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蕾笑起来：“我是画师。”
我愣了愣，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么一个正常的职业。
“我没有名字，但是大家都叫我小蕾～”小蕾眯起眼睛看着我，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白色的蕾丝裙摆落到布满尘埃的地上，没有沾上一丝灰尘，“那……你是谁呢？”
她的食指搭在她自己的下巴上，眨着眼睛看着我，非常的可爱，但是我只觉得害怕。
“……我只是……来图书馆看书的……”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觉得害怕也觉得冷，虽然对方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但是我在她身边感受到一种寒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那个小鬼吸走了过多的阳气，现在回过神来就觉得冷和疲惫。
小蕾偏了偏头：“你最好坐下来～怎么能让那个小鬼拉你的手呢？”
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手放在膝盖上，但是膝盖微微的颤抖，好像力气从身体里迅速地抽离出去。
小蕾看着我：“你看起来像个普通人……难道你没发觉自己的眼睛有什么不对吗～？”她忽然站起来向我靠近，然后在我面前弯下腰，我能看到她漂亮的眼睛，“来做个交易吧～，我帮你把身体里过多的阴气吸出来，这样可以救你一命～”
我猜我现在的目光肯定有些呆滞，她又继续用甜美又平缓的声音说：“但是你要把眼睛送给我，这样可以吗？”
我不太明白她的说法，因为如果我死了，或者她用强制手段是可以把我眼睛挖出来的，但是现在却用条件跟我交换。
照理来说，现在的情况只对她有利，为什么还要跟我讲条件。
“怎么样？”她的声音里有些急切，“你的身体支持不了多久，只要把眼睛给我，我就放你离开这里。”
“……这个……”我犹豫地看着她。照理说，一只眼睛和生命，肯定是生命比较重要。因为眼睛有两只，而且就算眼睛都没有了，命还在，但是命没有，有没有眼睛都一样。
但是我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因为爷爷说过我的命很差，基本上十二岁就会挂掉，所以用谢以安的眼睛给我续命。也就是说，我拿出眼睛就会死……
真是左右为难的选择。
“跟他罗嗦什么，我直接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就是。”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红衣女人忽然开口，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小蕾没说话，那双漂亮的眼睛依然盯着我。
我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那个红衣女人，她正在那里找东西——一会儿她手上多了一把又长又细的刺。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呃，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东西，因为那个东西看起来就像是锥子，但是很细，大概只有成人的拇指那么粗，越往尖端就越细，所以我觉得又像刺。
她走过来，冷冷的说：“我把他眼睛挖下来就是了。”
“不行！”小蕾叫起来，“挖出来就没用了，得要他答应才行。”
我的猜想对了，她必须要我的允诺才能拿到谢以安的眼睛。
小蕾瞪了那个女人一眼，然后转向我，深呼吸了一下，估计有些不耐烦，但是对我还是放柔了声音：“那～我们只是做个交易，命总比眼睛重要～”
我点点头：“但是我眼睛被挖掉了，命也不见得保得住。”
“我保证你没事，”小蕾露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抚我的情绪，“你看，你自己没有离开的希望，所以乖乖答应我的交易比较好～”
“……那，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可以吗？”我问。
其实我并不是非常想知道这些事情，但是我必须拖延时间，现在已经有些晚了，谢以安没有接到我，手机又打不通的话，肯定知道我出了事。我不知道谢以安有多厉害，但是他毕竟是白无常，对付妖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觉得自己没什么自信，但是既然有一线希望，我还是要努力一下，尽量拖延时间。
小蕾挑挑眉，忽然说：“……你想等什么人来救你吗？”
我的心忽然慌乱起来，别人猜透自己的想法，我没办法掩饰脸上的情绪。我相信按照小蕾的程度，哪怕只有一瞬，她也应该能看出来。
小蕾轻轻地笑起来：“别打小算盘，不会有人来的～你见过一楼的情景的对不对？”
“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我小声说，“反正也不会有人来，不是吗？”
“……好吧，你要知道什么？”小蕾的嘴角翘起来，转身走回自己的椅子前做下。
那个红衣女人，阴冷地看着我，手里无意识地玩着那根锥子，让我脊背发凉。
“你是人类吗？”我问。
小蕾笑了笑：“我呢～蛮喜欢你的～好像你之前也挺喜欢我的～那么我来做个自我介绍好了。”
我的脸色肯定不好看——因为我之前的确觉得她挺不错的……
小蕾的声音总是甜美而平稳，她指指自己说：“我之前一直被封印在书里，封印这种东西真是讨厌，一定要够条件才能解开。”她耸耸肩膀，“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用人类的时间算大概是一百多年，噢，或者更久，我对数字没什么概念。”
“但是有一天，封印被打开了……”她指指站在旁边的那个红衣女人，“她一个在藏书室里哭，好像是老公有了外遇什么的，我就用声音引诱她，让她开启了封印。”
图书馆果然很危险= =我听她继续说，侧头看了看窗口，那个小鬼也扒在窗口仔细听，对上我的目光以后，快速地移开……都是你害我的》《
小蕾继续说：“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大概四十几岁，老女人很丑噢，所以我对她说，是不是想要变的年轻漂亮，她当然想，然后我让她杀了第一个人，那个人是她老公的情妇。”
她的声音就像在叙述一个故事，但是却真实存在。我转头去看那个红衣女人，她的眼神也像在听一个故事，好像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我告诉她应该怎么杀人才不会弄坏死者的皮肤，不能用毒药，因为毒药进入皮肤的毛细孔会让皮肤看起来有些黑，也不能造成大面积的外伤，因为皮肤坏了很难修补，当然，失血过多会让皮肤有些苍白，我不喜欢这样的画布。”小蕾用甜美的声音缓缓地叙述，“人类也很喜欢动物的皮毛，他们会在小动物还活着的时候把它们的皮剥下来，所以人皮也一样。”
我听着胃有些抽搐，连原本妖异的空气，几乎充满了血腥味。
我看着她，她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眼神依然明亮。
我忽然强烈的意识到一件事情，我们是不一样，不管外表看起来多么相似，实际上我们完全是不同的种族。
“她原来是图书馆的馆长，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小蕾耸耸肩膀，“所以我们暂时搬到了这里。”
“人类的尸体处理起来很麻烦，我们曾经试图把尸体砌到墙壁里，但是在建筑的改建过程中，尸体被发现了……”小蕾轻声说，“所以现在我们大多丢到地下室去……我想你应该在一楼看到那些东西了吧？”
我想到一楼追赶着我的东西，原来是被困在地下室的怨灵。
“我和鬼魂什么的不同，”小蕾站起来说，“我不是由人类的灵魂转化过来的，所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是不同的。”
她慢慢走近我，通过她的话，我才知道不知不觉间我看她的眼神已经改为嫌恶了吧。
小蕾轻快地走过来，白色的裙摆缀满蕾丝，在灯光下折射出柔美的光芒。她站在我的面前：“你的眼睛真漂亮，那不是属于人类的，它会引来许多觊觎它的东西，你还是交给我比较好。”
“它对你有什么用？”我问，我一点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厌恶。
小蕾笑了笑：“这和你没有关系。”
她见我不说话又说：“好了，现在你来选择吧，我有心放你，就怕你不识抬举。”
我还没开口，忽然一道白色的光芒划过我的眼前，小蕾迅速向后跃去，原本漂亮的眼睛变得妖异而危险。
第二十九章
我很高兴有人来救我，但是看清楚站在我面前的人的时候，我又不禁失望了，我只是，现在只是被判了死缓而已。
因为站在我面前的人不是谢以安也不是黑鹫，就是刚才那个小鬼。
我只是没想到他有勇气忽然跑进来，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他很讨厌他们，但是又怕他们。
我以为谢以安就算不关心我，也至少得顾着他自己的眼睛。他不是说要用来引那个人上钩的吗？结果是，我的危险很可能就是由他的眼睛引起的，而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来救我。
虽然我明白做人不能总依靠别人，但是你叫我一个人类怎么去跟这种乱七八糟的鬼怪斗= =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蕾站在那里，那妖异的眼睛仿佛只是一瞬，现在已经恢复成了清澈的眼睛。
她站在那里可爱又无辜：“噢，你准备救他吗？”
因为那个小鬼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我听到他冷冷地说：“画鬼……时间到了。”
小蕾听到这句话愣了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对，你……你是谁？”
小鬼忽然向小蕾冲去，与此同时，旁边的红衣女人忽然举着锥子刺过来。她的动作十分敏捷，一点也不像一个老妇人——当然，她现在长的也不像。
我完全没有看清楚那个小鬼闪开的动作，就觉得他好像忽然就在眼前消失了，然后出现在另一侧，连衣服的下摆都没有丝毫的飘动。
我不知道那个小鬼竟然这么厉害，动作那么快。我记得上次在老家的时候，那个黑发的男人，动作也是那么快，人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他的移动。
不过因为那个小鬼换了一个方向，所以我能看到他的脸。
他的唇微微的翘起，脸色比原来好的多，眼角眉梢也柔和的多。虽然整张脸看上去十分清秀，又在笑着，但是却让人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轻轻地瞟了我一眼，然后看着小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