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迷糊中听到男人在问。勉强张开眼,便被银白汹涌的漩涡卷走了心神。深爱与极恨,温柔与专横,宠溺与冷漠,种种极端的情感一并融入了他的眼里,让人看不透。
“我是你的,者廉。而你,也只能有我一个人。”男人的手,从左胸心脏处,向下滑到隐秘的地方,“这里,和这里,都只能有我一个。”
徐者廉神志不清地点头,膨胀的欲|望却无处发泄,出于无助时的习惯,迷茫而低声地唤道:“桑……”
桑猛地挺身,就像终于能够放心享用美食的野兽,尽情地撕扯啃食着鲜嫩而顺从的猎物。不顾底下人夹杂痛苦的低喘,他疯了似的攻占掠夺,手将娇嫩的皮肤揉搓得通红,炽热的吻夺去爱人的呼吸。
徐者廉被顶得如同大海上的小舟,如果不是对方死力地卡着自己的身体,他几乎都要跌下床铺。时而窒息的感觉令他愈加迷乱,手脚毫无章法地扑腾,濒死的鱼一般扭动着肢体,直到桑的唇暂时离开,才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秽|乱的夜晚,好像永无止息。
汹涌如潮的情感,将人拉入无尽的深渊,耽于其中不可脱身。
将自己全数埋入,桑咬上了美丽猎物的脖颈,牙齿闭合,几缕污黑的血液淌入嘴里。尝过味道之后,他舔舐着伤口,看着那里的血液渐渐凝固。
在徐者廉看来,做|爱就像吃饭,要吃得好,吃得饱,但是不可多吃。在吃得过多与吃得不饱之间,他宁愿选择后者。
他郑重地披上一件外衣,勉强遮住成片引人遐想的青紫吻|痕,对伸过汤匙喂饭的桑说道:“凡事都要有度,你现在年轻气盛,正是戒躁戒色的年纪,一周三天,一天一次才是正道。”
“我已经很节制了,所以,停止这个话题。张嘴,啊——”桑继续专横作风。
徐者廉无奈地摇头,满满一勺蛋花汤咽下肚后四仰八叉地躺回原处,索性自暴自弃地说:“我要吃鱼羹。”
“这样才乖。”桑仿佛哺育雏鸟似的,把软糯的鱼羹送入他张开的嘴巴里。
“今天没有工作吗?”
桑把餐盘放到回收台,转过头冲他淡淡一笑:“当然你最重要。这几天都会陪你,直到你把病彻底养好。”
“你肯定有事瞒着我,让我猜猜,嗯……”徐者廉颇为严肃地托着下巴问道:“今天几号?”
“五月十三日。”
“啊哈,我想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呢,原来十天后是你的生日!我们特意来锡兰度假庆生对不对?真是的,你不主动跟我说,非要玩什么女孩儿家的猜谜游戏,我怎么想得到嘛!”徐者廉跳下床,围着房间迅速地转了两圈,风一般地停在桑面前,“你要什么礼物?”
桑依然一脸波澜不惊:“什么都行。你恢复得蛮快,不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吗?”手掐了把对方的腰,实地鉴定似的蹂躏了几下。
徐者廉本来就腰酸背痛、两腿发软,受袭后立即抽着气躲远,警告道:“你别过来啊,和你谈正事!”
“生日什么的,算哪门子正事?那根本就是老头子随便选的日期,连月份都不一定准。”桑不屑地说。
“难道,嗯,没人送你礼物吗?”可怜的娃!
“我不稀罕。”桑撇过头,淡粉色的嘴唇仿佛委屈般的抿成直线,银白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两下,瞬间柔弱的小模样精准地俘获了徐者廉门槛低到泛滥的同情心。
徐者廉连忙献上温暖的治愈怀抱,亲了亲他的鼻尖:“到时候给你个惊喜。”
“把你给我就足够了。”
“……”
徐者廉郁闷地想,整天无所事事,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难不成要在生日当夜把自己打包系上蝴蝶结,躺在床上任君享用?
压根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锡兰本就气候恶劣、物资紧缺,东西不是用钱能换的,因此低级的借花献佛都办不到。
不过,倒是有一样可以作为礼物,据说产自锡兰,十分珍贵——传说中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茸碧果,每年只有少量十几个运往赛尔,供特权阶层品尝。徐者廉记得自己曾经吃过,果实新绿色,长得平滑漂亮,内里的果肉晶莹剔透,脆甜爽口。
至于谁送他的,已经记不清了,应该是端木吧。
一连数天,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白天,两个裹得像粽子的人跑出去滑雪游玩,晚上则回到住所拉灯睡觉,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徐者廉却找不到单独行动的时机。
二十二日清晨,徐者廉在昏暗的室内醒来,身旁空荡荡的,床单摸上去渗着丝丝寒意。他落寞而释然地为出门做准备,在两层保暖衣物外套上紧身的黑色皮衣,穿戴好长靴、帽子、护目镜,背上藏在衣橱里的背包。
熟练地侵入主控室的电脑,下了打开门的指令,然后留下一张简短的字条后,徐者廉跑路般的大步离开。四周的军事防备并不严密,借着大雪的掩盖,躲过了几个分队的巡查,顺利溜出小规模基地,向地图的标示点进发。
阴沉低矮的天幕不一会儿就开始漫天地降雪,徐者廉仰头,片片大如鹅毛的羽翼从四面八方飘飘洒洒,冰凉的雪花落在裸|露的脸颊上,居然会有淡淡的暖意传来。
银白的质感,晃似挂在心头,时而真实、时而虚幻的桑。那双皎月般的眼眸明明看上去单纯清澈,仿佛能一眼望到最深的底面,但是了解的越深,越捉摸不透。
褪去了少年时期的任性冷冽,冰雪化尽后是水一般细密的温柔,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沦陷在精心织就的宠溺罗网。可是,多年来养成的直觉告诉他,桑在无形中设定了一个微妙的底线,一旦越过,后果不堪设想。
并非自恋心理作祟,徐者廉不止一次觉察到,桑在乎他的程度超乎寻常人的想象——别提磕着碰着,即便舌头不小心烫到、做|爱时太激动而扭了腰,他都看得比天塌下来还重。桑待他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的易碎珍宝,全然脱离了互惠互利的平等情人关系。
徐者廉抹了抹额头沁出的汗,坐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喘息,定位系统显示,长着茸碧果的山谷就在不远处。他暗暗地给自己打气,重新握紧了翻山用的手杖,卯足了劲,走下缓坡,穿过丛丛低矮灌木,几株硕大的古树神明一般立在视野尽头。
天地苍茫惨白得浑如一体,几抹新绿生机显得如此突兀而美丽。
惊喜地低呼一声,徐者廉飞快地跑到茸碧果树下面,贪婪地摘了三个硕大饱满的果子,塞进背包里,预想着桑收到礼物的反应——先作势责备他一番,再甜蜜地抱抱亲亲地度过生日夜,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内心一定特别感动。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赶在桑之前回去。
打定了主意,他整理了□上的装备,脚步稳重坚定地踏雪而行,即将走出山谷之际,忽觉风声大变,野兽的呼啸蓦地传来——
糟了!
第一时间掏出绑在腿上的配枪,回身向后射去,砰砰几声剧烈的枪响后,向他冲来的熊显然受了伤,步速减缓,但咆哮声更烈,震得人耳朵轰鸣。
徐者廉定下神,瞄准熊的头颅,心里默念对不起了熊先生,准备扣下扳机。
忽然,他浑身像被定住了一般,手臂不听使唤地下垂,枪从指间滑落,双腿一软躺在雪地里。口鼻铁锈味弥漫,乌黑的血液顺着鼻孔流了下来。
受伤的熊被激怒,踉跄着扑了上来,重重地压在徐者廉身上,他的左臂被熊掌擦过,皮肉顿时翻卷开裂,热乎乎的血浸透了衣料。
徐者廉的头脑乱成一团,最初的恐惧、惊惶、怀疑掠过后,他居然想到了桑不经意时浮现的、与少年时代一模一样的冷淡神情。
天啊,他这样贸然行动,若是伤了残了死了,怎么向桑交代……
他的右手极力伸向腰间的短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捅|入了猛兽的肚皮。它嘶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他的脸颈。
在徐者廉以为即将结束的时刻,一连串的枪响终止了猛兽的行动,它哀嚎着翻倒,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向他伸出手:“你还好吧……诶?”他突然大惊小怪地喊道,“埃德温?!怎么是你?!你没死!!”
徐者廉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勉强捂住手臂的伤口,费劲地瞅了来人一眼。
“几年不见,你不认识我啦?我是艾伦,端木唯的表弟,你仔细看看。”艾伦的长相和端木近似,年轻英俊,金发碧眼,只是多了几分阴柔气质。
“我不认识你。”徐者廉并不想节外生枝,果断地否认。但是一说话,鼻子里愈发苦涩,一行鼻血又冒了出来。
艾伦蹲□,不顾他的意愿,摘下遮住大半张脸的镜片,仔细地端详,好一会儿才得出结论:“嗯……不好意思,我大概认错了。你比埃德温还年轻秀气,脸皮嫩得像新生儿似的,好像都能掐出水来,根本不像在军营混过多年的糙爷们。你是外星球来的人吧,血的色和我们不一样。”
徐者廉失血,头晕,想吐,眉头紧皱地闭上双眼,忍住了胃部上泛的酸水。
“不管怎样,我带你回去吧。我们的营地就在附近。”艾伦把他稳稳地抱了起来。
徐者廉脱力地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把我送到索恩那儿。”既然犯了错,就立即向桑认错好了,看在自己受伤不轻的份上,他应该不会发太大的火。
“索恩?那个家伙是不好惹的狠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