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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以安被我看的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说:“有没有清鲤,这些不要。”
我听谢以安说“清鲤”还以为是青鲤,就是没五颜六色的那种。我心里就有些不满意,估摸着这小子又在省钱。
但是少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于是眼巴巴地看着。
那个商人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清鲤可是很难找的,但是既然白爷想要,我这里只有一尾小清鲤,还没长大哩。”
说着他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在他手上游曳着一条小鲤鱼。
那条小鲤鱼只有我的食指长短,尾巴占去了大部分,浅青色的光芒在红灯笼的照耀下,显现出一种浅色的霓彩。
它的尾巴是五彩的,颜色不甚鲜艳,但是十分美丽,像朝阳刚出的霞光,并不耀眼但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它还很小,小心翼翼地在商人的手里打转,我注意到他的指甲,都快长过我的半根拇指了。
谢以安似乎也比较满意,或者是小鱼比大鱼便宜之类的,于是便问了价钱。
那个商人沉吟了一下,轻声说:“白爷,鬼市有规定,有买有卖,银货两讫,不过既然是白爷,那么只要您的一根头发便是。”
谢以安看了看他,把手伸出来,小清鲤看到谢以安的手,便游了上去。
谢以安让我伸出手,把小清鲤转到我的手上。
我的手指轻轻触摸小清鲤的身体,它从我的指腹间滑走,像个羞涩的小姑娘。
谢以安的交易情况我就没再关心了,而是一心看着小清鲤。
直到谢以安叫我,我才回过神来。
“走吧。”谢以安对我说。
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谢以安说了声谢谢,然后想了一会又问:“清鲤比较贵吗……那个商人说你的头发就行……难道你的头发很值钱?”
谢以安把小清鲤从我手里拿去,就着灯笼的光芒看了看,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我说:“我的头发没有那么值钱,就是因为他以前欠我的人情,这次借着清鲤还给我罢了。”
我凑到他身边去逗小清鲤,一边问:“哎?这条鱼比较贵吗,我觉得另外几条也蛮漂亮的。”
谢以安跟我说:“这些鱼是生活在冥海沿岸的,它们只吃死人的肉,虽然漂亮,但是拿到这个世界来卖却不容易养活。”
这时候,小清鲤的嘴正蹭在我的手指上,我听了谢以安的话,一下子把手缩了出来。
小清鲤因为我忽然的动作,也吓了一跳,在谢以安的手里不安地转圈,谢以安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它的肚皮让它安静下来。
“我还没说完呢,”谢以安看了我一眼,我警惕地看着小清鲤。
谢以安继续说:“不过,有种清鲤不用吃死人肉,它只需要呼吸阴间的空气就可以存活。”
“这种鱼,叫清鲤,是三点水的清,是干净的意思,”谢以安继续说,“所以可以养在云来客栈里,人界的空气虽然不会让它死,但是对它来说是有毒的。”
“那现在……?”我一听这种鱼不吃死人肉,倒是可以养。不过现在我们是在商场的广场中,那么这里的空气不是对它有害吗?
“没关系,这里是鬼市,阴气很重,”谢以安轻声说,“等会儿放到云来客栈里就可以了。”
我一听点了点头,虽然有了一条很奇怪的鱼,不过结婚礼物还没有买到。
想到这里,拉了拉谢以安的手,谢以安会意:“我们去熟人那人买吧,这里奸商太多。”
我看了看周围喧闹的人群,那些商人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在我看来更像冷笑,不,比冷笑还恐怖。就是那种装出来的热情的笑容,笑的那么假。
我在老家的时候,也曾经听爷爷说过那些故事,关于鬼市。
“到了。”谢以安的话音刚落,我才发现我站在一个摊位前。
和前一位商人一样,我不太看得清那人的脸,但是我看得出站在我们对面的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银红色的旗袍,皮肤白皙,手里拿着一块绣着牡丹的手帕。她的头发盘的很随意,但是随着她站着的姿势,显现出一种妩媚的风情。
我勉强看得到她的表情,也是在笑,那种普遍的假笑。
“白爷啊,好久没见您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很动听,只是有些干涩,她伸出手在她的货品上比划了一下,“这些都是新到的,如果您看上哪件,自然是打折的。”
她的十指纤纤,鲜红的指甲反射着红灯笼的光芒。
我看着她面前的货物,竟然都是女子的用品。有梳子,有镜子,有簪子和耳环之类的东西。
这些不是商场里能买到的款式,都是带着古气的东西,花纹虽然古朴,但是都是有年头的东西。
结婚送礼自然都是要送新的,不过现在倒也流行送古董。
谢以安看来看去,还是看中了一把桃木梳子,很快就和女商人商量好了价钱。
我想起来一些电视剧里,新娘在结婚前由母亲梳头发,还有首歌谣“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这当然是恭喜吉祥的意思,我不去看谢以安砍价,只是看到在货摊的最角落有一颗红色的珠子。
那颗珠子没有任何雕刻,看上去更像塑料。它的表面十分光洁,只用一根红绳串了起来,只在接口处编了个结。
我不由自主地把那串珠子拿了起来。
我一碰那颗珠子,女商人原本正兴致勃勃地在跟谢以安砍价,下一秒立刻往我这里看过来。
谢以安也往我这里看看,我连忙把手伸回来,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只是看看。”
女商人的眼珠一转,过来拿起那串珠子在谢以安面前一晃:“怎么样,是真货吧?”
谢以安拿过来,看了看珠子,轻轻点了点头。
女商人奸险一笑:“怎么样,两件一块买,就我刚才说的那个价。”
谢以安呻吟:“你也太黑了,怎么说我们都那么久的交情了。”
女商人笑的更假了:“哎呦,白爷,我哪能不讲交情,这颗珠子可是百里挑一,要不是看在彼岸花妖的份上,我哪能那么便宜给你?”
谢以安似乎对“彼岸花妖”这个名字很感冒,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好吧,帮我把这两样包起来——梳子包好一点,我要带着去喝喜酒的。”
“好好,您放心,”女商人转身去包东西去了。
这时候,有人撞过来撞到了我肩膀,我被撞得靠到谢以安身上。
站在我旁边的是一个衣着讲究的妇女。大概三十七八岁,看起来应该是端庄而优雅的,但是现在似乎濒临崩溃边缘一样。
她一站到这里,那个女商人就转过身来,还是一副假笑的样子。
“你他妈的不守信用!”那个女人一开口就是骂人的话。
女商人一边给我们包东西,一边说:“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五百叠一百张的一百元,一张都不可以少的。”
妇女猛地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对漂亮的金耳环,而且看的出应该不是现在的机器,应该很值钱。
那个妇女黑着脸往女商人面前一放:“东西我不要了!”
女商人这次笑了,笑声阴冷:“货物售出,概不退换,这是鬼市的规矩。”
“你!”那个女人正待骂人。
女商人说:“你那时候以为五百元便能买下这个,签契约的时候却不看清,上面可是写着五百叠噢。”
原来这位大娘一时激动被鬼给诓了……
女商人把包好的东西给了我们,谢以安便拉着我走了,我回头一看,她们还吵着呢,只不过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
谢以安拉着我出了鬼市。
回到了云来客栈,已经是半夜一点多。
第 41 章
云来客栈的门是小桃打开的,就好像她一直守在门口等我们回来。
我没有看到过小桃有休息的日子,因为基本上都是由她来开门的。
我想小桃应该不是鬼魂之类的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也没有问过谢以安。
玄珠也是。
我看到玄珠安静地坐在前台后面,看到我们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莹绿,透着一丝诡异。
我侧过头不去看她,和谢以安往里面走。
玄珠应该是妖狐吧,今天的事情应该告诉谢以安吗,谢以安知道的话会怎么说——那个人是玄珠杀的吗,最近出现的杀人案子都是玄珠做的吗?
我还是应该跟玄珠谈谈吗,也许不告诉谢以安会比较好吗?
自从我来到云来客栈,我的世界观开始改变了。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并不见得是可以摊开放下阳光下的,但是必然需要尊重。
至少我的直觉在说最近死的人不是玄珠杀的,虽然我的直觉一直不怎么准。
但是我相信,玄珠和这件事一定有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包括黑鹫或者小桃,还有谢以安自己。
那些过去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因为他们都活的太久了。比起人类短暂的生命,他们活的太久太久了,久到存在在另一个仿佛不存在的时空。
“深月?你怎么了?”谢以安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我愣了愣,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自己的房间。
谢以安已经把小清鲤放了出来,这会儿它正拖着尾巴在我的房间里游来游去,一副好奇的样子。
谢以安拉我坐在沙发上,低头问我:“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有说玄珠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情如果说出来的话可能会更复杂。
当时,我想如果真的是玄珠做的,她又不想别人知道的话,那么完全可以杀我灭口。
这样推算过来的话,也许人不是玄珠杀的,或者就算是她杀的,那么她一定有特殊的理由。
她大概不怕我说出来,可是我想,这种事情也许由她来说比较好。
谢以安看我不说话,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我说:“我没事。”
谢以安犹豫了一会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