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的确是明朝……”白发老者听到曲晨的话语也点头赞同,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另外半句话却噎在口中再也无法道出,紧接着又不敢置信的问。“小友的意思是这……并非……唐寅的真迹?”
“不可能……”
“没错,这的确是唐寅的《李端端图》,绝不会错。”
曲晨尚未表态,就听旁边的两位中年人插语反驳了起来,他们虽不知道这幅画的来历渠道,却能看出这原本就是收藏在南京博物馆中的那幅画,数年来也有不少人专门鉴定过,那就是唐寅的真迹不会有错。
“你说这并非唐寅的真迹,有什么依据?”略显低沉清冷的声音入耳,青年调整了坐姿,全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磁性的声线里不带任何情绪。
依据?“这幅画是明代的《李端端图》,毫无疑问。从笔法上来看,也确是唐寅的笔墨……”曲晨有些迟疑地停顿,继而想到自己刚才从画中得到的好处,欠了人家的情,没还上之上自己难免落了下成。微恼后,转而,视线又落在画轴上,感觉一旁的众人也随即看向那桌上的画,才淡淡轻语。“我手中也有一幅《李端端图》,与这一幅几乎是一模一样。差别之处在于,这幅画与我手中那幅相比,缺少了唐寅手笔所独有的神韵和灵性。”
笔墨,手笔,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也不知在场的众人是否能理解。
“是了,是了。”话音刚落,那位和善的老者却突然附掌惊叹,同时人也站了起来,似惊喜似怀念的看着曲晨的右手。“你可是晨晨?曲如砚,曲老居士的孙子?”
听到爷爷的名讳被提及,老者又知道自己的乳名,曲晨轻轻地点点头,转念,又上前一步正对老者行了半礼,“小子曲晨见过老爷子。”虽此时他并不知晓老者与爷爷生前的关系,却也能从话中了解一星半点,能得知自己的乳名,如非挚友也算熟识,未明之下行半礼倒也全了礼仪。
“好,好,果然是居士的后人,如此年纪便已气度不凡。甚好,甚好。”老者连忙虚扶,口中还不停称赞,年少有为,见识不凡。“来,来,咱们去茶台那边说话。”说着,又热络又亲呢的拉着曲晨向茶台的方向走去。
然后,曲晨便在老者欣喜又激动的心情下,听他叙述与曲晨爷爷相交的过程,其后也知对方也当得自己的半礼。
原来老者姓白,在古董行当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相熟的人都称他一声白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白老爷子胆子忒大,听到别人说有无本之财,便蒙头地跟人摸金倒斗,漫山遍野的发着死人财。时间长了,也确是敛了不少巨财。却也因经常下地沾惹了阴气,本应福禄双全的命格因劫财而改变。
年过四十,就连续娶的妻子也意外身亡,接连幼子早夭,白老爷子方才发觉不妥。直到辗转找到曲晨的爷爷曲如砚,老居士为其批命后,才知自己命犯阴邪,孤煞克亲,命中无妻无子。
再后来,听了曲爷爷的建议,在潘家园开了家古玩店,经年下来过手的古董无数,来来去去,虽不知其原因,但命格却也慢慢变了回来,二十多年来家庭和睦,子孙满堂。因此,白老爷子常说,曲居士对他有再造之恩,对其更是敬如尊长。
后来曲爷爷因为曲晨的原因长年呆在青岛,直到在逝前一年的时间,才回到燕京独居。那时白老爷子便经常前去拜访,特别是离世前的那段时间。从而也常常听他提起自己的小孙子晨晨,聪慧伶俐,命格不凡。
此时,谈起过往的白老爷子细细打量坐在对座的曲晨,粗看之下仅是清秀的普通少年人,然而细端之后,便会发现,虽然少年的气质温和,性子却是淡淡的,特别是那双黑溜的眼睛里透出的眼神,总是淡淡的,没有温度的漠然。这样的性情却是与曲老居士非常相像,那种遗于世外的淡泊他记忆犹深。
即使如此,白老爷子依然感觉曲晨与曲老居士的不同,眼前少年的每一个动作都令他感觉非常灵动,而曲老居士给人的感觉却是自然的和谐。
双星之命,入世龙潜,神行府地,尊贵不言。
这是他无意中在居士书桌上看到墨笔,这些年来,他也一直不解这些字组起来的意思,这样奇特的命格会是谁的呢,如今在看到眼前少年时,却好似心领神慧般。
曲晨告辞离开的时候,白老爷子亲自将他送出店门,并一再嘱咐他有事没事常过来,在燕京有为难的事也尽管来找他,然后在曲晨点头道谢后,看着他开车远去。
“白老,他就是你时常念起的曲老居士的孙子?难得你也有像今天这么激动的时候。”一直坐在条桌那边的青年走到茶台旁坐下。
“是呀,刚见那小子时便觉得有些面善,如果不是看到他手上的那枚银指环,我也不能确定。七八年了,自从居士下世就再也没见到那枚指环。”白老爷子坐下后,又重新冲了壶茶。“那枚指环是曲家的信物,据说颇有些来历。唉,只是可惜了,居士的后人如今便只剩曲晨这一根独苗了。”
“那他父母?”曲居士的大名青年也有耳闻,博学兼并,对卜卦批命,风水气运,更有其独到之处。
“听小晨说,他父母三年前也车祸去世了,唉,可怜见得,小小年纪便没有一个亲人。也不知道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白老爷子感叹道。
曲晨的父亲是曲爷爷唯一的儿子,母亲是曲爷爷挚友的遗孤,因此,三年前父母去世后,在这世上,曲晨没有任何亲人了,就连三姑六婆,七大姨八大婶也没有一个。说起来也的确让人唏嘘不已。
“对了,小程,刚刚小晨临走时答应了,下次他再来时会带着手里的那幅《李端端图》,到时你也来相看相看。”白老爷子的话打断了青年的沉思,一时又让他想不起刚刚心头那一刹那的感觉。
“行,那就这样吧,没事我回了。”青年说完,跟白老爷子点点头便起身走了出去。
神的右手 曲氏族谱
曲晨回到家后,第一时间翻找出那个替身小泥人,刚来燕京时一通的忙活,他竟然怱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刚刚在古玩店听白老爷子提起命格之事,他险些将爷爷花费心神为自己保下的半条命丢了。如是这样,他还不得悔恨死了。
算算时间,将替身泥人从青岛别墅取出到今天,七七四十九日的时限还未到,也松了一口长气。仅接着走向正屋原来的东耳房,之前这里被他隔出半间改建成储藏间,另半间一直空置。打开空置的小屋门,这里的地面仍是没有重铺地板的青砖。
曲晨沿着北墙角细数着地上的青砖格子,直到按记忆中的数字一一交错踩踏过九块青砖后,随着一声低响,地面正中的位置浮起一块突起的半砖。终于在费尽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打开地下室的厚钢门,更别提钢门上还附着一层铺地的青砖。掀起钢门后,便见一道向下延伸的阶梯隐没在黑乎乎的地下室里。
顺台阶而下,摸索着打开一扇门,顿时,整个地下室皆收眼底,这里虽说没有灯火通明如白昼,却也光线充足,四个角落分别放置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幽幽的照亮整个地下空间。
稍一打量过后,曲晨也不得不赞同爷爷的话,曲家主人从不将财富看在眼里,因为他们守着历代传承的宝库,钱财无数。这座地下室也足担得起藏宝洞的称号,自从下到地底,曲晨便感觉整个右手从发热到滚烫,这里的气息也不似地下长年禁封之处气体浑浊,反而因其中那浓郁的灵气,洗礼着感观,全身顿感清新舒畅。感受着飘浮周身四处的灵气,让他对这里的收藏更是心动。
未及细看摆放在各处的箱盒坛罐,曲晨径直走向放置神龛的地方,神龛并不大,底座托起的竖长龛仅有一个龛门。神龛的小阁子里没有佛像和祖先的灵牌,而是一本曲氏的族谱和家训。
打开族谱的扉页,一张张翻过。族谱最早追濒到千年前南宋时期,后来几百年间,由于战乱及改朝换代等原因,许多分支和旁支不断被迁出,族谱中只记载了族人迁出大致位置,其后,历史也湮没了家族各支曾有的关联。直到三百多年前明朝灭亡,大清满族入关迁都燕京,留在族谱里的曲氏仅余嫡长一脉,血脉更是薄弱到仅余独支,而后多少代尽皆独脉相承。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嫡长一脉代代子嗣不丰,却每代必有一子延续曲氏大族的千年血脉。
族谱的倒数第二页,记载的是曲晨的爷爷,曲如砚的生平。翻至最后一页,抬头写着曲父的名字,曲新亭,曲如砚之子,生于……;其妻:杨柳,生于……,这一页的记录到此为止。只是页面上注明的最后记录时间是八年前,同时,也是曲爷爷去世的那年。看到这里,曲晨忙翻回前页,曲如砚的卒日赫然在目,他认得,那是爷爷的手迹不会错。
而,此时,更令曲晨疑惑不解的是,族谱的最后两页中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录。也就是说,自他出生到曲爷爷下世,这当中的十年时间里,爷爷竟然没有将他的名字记上族谱,在他看来,这一举动实是怪异非常。就连他本人都很清楚,爷爷将他看的比亲子都要重要,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疏忽,让他着实有些想不通,一个个谜团恍如交叉线,部分交叠却又没有关联。
思量了很久依然不得其解,曲晨只好将族谱又重新放回龛阁内,然后掏出替身泥人放在一旁,将自己戴了十多年的护身符取下,红丝线一圈圈的缠在泥人身上,两枚命符尽皆挂在泥人身上,最终将它也放进龛阁。下次再要将其取出时,便是福至心灵之时了。
最重要的事情办完了,曲晨当下也轻松了不少,随手拿起家训翻开,里面不外乎族规、家法和祭祀等等的训诫。后面几章则是对家族传承的宝库制定了详尽的规矩。这些在他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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