一,多少人为它舍生忘死,多少门派因为它土崩瓦解。众人的目光忽然有些了揣测,冷蝉既然带着琅邪剑上山,现在只有尸骨却无宝剑,掌门却对他的死闭口不提一再推脱……
“你难道想说我爹是杀人夺剑?”越明压抑不住怒火,霍然站起。
越峥瞄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韩谷子。
一时间气氛凝滞。
韩谷子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估计众人的目光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半晌后,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不得不说了。”
他环视了众人一圈,目光最终停在越峥身上,一字一句道:“你这个朋友,冷蝉,他和一个男人苟且,你们说我该不该逐他出师门?!”
屋里所有人都一呆,就连王小剑也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却又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了什么。
下意识转头看向越峥,却见他难得地微微一愕后又微微皱眉,随即一双眼又恢复了平静。王小剑快速思考,难道越峥其实已经知道了?
“掌门,这……这也太不像话了……”
“难道你认为我在说谎?”韩谷子怒不可遏,怒瞪着提出异议的长老。那名长老连忙坐下,沉默不语,只是脸上还带着一丝震惊和不信。
☆、第68章 韩谷子之死
这时候;清尘子开口了;他说话很慢;却字字清晰,“掌门所说,全部属实;当日;我也在场。”
顿了顿;又道:“你们可知经常和冷蝉在一起的那个人?”
长老们思索片刻;一人恍然道:“是那个叫十方茂的游侠吗?”
清尘子点点头,“当日冷蝉竟然还带着这个人回来,要掌门承认两人的关系……掌门一怒之下,就将他彻底逐出师门了。”
这样的事实真相,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客堂里顿时陷入沉默。
王小剑迅速想起了当日幽罗山上的那个红发男子。
“韩掌门,既然你已将他逐出师门,为何又召他回来?他又是怎么死在这里?”寂静中,越峥的声音如一枚针,刺醒了众人的神经,一时间大家的目光又聚集到韩谷子身上。
不错,冷蝉品行不端被逐出师门,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可死在本门里面,确实令人疑惑重重。而且,他明显是中毒而死。
韩谷子冷着声音道:“我不知!好了,一个行为不端,被逐出师门的人,死在哪里都和我们无关!散了吧!”
“韩掌门,琅邪剑在哪里?”越峥的声音冷冷淡淡。
“我没看到。”韩谷子明显已经很不耐烦了,他忽然站起身道,“今天到此为止,我累了!”
众人满心疑惑,但掌门发话,便纷纷起身告辞,只是大家心里会怎么想,就不是他人能掌控的了。
和韩谷子对峙并未得到答案,越峥大概想亲自查出冷蝉死因,从客堂里出来之后不在房里宅着看书,而是在天古剑派的楼阁、小院、厢房等地方四处查看着,王小剑自然也跟着他,睁大眼睛想破获此案。
原本他是带着玩笑性质地寻宝,没想到牵扯出了越峥的朋友,于是便收起了玩笑之心,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查看。
然而,一无所获。其他人大概被下了禁口令,一问三不知,甚至见着越峥便绕道走。
王小剑觉得很郁闷,首先那毒便极其奇怪,加之年代较远,已经无法分清楚是什么毒了;另一方面,冷蝉是天古剑派的人,越峥一个外人也不好在人家的地盘上查来查去,这件案子怎么看怎么难。
王小剑问:“你觉得是他们杀了冷蝉?”
越峥不答,但王小剑知他心里所想,恐怕还是怀疑韩谷子杀人夺剑,只是没有证据。
自从越峥他们来了之后,天古剑派的弟子便没有再受到袭击,这点在大家的意料之中。韩谷子对越峥好几次明示暗示让他走,越峥装着不知道,依旧留在院子里。他去了冷蝉的屋子,里面还保留着主人离去时的模样,没几件摆设,物件却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站在原地良久,微微叹了口气。
王小剑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冷蝉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在王小剑以为越峥不会回答的时候,越峥开口了,缓缓地述说起来。
十年前,越峥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跟着越清下山斩妖除魔,积累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