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太一自爆时绝大部分血肉全都被毁了,计无咎收上来的血肉只够勉强凑成半只小金乌的份儿,不过他也没有着急,毕竟还有一只大金乌活着呢。
果然,帝俊前脚看到太一自爆了,双目欲裂,痛不欲生,手中的河图洛书不再护体,反而发疯似的向着残余的几位祖巫攻去,却不料旁边骤然蹿出一道身影,以无以伦比的强横速度,强行篡夺河图洛书,叼着飞走了。
此人正是妖师鲲鹏,原来鲲鹏当年被帝俊太一收入天庭时,便是被他们以势相逼,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虽说到天庭任职后妖皇和东皇也算是以礼相待,可他的心中始终存着芥蒂。
其后妖族气运如江河日下,帝俊、太一两人当局者迷,但鲲鹏则看得很清楚,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被妖族天庭拖累,一直在苦思脱身之法。
此次妖族和巫族时隔两百年再次开战,初来妖族占据上风时还好,等到太一重伤,鲲鹏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此时见到太一自爆而亡,他更加确定了跟着妖皇混不是长久之计,看这厮几百年内就先后死了儿子、老婆和弟弟,摆明了不为天道所喜,他岂能被这群人连累了?
再加上鲲鹏同帝俊一道领悟河图洛书多年,知道这宝贝有诸般妙处,若是能趁机抢到,也不枉自己白白为妖族天庭卖命这么多年了。
鲲鹏说干就干,此时帝俊的心声被太一身亡搅得乱遭无比,对法宝的掌控就弱了一分,何况鲲鹏对河图洛书也颇为熟悉,一举竟然当真抢得宝贝,一时一刻都不敢耽搁,急忙逃往北冥之地。
帝俊气得大口吐血,恨不能生吞了鲲鹏,可事已至此,他也无力报复了,眼看自己失了法宝,帝江等人狞笑着围拢过来,想到惨死的亲人,心头血热,不再顾忌,瞅准一个时机,也自爆元神,走同归于尽之路。
太一是重伤后自爆,威力自然大不如前,但帝俊乃是准圣巅峰全盛时期,威力极为不凡,顿时下面一片狼藉,连坚固无比的洪荒大陆都震动不止。
等到数月之后,一切才终于平息了,只见下方的土地一片狼藉,满目疮痍。妖皇和东皇固然不复存在了,十二祖巫也死伤惨重,连帝江也重创身亡,唯独一位祖巫共工,在事发时离帝俊距离较远,只是重伤,并未丧生。
只见共工呆呆愣愣地环顾四周,似乎一时无法接受十一位兄弟尽数丧生的惨状。
好半天后,他仰天长啸一声,满脸浊泪,露出痛不欲生的神色。共工乃是水神,同火神祝融水火不容,可两人争吵不休的过程中也自有一份深厚情谊。
现在看到祝融没了,帝江没了,所有的祖巫都没有了,就剩下了一个自己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共工悲泣不自胜,大哭了一通,冷不丁领悟了某种玄机。
巫族不爱思考,可祖巫也不全然是蠢笨之辈,共工被所有祖巫死亡的消息一冲,大脑难得不再死机,反而想通了许多事情。
——昔年天地第一次无量量劫,龙凤麒麟三族死伤惨重,三大族长无一得到善终——就算是洪荒中盛传跟无咎圣人有一腿的祖龙,都是在龙泉洞中被封印了无尽岁月。
祖龙有圣人罩着还这么惨,何况是旁人,这不,妖族两位大帝尽数死亡,元神自爆,十二祖巫也失去其九,就剩下自己还苟延残喘。
——他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妖族,而是天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共工心中的愤怒无法言说,再也不管不顾,怒嚎一声,狂奔几万里,一头撞在不周山山柱上。
不周山乃是盘古开天辟地时,自身脊梁所化,其山柱既支撑起不周山,又支撑起了洪荒的天地。
共工竟然向着不周山发难,还当真一头撞断了天柱,天柱崩坏,连青天也失重,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无数洪水毒气从中奔腾倾泻而下。
却说此次巫妖大劫,虽说只有计无咎胆敢明目张胆地浮在战场上空看热闹,但其他的圣人纵然不敢到场,也都十分关注此方事态的发展。
当妖族巫族都死伤惨重时,几位圣人谁都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在圣人眼中,他们敢拿万万生灵当棋子,何况是这小小的两族生灵,除了女娲对自己出身的妖族牵肠挂肚,没人真心在意妖族巫族的死活。
女娲此时心中也是百感陈杂,不仅两位妖族领导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连自己的兄长伏羲也被盘古肉身破碎前的惊天一斧搅起的九天罡气给杀死了。
周遭好几个圣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外加女娲也知道妖族用人族怨气铸剑,气运丧尽,凭借自己一个人也无法扭转乾坤。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趁乱护住兄长的神魂,将其收拢回娲皇宫,而后静待事情发展。
等见到共工一头撞断了不周山,女娲面怒心喜,巫族简直就是自己找死,连圣人都不敢在不周山立道场,一个小小的准圣中期修为的小人物竟然敢去毁不周山天柱。
眼见天都破了,女娲正好想帮着天道做点事儿,为自己兄长谋得一线生机,任劳任怨地忙活起来,满天下寻找五彩石,打算将其炼化,用以补天。
倒是计无咎看着破了的青天摇了摇头,沉吟一下,终究打消了让祖龙在补天途中插上一脚的念头。毕竟女娲造人时他们也跟着去沾光了,要是每次都黏上女娲,难免染上因果,还圣人的人情可不好还上。
更何况女娲拿这次补天的功德另有大用,人家是要拿这个救丈夫兼兄长,计无咎不打算坏人好事儿,抖手将不周山附近尚还存活的人族护佑起来,另转移到西昆仑脚下。
他有点纳闷祖龙跑到哪里去了,一打眼就看到祖龙喜形于色地扑了过来,其手中拿着两方看着很眼熟的卷轴和图册,献宝似的塞到他手里。
计无咎看了一眼就笑了:“我还奇怪怎么不周山的人族遭了难,你怎么不速速前去护佑,原来是干起黑吃黑的勾当来了?”
祖龙手中分明就是帝俊的伴生法宝河图洛书,是鲲鹏乐颠颠地捧着宝贝跑回北冥之地,半道上就被祖龙给敲了闷棍,夺了过来。
对于鲲鹏这么不要脸的背主行为,祖龙很是看不上眼,作为龙族老大,他的思维模式跟所有老大的思维模式都是一样的,不怕手下笨手下蠢,就怕手下不忠心,尤其像鲲鹏这种本身就法力无边的手下心怀二心在背后捅刀子,其造成的杀伤是巨大的。
若不是鲲鹏在关键时刻抢走了河图洛书,害得帝俊战力大减、心神大乱,此次大战结果或未可知。祖龙对帝俊没有什么好感,也不关心帝俊的死活,可对鲲鹏的行径十分看不上眼。
——更让他鸟火万分的一点在于,鲲鹏不抢太一的东皇钟,非要抢帝俊的河图洛书——这可是帝俊给他家大神交的儿子托管西昆仑的学费,鲲鹏竟然敢下黑手抢,实在是太欺负他家大神脾气好了。
在抢了宝贝最为高兴的时候被人敲了闷棍反抢劫的鲲鹏则郁闷万分——他是真不知道原来河图洛书被帝俊开口头支票给了无咎圣人,不然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抢啊!
这心情就跟本来在九天之上飞着,被人一耙子轮到茅坑里,还好死不死是脸着地一样,鲲鹏不仅丢了宝贝,还被蒙着麻袋揍得半死不活,鸟翅膀都被撕下来了一边,现在正缩在北冥洞府里眼泪汪汪地舔伤口。
祖龙笑眯眯把脏物送给了计无咎,正色道:“此宝如此不凡,当只有计兄方配拥有。”
这话绝不是无的放矢,祖龙从北冥回来的路上,好奇地翻看了许久河图洛书,这玩意在他眼中那就纯粹是天书,点点横横地排列组合在一起,谁知道写得都是什么玩意。
计无咎倒也没有推辞,将河图洛书收了起来,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你随我来。”
祖龙感觉他似乎别有深意,心道莫非要带自己去干点坏事儿,忙打起精神来跟着他,却见计无咎一路上行到九天之上,越过已然空无一人的妖族天庭,来到帝俊曾经用来放置扶桑木的地方。
当然,扶桑木已经被帝俊移栽到西昆仑,温养大太子的神魂了,此处就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树坑,倒是在其南部,有一处名为汤谷,沾染了很精纯的太阳精气,计无咎选了一处降落下来,两手在四下一抹,隔绝了外面的气息。
祖龙看他的模样,更加确定了一定有啥见不得人的好事儿,凑上来轻声道:“怎么了?”
计无咎从袖中掏出一团血污来,正想说话,觉得不对,仔细看了一看,摇头道:“不是这一团。”
说着另外换了一团,与他之前拿出来的那团同样气息和颜色都极为相近。计无咎指了指这一团:“你仔细感应一下,看是不是我的错觉?”
祖龙自然对自家大神报以十成十的信任,既然大神说是,那就一定是,他也知道计无咎让他感应,是因有些话说不出口,需要他自行领悟。
祖龙于是接过那团血污,凝神感应一番,见这团不大的血污中竟然有一缕极为虚弱的残魂尚还有气息未灭,又是诧异,又是惊喜,询问地看了计无咎一眼。
这缕气息正是太一的,原来太一所携的东皇钟霸道无比,几乎独占了太阳星的气运,便是自爆时,也得东皇钟护体,留下了一线生机。
计无咎的存在实则在一开始便影响到了洪荒天道的孕育,所以许多本应彻底身陨的生灵都存得了性命,祖龙元凤始麒麟三者自是如此,妖族大太子也在此列。
但太一的存活跟他就没有关系了,此人本就命不该绝,日后还会在天庭中占据十分重要的一席之地。计无咎向着残魂注入些微法力,保住了其生机,推算一番,叹道:“不行,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我不能砸手里了。”
什么东西小小萌萌的自然就惹人喜欢,大了就不那么萌气满满了,所以计无咎对大太子还乐意费点手脚,对太一和帝俊就没有那么好意了,再者他俩的牵扯也太大了一些,等闲不能随意招惹。
计无咎会发现这缕残魂,也是一个意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