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商辰就代替三黑为明殊疗伤。
沉浸香海数天之后,明殊体内淤积的顽疾都松动了,燥热极寒都散了出来,明殊因此也受了好一番苦,商辰甚至能听到极轻极轻的轻哼声,压抑着痛苦。
商辰欣喜,开始将幽泉诀融入。
也许《众生真书》自带幻境,入诀不久,商辰恍恍惚惚,竟真如入了一眼幽泉之中,幽泉之水起白雾,对面的明殊没有披黑纱,但是被白雾模糊了容颜。
幽泉沁凉,令明殊的燥热消隐。
商辰认为这股火并不是顽疾,冰层才是,所以沁凉暂时缓了明殊痛苦,长远来说却不好。商辰暗运内力,指尖发出血阳诀,幽泉之下,水波暗涌,整个幽泉变得暖融起来。
明殊开口:“血阳诀吗?”
商辰答:“师父放心,我跟泷焕试过了,能运用自如。”
明殊的声音忽然冷了:“你们还有什么没试过?”
说罢轻哼一声,像不屑似的。
商辰心想师父果然不喜欢泷焕,不就是偷了弥宝粟花,记恨的时间也太长了吧——记仇的师父,太没有师父的度量了吧?
幽泉一暖,明殊的寒气被激了出来。
骤然,泉水突涌,高高跃向明殊,在相触的瞬间被冻成冰泉柱,明殊溢出了痛苦的轻呼声。
商辰一惊,连忙运起血阳诀,融化那冰泉。可下一瞬,泉水又涌起成冰,商辰再度施法。就这样,幽泉水一阵一阵的漾起了冷热交替的波,而明殊就在沸冰之间,抑不住痛苦,他没有□□,却有清晰的咬牙的声音。
就这样煎熬着。
如此过了许久,泉水不再成冰,商辰松了一口气,伸手想握住明殊的手臂。白雾相阻,看似薄,但却根本无法辨清,商辰触到了高高的鼻梁,他连忙缩回手,忐忑不安。
好在明殊没有说话。
可是明殊也没有伸手握住商辰。
商辰只得再度伸手触到光滑的肌肤、柔软的……唇,商辰又缩回来了。
幽泉水变凉了,商辰一手运气使之变暖,另一只手自暴自弃地再度伸过去,触摸到了胸膛,胸膛噗通噗通的跳。这次没缩手,他从胸膛平移摸过去,摸到手臂,从手臂滑下来,摸上了脉搏。
探了一会儿,商辰欣喜不已。
明殊体内因救商辰的施法而起的内火已所剩无几,浮上来的果然极寒之气。
商辰也很意外,没想到《众生真书》不但灵力无穷,疗伤也有奇效,果然不愧它的名字,解救众生。商辰一喜,整个幽泉幻境也荡漾着喜悦之气。
如果,可以再靠近一点就好。
只这一念,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往前一拽。
商辰毫不提防,往前一跌,浑身都扑向了明殊,火热的身体一下子贴在了一起,柔韧的肌肤相触。商辰血液骤然上涌,心绪大乱,整个幽泉水波忽然沸腾了起来。
啊——
两声惊呼。
商辰跌回黑暗,他狼狈地缩回手,结结巴巴:“师父,我刚才,凝思不宁,我们,下次再练吧?”
明殊停了停,嗯了一声。
商辰仓皇地逃出修炼室,心跳如鼓,那柔韧的相触不断重现脑海。拽住自己手的是师父——不,不是师父!一定自己的邪念驱使——所以,看似是师父拽的,其实是自己主动扑过去的。天呐,师父千万不要察觉,千万不要!
祁子尘手执密卷入屋,笑了:“明殊,笑成这样,你的心情很好?”
明殊回味道:“一直都很好。”
祁子尘奚落:“哦?我记得商辰来疗伤之前每天都黑脸啊?还有,你现在又不怕光了,在他们面前还装什么?”
明殊说:“手臂的灼伤没好。”
“手臂而已,有什么关系?”
“……”
“莫非你想像入洞房那样,挑起重纱,浑身完美无瑕,他瞬间惊呆了!”
“……混蛋!”
商辰忐忑不安了一晚。
第二天再去疗伤,明殊却说,他要继续修行了:“我数次闭关修炼都因你而中断,这次至关重要。所以,在我出关之前,你不要修灵力、法力或符咒。”
功夫一直没成原来都是因为救自己,难怪他会不高兴。自己不动灵力,就不会出事,也就不会打扰师父修行了。商辰低声说:“是,师父,那我走了。”
明殊说:“给我疗伤!”
语气又是生、冷、硬,好像非常不情愿一样。
每次见面师父都只有这一句,自己虽然兴高采烈给他疗伤。可是,他就不能软软地说一句吗?商辰不由生气了,心口闷闷的。
因为那股闷气,幽泉之水冷热不定。
商辰越想找回之前的感觉,就越不行,水温蹭蹭蹭热上去了,又蹭蹭蹭冷下来了。不要说被顽疾煎熬的明殊,商辰都被折腾得倒吸凉气。商辰觉得不妙,摸到明殊的手,冷如冰。
原来,水温一定范围之内,可以溶化他内体寒冰;但是如此激荡,骤冷骤然,他体内的寒气就肆意横行了,反而是害处,只见泉水又涌出了冰泉水花。
商辰心中焦急,运气过度,血阳诀一施,泉水直接沸腾了,烫得他径直跃出了水面。
可明殊还在幽泉中,沸水咕咕的往上冒。
商辰正讶异,咔嚓咔嚓数声,整个幽泉瞬间凝固,变成了冰泉,沸腾的水成了冰花——这是明殊的本能反应,但更是他体内强大寒气的驱使。商辰停在冰上,不敢再施血阳诀,而是施出了带有夏日馀烈的空蝉诀,将明殊的周边溶出一个小水坑,商辰下去了,那水,寒冷极了。
即使如此,明殊一声未出。
商辰又悔又恼,自责自己不该带着怨气进来,看吧,疗伤变成了致伤。水寒冷至极,数个空蝉诀也未能驱散,商辰自己冻得都发抖了,哆哆嗦嗦还要发力。
手,被握住了。
明殊的手是冰冷的,但商辰倏然心定了。
商辰清心凝神,就在这时,手臂被牵了一下。商辰大惊,心想又是哪门子邪念啊,赶紧运力抗衡。这一抗,对方力道骤然加大。毫无悬念,商辰再度倾身,稳稳跌进了明殊怀里。柔韧的肌肤,柔韧的胸膛,商辰挣扎要起来,却被紧紧抱住了。
唇上,骤然一暖。
暖暖的气息唇齿相渡,商辰一动不能动。
纷纷乱乱乱乱纷纷什么也想不出什么也想不到,就是纷乱两个字。冷不知,热不知,只知贴在一起的炽热与肌肤的柔韧。暖暖的气息,从唇入喉入心入浑身的每一处血脉。
心吗?心在狂跳。
血脉吗?血脉在倒流。
商辰冷汗涔涔。
幽泉水不知几时变成了暖暖的温温的水,而师父,在白雾之中端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渡气果真是,最容易获得暖意——师父以这种方式解除了冰泉——只是唇齿碾转一下,冰泉就消融了,师父的灵力果然很强大——混蛋,刚才自己在想什么,除了火热的肌肤就是一片空白。
邪念!邪念!
师父堂堂正正,自己邪念横生!
被“满心邪念”大为打击的商辰从幻境中走出,一脚深一脚浅,闷头睡下了。
。
第33章 旧缘人·霁青(一)
【〇三三】
百里界没有春夏秋冬,没有太阳,没有老黄历。
一修炼,日子彻底过糊涂了。
明殊再度闭关修炼,又勒令他不许动灵力,商辰觉得莫名寂寥。
粗粗算来,来百里界至少三年了。商辰初入百里界,只想清清静静谋块地,现在地是随便种,但粮是种不出来,弥宝粟一直只开花不打粮食。刚来时,他很上心;后来修炼,喝水就够了,弥宝粟这事抛到脑后了。
现在,终于有精力琢磨弥宝粟为什么不结粮食。
跟他一起琢磨的是祁子尘。
祁子尘更纠结,因为他得吃粮食,土幻化成饼子也能顶饱,但到底是土吃多了生病。
祁子尘跟商辰一样年龄,所以大家直接以名字相称。祁子尘拿着漏壶一棵一棵地给弥宝粟浇水,雪衣,艳花,水清,手白,腰上木晶佩垂在长裳边。
商辰说话时,祁子尘的柳眉斜过来,挑着笑意。
的确如三黑所说,眉目皆有情,商辰想提醒祁子尘,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琢磨了半天,说:“子尘,我看过一个灯谜:风雨空中雁阵斜,猜一字。”
祁子尘眸子一转:“佩。”
风雨二字中间一空,就成了“几、币”;大雁多排人字,斜了就是“亻”,合在一起可不就是一个佩字。当初商辰可是猜了好久,想不到祁子尘眨眼就会了。
祁子尘又说:“我现在身体好了许多,这块木晶你拿回去吧。”
看这心思多快,不是人精是什么?商辰摆手说:“我身上有金气,扎一起也不好。我一直不懂,明渊魂君为什么挑华桑为封印?”
“桑为众生之木,最合适不过了,我以前也猜到过,就是找不到启封源。”
“为什么桑是众生之木呢?”
祁子尘正要解释,忽然停下:“你想说什么?”
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再者,人有千千万万种,许人谦谨,就不许人风流别致么?商辰干笑:“若能猜到明渊魂君的用意,其他封印就好说了。”
祁子尘自小探寻封印奥秘,颇有心得。
商辰说弥宝粟结粮食,应该是土之封印裂痕开启的时候。
祁子尘却摇头:“土的封印?我猜,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启封了。明渊魂君是要封印百里界,不是让百里界灭亡。如果连土都封了,与死地何异?而且,明殊说在空旷的野地修炼最见成效,说明土有灵性。”
商辰问:“为什么不结粮食呢,现在木解封了啊。”
祁子尘回答:“弥宝粟跟封印没有关系。泷焕小时候偷吃过,说明那时是粮食的;我父亲也说过,祖上某一年弥宝粟忽然不结粮食,所以不修灵力的人全饿死了。”
泷焕偷吃后的某一年,发生过什么呢?
商辰笑说:“泷兽一定是弥宝粟的天敌,看泷焕那馋样。”
祁子尘也笑:“那年他偷吃一大片,我差点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