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爷轩辕北,常年带兵驻守边关,被先皇封为定国大将军。他们兄弟三人向来是轩辕靳为君,轩辕澈为辅,轩辕北为帅,稳定著轩辕国的江山。
那个严厉冷酷的三王爷回来後,一定会彻底盘查皇上和二王爷的事,这可要怎麽解释才好呢?小雀子心里哀声连连,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只有昭轩辕北回来这一条路可走。
嘉隆十一年,冬。
皇帝轩辕靳於深宫卧床养病未能临朝,适时,轩辕朝三王爷轩辕北归京暂代国事,而二王爷轩辕澈被封为闲散王爷,南下後人影无踪。
轩辕北大老远的从边疆被昭回京已经很不爽了,而在得知这一切是因为两只妖的关系,他更是气得脸都黑成了锅底。
逮不到轩辕澈,不过皇帝轩辕靳总是在乾清宫里呆著,他二话不说地闯进乾清宫,想揪起自己这个没用的皇兄狠狠骂上一通,可真到了床跟前,看著脸颊削瘦面色苍白的的轩辕靳,他满肚子的气也就没了踪影。
“什麽时候宫里的御医都成饭桶了!”轩辕靳的嘴角向下一撇,脸色阴沈地扫过侯在边上的御医,一双箭眉紧簇著,厉声道:“你们是怎麽给皇上看病的?”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御医吓地双腿一软,立马跪在了地上,“皇上的病是心闷郁结所致,臣等实在无法。”
“无法?那养你们这帮废物做什麽?拖出去斩了!”
“华驰,一回来就发脾气,像什麽样子?”轩辕靳早就醒了过来,摇著手道:“朕又不是死了,你斩御医做什麽?朕的病朕自己心里有数。你让他们先下去吧。”
“都滚吧!”轩辕北眼睛一瞪,吓地一干人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地挨个走出了乾清宫暖阁。
“你这是在宫里,又不是在军营,脾气也不知道收一收。”轩辕靳吃力地坐起身。
轩辕北随即从一边捞起件披风为他盖上,坐在床沿看著许多年未见的皇兄,心里酸涩道:“我才几年没回来,你和二皇兄都怎麽了?一个病成这样,一个连人影都找不到。”
“华颐该比朕好些。”
“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也叫好?”轩辕北哼哼著,双手交叉在胸前,“要是父皇母後知道你们现在这样,得气地从皇陵里爬出来!”
“朕。。。咳咳。。。咳咳咳”轩辕靳急喘著胸口连连咳嗽,看起来虚弱不堪。
轩辕北沈默著替他拍著背,突然眼神一瞥,定在了一边挂著的狐狸皮上,看了许久後才缓缓问道:“皇兄,你和那只九尾狐妖到底是怎麽回事?”
“华驰,这几天朕一直在想,是不是做错了。”轩辕靳的目光留恋在那张狐狸皮上,如同多年前看著云小惑的眼神,温柔的眷恋的,胶著似的怎麽也不能离开,“他消失的几年里,朕想他担心他,知道他是妖的时候朕又恨他无情,现在他死了,朕以为朕能放下了,可这心里头却更疼地慌,像是有人生生挖走了朕的心。”
“皇兄,他是妖。”
“朕知道。”轩辕靳茫然的神情中竟然荡漾起一丝暖暖的笑意,“可朕和他一起生活了两年,两年里的日日夜夜又岂是假的?朕最近一闭眼,就看到当年的小惑。那个时候朕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太子,没那麽责任也没那麽多顾虑。在杭州游玩的时候,朕瞧见一个人大晴天的撑著一把伞,站在断桥上,一头火红的长发,朕那时还以为他有西域人血统。朕跑到他跟前与他搭话,他冷冰冰地说自己叫‘云小惑’,朕见他一张漂亮脸蛋,误将他当作是姑娘家女扮男装,结果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其实他生气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凶,看起来张牙舞爪的一个人,实际上既单纯又直接......”
轩辕靳一说起云小惑便滔滔不决,是跌进回忆里也罢,是想找个人倾诉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思念也罢,反正就是没完没了地一口气说到了底,直到一个活生生的云小惑变成了一张狐狸皮。
“封淑妃为後的圣旨,朕怎麽也颁不下去,朕想著这後位是给小惑留的,怎麽等著等著,朕的皇後就变成别人了?明明跟朕拜过天地的人是他!明明朕心里认定的妻只有他!”
“淑妃诞下皇长子,理应立後。”
“朝上大臣们也是这麽说的,可朕只觉得留下子嗣是朕的责任。朕知道小惑一定不喜欢见朕宠幸别人,所以在他没来前,朕天天让妃嫔们侍寝,只为了能多留些子嗣堵住大臣们的嘴。等著他来了,朕就将没怀上龙种的妃嫔都放出宫去,只和小惑好好地呆在一块儿,就跟那时候在凤凰山脚下一样,睡在一起吃在一起,跟寻常夫妻一样,好好过一辈子。”
“皇兄,他是妖,就算你们真能在一起,你会老,可他不会,怎麽可能过一辈子?”
“是啊,朕会老,他不会。”轩辕靳的双眼忽然一亮,伸出手抓住轩辕北的肩头,拔高了声音问道:“你说,小惑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来找朕的?其实他也是有苦衷的?他不是心里没有朕?是不是?”
“皇兄!”见轩辕靳突然挺直背脊,满眼放出异样的光彩,轩辕北的心上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朕知道了,朕知道了!小惑不是不想来找朕,他是害怕让朕知道他是妖!”轩辕靳兴冲冲地揭开被子,朝著外头喊道:“小雀子,替朕更衣!”
“皇兄,你要去哪?”轩辕北一脸疑惑地拦住轩辕靳。
“当然是去找小惑!朕要告诉他,朕要接他进宫,不管他是人是妖,朕都要立他为男後!”
“云小惑已经死了!”轩辕北加重语气,一手指向边上的狐狸皮,“那张狐狸皮就是云小惑,皇兄你忘了吗?”
“小惑?你骗朕!那怎麽可能是小惑?朕的小惑还在凤凰山脚下等著朕!朕要去接他,朕现在就去接他!”轩辕靳推开轩辕北,虚浮著脚步往门外冲去,“小惑呢?我的小惑呢?”
“皇上,你怎麽光著脚就下地了?”应声进来的小雀子见到光著双脚披头散发的轩辕靳吓地心都要停了。
“再下去怕是要失心疯!”轩辕北板著脸,毫不犹豫地抬出手肘,朝轩辕靳脖颈上使劲劈下。
“三王爷!您这是。。。。。。”小雀子见轩辕靳昏了过去,慌忙噤声看向轩辕北。
“从今儿起,不许放皇上出乾清宫,皇上若有任何异状都要禀告本王!”轩辕北将轩辕靳抱回床榻上,思忖了一会儿又吩咐道:“让锦衣卫派人南下去寻二王爷,三个月内要是找不到就让他们提头来见本王!”
小雀子浑身一颤,连忙回答道:“是!”
第十回 '下'
嘉隆十四年,春。
轩辕北入京已近三载,他的府邸在城南一处安静之地。
七年前他的王妃因难产而死,而他又常年驻守在外,因此干脆遣散了王府众奴役,只留了几个老仆人看守,而小世子一直养在宫中,直到五岁後也就是两年前,被他命人送入少林寺做了俗家弟子。
回京後,为图方便他时常住在宫里,那是他还未封王前住过的宫殿,一切布置和当年一样,也没什麽不习惯,所以他只是隔段日子才会回一次自己的王府府邸。
这日傍晚,轩辕北批完奏折後照例来到乾清宫,才一进门就听宫里的太监说皇上去了坤宁宫。
轩辕北叹了口气,带著贴身太监直奔著坤宁宫而去。刚一入门,就见小雀子候在一边的长廊外,轩辕靳正在长廊边的花圃里头蹲著。
“皇兄,你在做什麽?”轩辕北看著双手满是污泥的轩辕靳,踱步来到他面前。
“埋酒。”轩辕靳撩起胳膊随便地抹了下滴汗的脸颊。
“又是果子酒?”轩辕北的目光扫过他身後的几个酒坛子。
“恩!朕想每年在小惑的忌日带几坛朕亲手酿的果子酒给他,好让他在地下喝个够。”
“皇兄,国师说过他当年早就魂飞魄散了。”轩辕北看著轩辕靳一年比一年还要虚弱的身体,心里难受不已,可嘴上却还是吐出再现实不过的话语,“你的酒,他根本喝不到。”
轩辕靳手里的动作一滞,转而有微笑著说:“也许闻著酒香,他的魂魄能一缕一缕找回来。”
“痴人!”轩辕北摇著头,“今天又有大臣递折子说了立太子一事,皇兄,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如果现在立斐儿为太子,他们又会集体上奏让朕立淑妃为後,朕岂不要给他们烦死?”
“皇兄以养病之名避不见人,他们就是要烦也是来烦臣弟。”轩辕北撩起衣摆在腰侧扎上,然後蹲到轩辕靳身边,“你这病都拖了三年,怎麽也不见好转,我瞧著到是一日日地更瘦了。”
“没疯没死就行了。”轩辕靳丈量了下挖出的泥坑大小,再次低下脑袋继续往深里挖著。
“那臣弟到是要问一句,皇兄准备何时归朝?”
“怎麽?那麽急得回边疆?”
“皇兄你知道我的脾气不够圆滑,在朝三年已经引起许多朝臣的怨言。”
“你是铁面将军,他们心里有数。”轩辕靳侧过脸看向自己身边这个最小的弟弟。
轩辕北今年二十七岁,严峻的脸庞上刻著深邃的五官,眉角边有一道淡淡的刀痕,皮肤黝黑,肩膀宽阔厚实,即使隔著衣料也能隐约看出他手臂粗壮有力的肌理线条。
许是因为从小跟著军队东奔西跑,又经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不知从何年何月起,这个小娃儿时最爱哭鼻子的弟弟赫然已成为不苟言笑的大将军,成天板著脸让人看不出喜怒,惟有上阵杀敌时,才能在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看出几丝兴奋的光芒,仿佛是嗜血的修罗,生该属於战场。
“明明你年纪要比朕和华颐都小,可却是我们三人中最老沈的。记得父皇在世的时候总说,你最像他,而我和华颐却更像母後。”
“说到二皇兄,他刚来了书信,我正要跟皇兄说这事。”轩辕北将怀里的信笺掏出来,见轩辕靳满手都是泥,只得又将信笺塞回怀里,“信里他说这个月就回来,还有他决定娶冷青为王妃,求皇兄下旨赐婚。”
“好!好!好!朕成全他们,这道圣旨朕会亲自颁。”轩辕靳大笑著一屁股坐下,随手抓起一边的酒坛子抱进怀里,自言自语道:“小惑,这回你也该安心了。”
见轩辕靳抱著酒坛子发呆,轩辕北不声不响地站起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