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辰曾疑惑他为什么那么痴狂练琴。
“我才知道,琴也可以是武器啊。”——说这种话的祁子尘,笑容历历在目,温和的眼眸闪灼着比刀剑更利的光芒。一直想和其他人一样战斗,但是没有灵力。琴,给了他希望,让他在迷惘中找到了战斗的利器。
商辰伫立在路边,他已经不想去猜疑了。
猜疑那么一个为了沉重使命、甚至不知道这个使命能否实现的人,也显得太卑鄙了。
“商辰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明殊,站在商辰的身后。
一瞬间,商辰想扑进明殊的怀里,但是,他一动不动。明殊的黑发在风中扬起,望着商辰站立的地方,似乎能看得见商辰一样,语气坚定:“商辰,你的离魂已经修得如此炉火纯青了?什么时候出关呢?”
“还剩,最后一卷。”
“出来溜达什么,还不快去修炼。”
“是,师父。”
虽然应答,商辰没有离开目不转睛地看着明殊,明殊露出了踯躅之意,终于吐出一句:“既然出来了,急着回去干什么!”
说修炼的是你,说别回去的也是你。
商辰满怀欣喜地靠近明殊,仗着是离魂,伸手握住了明殊的腰。虽是虚空,并无真实触觉,明殊却一怔,嘴角泛起笑容,不言不语。
商辰更大胆地靠在明殊身上。
即使没有真实的触觉,依然甜蜜到难以言喻,连脚底板都渗出甜蜜来。
真想永远这么靠着,拥抱着,可惜心魂却在挣扎,陷入泥淖——不想离开,不愿离开,就这么深陷泥塘也心甘情愿。可是,明殊开口了:“商辰,你该回去了,不然,就危险了。”
商辰后退两步,料峭的风从两人中间吹过。
偶尔的亲昵是如此的令人向往,所有的猜疑、不安都在虚空的拥抱中烟消云散,只有久久拥抱的渴望。商辰更渴望突破第十八卷,快快回到明殊的身边。
幻海长生,在阴冷的地底长生。
以噬骨之阴冷,将生命无限的延长,将欢喜与渴望久久守护。无论是修仙,还是入魔,无论是炎热,还是酷寒,都是为了这份长久。怀着这股强大的欢喜之情,商辰一剑破幻海,强大的灵力瞬间冲破束缚。
睁眼,满室冰霜。
但是商辰一点儿也不冷,全身骨头都在舒展着,欢歌着,像春天的干枯的梨树枝一样渴望被春风割破。
“你可以出关了。”
“谢谢世尊。”
商辰飞奔出关,他想第一时间用真实的身体来拥抱师父。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看到明殊时他僵住了,明殊、祁子尘和玄墨围在一起。
明殊淡淡地说:“出来了?”
商辰满腔热血如泼一瓢冷水,碍于这么多人面前不好抱怨,这时玄墨忽然往旁边挪了一下,还一哆嗦:“商辰,你怎么这么冷,离我远点!”
“什、什么?”
“我跟师父修的是炎术,受不了你的冷,还阴冷阴冷,怪渗人的。”玄墨大大咧咧地往里边一缩,“昨天小财神陈爱来了,留下许多资料就走了——这些是我们整理过的,你来看看。”
商辰拜托陈爱去探寻魔极宗被毁一事,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只见一沓纸上,写了好些名字。
商辰一眼就看到明渊魂君四个字,立刻为之一振,知道这些消息绝对真实靠谱的。一五一十看下来,跟明殊所打探到的基本一致,连魔极宗封印之人是明渊魂君都写得一清二楚。
当然,无定宗与魔极宗相对已久,怨恨由来已不可考。
对手,让你生存得更久的。失去了对手的无定宗,那一战之后迅速衰败,但它的分化支脉却在延续,一万年也没有磨灭他最初的光辉。
它的支脉兴衰也记录得一清二楚。
比如:某某年,弟子郗正殊走火入魔,屠教,无人生还,玄阳教至此衰亡。
郗正殊,就是明殊。
商辰忽然一凛,郗正殊,郗一……郗一,是当初霁青入世时结识的大衍宗弟子,因为他,大衍宗追查到了百里界的封印,并试图攻破,由此造成了霁青再次封印一事。
郗姓,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人用过——好吧,师父和郗一就算真的有什么血缘关系,两千年,也早就被稀释得无影无踪了。
如此一想,商辰松了一口气。
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字眼:宗训——异界之人再出,约为某某年,必诛杀。
好吧,这个宗训倒也还算正常。掐指算来,这个某某年,比商辰他们出来的日子早了三百余年——好吧,这是上下两千年的事,也算是掐得挺准了。
再往下看时,商辰一惊,上面分明写着:封魔界,疑为异界遗族。
商辰压住惊呼的情绪,惊魂未定地看着明殊和祁子尘:“这是陈爱探来的资料?封魔界怎么可能是百里界遗族?”正儿八经的遗族分明在这里,跟封魔界有什么关系。
明殊轻哼一声:“你难道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商辰仔细比对思量一番后,眼睛一亮:“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群英会,是为了套百里界而设下的,它的幕后有大衍宗支脉在操纵。”
虽然“异界”之人出来的时间不定,但毫无疑问,他们一定会结成门派的形式网罗门徒或者杀戮。所以大衍宗支脉的圣者们想了一个主意:通过群英会,广纳所有宗派,在打斗争夺魁首之中,窥探出异己之族,进而诛杀。
“看来玄阳教可能也被疑为非我族类了,那场覆亡,可能是阴谋——师父,你不是对走火入魔的事根本就记不清吗?”商辰喃喃。
“也许如此,但人,的确是我杀的。”
不堪的往事迅速掠过,商辰又凝思:“应该有人在操纵,但是,若是以一个宗派的名义操纵,又不太像,因为玄阳教覆亡,当时没有宗派涉足——而且,玄阳教可是大衍宗的正派支脉,没可能被怀疑啊。”
祁子尘开口了:“我猜,宗训不止如此。”
假如两千年前,那个幸存的大衍宗先祖窥探到的先机,是异界之人混入大衍宗教派、进而掌控了全派呢?这么一来,“异界之人”就很难被识别出来了。因此,宗训或许是:即使是正派支脉,也格杀勿论。
商辰说:“我们做个假设,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全部是大衍宗支脉下,法力强大的修真者。他们代代相袭,了解仙宗和魔极的血战始末,也了解两千年前的那件事,所以,这群人负责找出‘异界之人’或者‘异界之教派’——这些人肯定是隐而不出的,这么说吧,我们把他们叫做隐者。”
那么,隐者怎么找出“异界之人”,就成了关键。
玄阳教、封魔界,都曾夺得群英会魁首。但这不成立,总不能把夺得魁首的宗派全灭掉吧。所以,隐者一定在群英会中的某个环节,设下了伏笔,这些伏笔成为他们识别的关键。
明殊忽然说:“群英会中,不参战的大门派派出高手,监督作战,以免出乱——那时我就纳闷,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高手,可见,他们真的深不可测,或许就是我们说的隐者。”
商辰笑道:“应该是隐者隐藏在其中,我们去查一查到底哪些门派参与。”
明殊沉默半晌说:“感觉还是不太对劲。”
一直在旁边云里雾里的玄墨忽然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些知道来龙去脉的隐者,他们互相也不认识?但他们又共同知道某些东西!这么一来,他们既要打到敌人,也要搞清自己人!”
商辰猛的一拍手:“啊呀!就是这样!”
。
第71章 隐在的杀机一
【〇七一】
一直在旁边云里雾里的玄墨忽然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些知道来龙去脉的隐者;他们互相也不认识?但他们又共同知道某些东西!这么一来,他们既要打到敌人;也要搞清自己人!”
商辰猛的一拍手:“啊呀!就是这样!”
百里界,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人口也就这么点儿;记录的资料又详尽;连族谱都清清楚楚。所以,上万年的事;也能摸得一清二楚。但人世不一样,别说一万年;就是一百年,事情都早湮没得一干二净了。
时间流逝中;一切都会变。
这些隐者虽然背负着诛杀异界的使命,但他们其实很迷惘,对手如在迷雾,无迹可寻。隐者只有在试探中,让事情一步步清晰明朗。玄阳教,或许就是这种试探下的牺牲品了。而封魔界,是另一个牺牲品。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被盯上呢?
“师父,你想一想,玄阳教和封魔界有什么共同的地方?”
明殊开始直视那段不愿回忆的往事,因为血债,或许并非自己所为,这给了他无比的勇气,凝思良久,明殊忽然开口道:“玄阳教夺得魁首后,也获得了一个法器,叫梵弩。梵弩是半封印状态,我的师兄和师叔们用尽法力,试图唤醒梵弩,都失败了。后来,师父把梵弩给了我,能用就用,不能用就供起来。”
明殊不想荒废这么一把神器,所以他想尽办法唤醒梵弩。
“成功了吗?”商辰追问。
“没有。”干脆的回答之后,明殊却又皱眉,从记忆里拽出了一丝丝痕迹,“不对,我最后一次闭关修炼是带着梵弩的,我不确定成功了没有。”
闭关修炼。走火入魔。
而一把无关紧要的梵弩早消失在记忆了,它再没有出现过。
梵弩去了哪里?再无人知道了!压抑的气氛之下,连回忆也窒息,商辰话锋一转:“师父,在封魔界时,你帮太叔九干了什么?不止是给他的御兽疗伤吧?”
路过封魔界时,因公子夏一事太过壮烈,让人无视了其他东西。
现在,终于翻出来重新说。
明殊坦然道:“南斗十星的法力虽在最后一关被唤醒,但很不稳定,容易伤害到御兽。借着给玉狮子疗伤的机会,我探了探南斗十星,并运用灵力,让它稳定下来。”
商辰说:“恐怕,这就是原因。”
明殊、祁子尘、玄墨同时惊讶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