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从没机会见过面的小爸爸是不是也这个样子,脆弱的身体,无辜的眼神,没攻击性。最让哈比疑惑不解的是,为什么爸爸对小爸感情那么深,要说爸爸在乌托邦可是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后面不知道多少雌性跟在后面巴望呢,一个地球人却轻松把一群彪悍雌兽打败了。
一个红色果子忽然被塞到嘴巴里,哈比下意识地咬住,直接吞了下去,林耳看着他喉咙凸起又平坦,表面淡定,心中凌乱——妖怪就是不一样的存在。
“我不饿。”哈比吞下去,不悦地瞪着他,昨天吃了那么大一只猛虎,三个月都用不着进食了。
林耳满脸通红,他只是看哈比眼神胶着在自己身上发呆的样子很好玩,才忍不住塞了一个果过去,这种抽风的无意识的行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出现。而且才跟这妖怪处了一晚上,怎么就看他越来越顺眼呢,夏木林明明提醒过自己不要把谁都当好人看的。
因为随意相信人栽的跟头好像也不少了呢,半路上借钱给陌生人结果自己钱包手机挨偷没办法找人求救,只好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家,被夏木林骂了好久;帮人写了一整篇报告结果获奖了上面没有自己的名字;要送迷路的小孩回家结果被质疑是人贩子……
“妖怪,你在想什么?”林耳好奇一只蛇妖为什么要对着他发呆,难道今天他要性命不保了?
“哈比?莫南。”
“诶?”林耳反应不过来。
“我名字。笨。”哈比看着自己玩具呆头呆脑的样子,真想像昨夜那样,啃上去吸两口血,早上出去吃的那只小动物的血,酸酸的怎么都没自家玩具的好喝。不过,当他的眼睛扫到林耳伤痕未愈的嘴唇,微弱的同情制止了他的想法。
林耳看到他垂涎的眼神,心里一阵阴风吹过,手一抖就把吃了几口的果子弄掉了。
“你在怕什么?又不会现在就把你吃掉。”哈比看不起他胆小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不会吃我?”林耳小心翼翼地征询,接着看到蛇男蠕动的唇,不满地说到:“不够肥。”怎么听都是,肉不够多所以要养肥起来再吃掉的意思,林耳默默起身,走到哈比面前,攥紧了拳头,闭上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说:“你还是现在就把我吃掉吧。早死早超生。”
听着那沮丧的、无力的声音,看着眼前这人明明很害怕还瑟瑟发抖的样子,哈比困惑了,自己也没说马上就要吃掉他啊。
迟迟没感应到对方的动静,林耳鼓起勇气睁开眼睛,“你怎么不吃?”
哈比失笑,这是在责怪他没有下口么,那要不要咬上一口满足他呢。不过,哈比还是放弃了,“没胃口。”胡编了一句话。但是林耳听到他轻佻的谎言,和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心却像被人插了刀子。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一只41码的大脚飞起,深蓝只看到一道虚影,气势汹汹的脚尖已经踢中主人哈比的胸口,哈比莫名其妙,然后两人看着突然发狂的林耳撒开丫子猛跑。一时间都忘了去追。
哈比和深蓝面面相觑,对方的眼神里都写着:他怎么了?
发狠的小兽还真是不能小看啊,哈比无奈地揉着自己的胸口,好吧其实比起跟野兽打架时山崩地裂的力度,这一脚还算很轻,地球人体力太差了点。但是,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呢,好像他哈比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6)蚂蚁们的饕餮盛宴
【封闭的思绪震开裂缝,燃烧的花朵,升空,消失在空中】
“刚刚是地球人跑过去了吗?”因为植物们的口耳相传,现在几乎每一块漂浮大陆的动植物都知道了地球人的存在,但是西西里岛的植物们虽然近水楼台,却因为夜黑风高之故,没有机会一睹真容。
趁着太阳出来,大家纷纷苏醒过来沐浴第一缕阳光,没想到才一睁开眼就看见一道影子跑了过去。
“绝对是地球人,看看那身奇怪的皮(植物们不认识衣服这玩意,以为跟树皮是一样的),我肯定错不了,想当年我看着哈比的小爸爸也是穿了这么一身古怪的皮。”巴特利亚树年轮都比这些小辈多几十圈,故而颇有倚老卖老的资本,不过显然他从来没关心过衣服是不是皮的问题。
“巴闲爷爷,地球人是什么样的啊?会不会很凶、很坏。”年纪较小的小九对于外来生物总是有奇怪的恐惧。
巴闲趁着晨风梳理自己已经有点稀疏的叶子,故意吊人胃口,“这个嘛……”
“说嘛说嘛。”小九催促他。
“其实是好人啦,哈比的小爸爸当年很善良的,还经常帮助我们。可比那些五大三粗,整天把我们踩来踩去的野蛮动物可爱多了。”巴闲见终于有了机会当一回八卦的先锋,语气里都带着得意。
跑了老远,林耳才回过神来,对着陌生的草地发呆。他把自己的身体摊开呈大字躺在草地上,清晨的阳光温和地抚摸着他的眉眼,草丛里未蒸发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衬衣和裤子。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悲欢,五官好像都各自松散着,凝不成一个有力的表情,如同被胶卷定格的画面。
紧闭的双眼,平静的表面,覆盖的却是汹涌的思潮。两个空间的记忆交错碰撞,如同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幕里绽放又碎裂。认识过的一张张脸如同花朵升空,湮灭,纷繁复杂,辨不清真伪。
忽而他看到父母带着他去买雪糕,母亲永远长不大的脸总是笑眯眯地;忽而又想起夏木林大冬天凌晨给他买退烧药,照顾了他一夜早上起来自己却发起高烧的画面,然而另一张脸又强势插入,妖异性感的脸,飞舞的银蛇发丝,如同魔鬼盯着猎物,那是哈比。
不过一天一夜,他的生活跨过楚河汉界,来到这个蛮荒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跟他同样构造的人。昨日看到蛇男与猛虎搏斗的场景,他已然承受不住。森森白骨告诉他,这个世界,最直接的规则就是力量。胜者为王,败则为寇。这里的动物强大而陌生,在力量主导下有着令人心寒的残酷。
他不是这里食物链的任何一环,他只是个感情丰富的异类。他不怕动物的血腥残酷,不怕有朝一日可能被作为食物吃掉的危险。他怕,无情。
感情这东西,当你还拥有的时候你是不会感觉到它有多珍贵。当你有一天站在陌生的大陆上,环顾是以生存为主要任务的奇怪生物,他们不懂你的哭,你的笑,你的任何一种情绪。也许他们会对你微笑,对你礼貌,但是他们永远也了解不了你。简单来说,在这个世界太寂寞了。
林耳的嘴角终于动了动,自嘲起来。明明是你太看重人类的七情六欲,反倒怪人家动物思维太单一,果然人最容易庸人自扰。反正已经来到这里又走不掉,也只好随遇而安。
想起自己跑出来对蛇男发的那一通脾气,林耳失笑,将恐惧和失望发泄在别人身上,他还是第一次做,不过感觉倒是轻松多了。哈比没把他当场抓住吃了,可见哈比对他应该极为纵容。虽然看到哈比搏斗与进食的凶残场面,但是哈比对他,除了恶作剧和说狠话,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自己把他当场洪水猛兽,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是哈比虎视眈眈的眼神,又让林耳提高了警惕,在这里,他不敢掉以轻心。
等到林耳睁开眼,吓了一大跳。就在他发呆,晒着太阳的时候,他没听到附近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群红蚂蚁悄悄出现在他的四方,将他团团围住了。他从来没见过到自己小腿那么高的蚂蚁。弯弯的触角,尖尖的头颅,灵活的复眼,它们昂首挺胸,两只前足有力地挥舞着,圆润的腹部下四只脚快速地移动,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
蚂蚁们还在窃窃私语,不过眼睛始终没有脱离对他的监控。个头最大的那只似乎是首领,由他先开始:
谁发现了猎物?
是我,我发现了猎物,用我的触角和前足。蚂蚁滴叮说。
谁把他杀死?
我,我们几个进攻,用我们的利齿和利足战斗。一群蚂蚁呼应。
忽然有蚂蚁提出异议,这是地球人,快抓回去献给娘娘。首领点头,娘娘生辰确实需要贺礼,于是他抬起一只前足,命令手下的兵蚁:拿下地球人。
林耳不是不想走,但是阳光下蚂蚁的前足如同锋利的小刀,它们的眼神就像沙场上的士兵,带着嗜血的光芒,林耳并不知道贸然行动是什么后果,他记得有些蚂蚁身上有麻痹人的毒液。因而双方对峙,他不敢轻举妄动,蚂蚁们的对方让他好笑又担心,他身无寸铁,面对几百只红色大蚂蚁的围困,能冲的出去吗?
蚂蚁们动了。林耳也动了。他踢开前面的几只蚂蚁,冲了出去。但是他倒霉,顾得了前面顾不得后面,几只蚂蚁的下颚不客气地贴上他的小腿,狠狠咬了下去。感觉几股电流顺着神经往上爬,一点点,麻痹了大腿,腰部,手腕。林耳悲哀地发现,自己28年的大好时光就要葬送在一群蚂蚁手里了。
真是个令人蛋疼的世界,谁看过地球上有这么大的蚂蚁,在地球蚂蚁都是要趴在地上找的微小存在好吗。
踉踉跄跄地跑了不到几步,林耳不负蚁望砰然倒塌,一只来不及闪避的红蚂蚁直接被他压得支离破碎。然而其它蚂蚁对同伴不管不顾,只是各自找好位置把昏迷的林耳抬到背上,吭哧吭哧地背走了。
这蚁窝算起来离林耳呆的地方不远,但是红蚂蚁回家的路从来都是沿着他们来时的路,不长的路程竟然绕了大半森林。待到进洞口时,林耳就恢复了点意识,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多了一点力气,就失去了阳光的线索,映入眼帘一片黑暗。左拐,右拐,直走,转弯,刚开始林耳还是有耐心地数着拐弯的次数,后来他完全分不清楚这个地下城堡究竟什么构造。
反抗毕竟是无用的……除非他能确保自己是麻醉无效体质,可能吗?林耳乖乖闭着眼睛假寐,他很快就把自己想象成古代的帝王,不用自己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