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眼睛坐起身看,人已经躺在卧房的床上,又被阿七捡回家了。我眉开眼笑:“少室山最招人眼气那棵帝休果子终于熟了,我让阿宝拦着其他人,摘了最好的全拿来给你,吃过了没有,感觉怎样。”
他好笑道:“我提升神阶,倒给你有事忙了。”
“十三道天雷你也能轻描淡写,阿宝告诉我是什么程度了,说这要劈我身上能把我打成渣。不过这最后一劫渡过,你就是跟他一样的大罗金仙了,好棒的阿七,不愧是我抱大的。”
我说着跳下床跑到外面去,果然是我大美南禺。佐水径流,大片浅青色梧桐在幻彩的天穹下招摇。
当然最美是我眼前这人,眉间一叶天羽金印,形容如雕如刻,气质如琢如磨。赤色鎏金的流光质长衣,在一片清淡中艳的极其出挑。被我不雅不俗的叫做阿七,他听惯了也懒得矫正。
可我是谁,没头没尾的坐享了这一切。
被王雪明摇醒时我略失落的想,梦就是这样玄幻,能让人肆意扮演无缘无故的角色,多么招人迷恋。
华胥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近午夜时候月亮悬空几乎是直射的,将整个小镇笼罩其中,半空中挲雾般的白月光里,游荡着张牙舞爪的妖灰。
我们远远观望,感觉很棘手。
王雪明问:“它们怎么不下去。”
我回道:“你快过去跟它们沟通下这个话题吧。”
他作势要走:“等着。”
“听说妖分五行相生克,大明你是什么属性,别上去给当补品吃了。”
王雪明缩地都没开,装着样子的走了几步,回头道:“不知道,我使用五行符一向发挥的都很均匀。”
我们看向王冰聪,她耸肩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感到困扰的是数量。”
王雪明皱眉道:“我觉得它们在等什么。”
我问道:“妖王吗。”
“魔王吧。”
我鄙夷道:“你没常识,魔王八才不会到有人的地方去。”他就喜欢魔。
“那他们怎么吃人?。”
“他们吃小妖献祭的生人魂魄。”
王雪明挥挥手,好像嗅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听起来好恶心。”
我翻着孤凤举的包,找出一堆符来备战:“他们在等什么不知道,可是我们在等什么?。”
王雪明个缺心眼的还在等着看稀罕:“它们不是要吃人么,怎么不下去。”
王冰聪击掌召唤出灵侍,道:“二叔让咱们调查情况,我让小冰过去看看。”
“你可拉倒吧,它只是能打而已,小冰你会潜行么?。”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无辜的摇头。
我默默的不想出声了,因为发现我们在这儿所谓的调查,就是看着妖物虚化的气场扯淡。
如果孤凤举在的话,肯定二话不说,结界符先丢过去开道,五行护身符跟着加上属性防,整个人火烧屁股的跳进紫色穹庐。
被罩在里面的邪物全都无所遁形,四裂奔腾的烟雾中实体流窜的速度虽然快,也并不难捕捉。
但是依他的性子必定一帘的五行符咒,整套敷上灵力结成网,往上空的混浊里一推,噼里啪啦炸完,烟消云散。跟着纳灵符虚空里一拍,巨大的咒文扩散开来,震的空气涟漪泛泛,将漫天的荧光和一整个结界都收了进去。
待你回过神,他已经在身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跟那儿盘点他符里的战果了。
然后孤凤举会不大开心的皱皱眉,道:“有个水属性的看成风了,错了一个属性符,少收了一枚灵魄。”
我说:“赚了就好。”
他用那道因为承载了太多灵力,一挥就有星星点点流光划过的符轻刮了我的鼻子:“利益最大化。”
我点着头喏喏称是:“师傅说的对。”
他嗯了一声,整个人带着淡淡的光晕,将符放到我手里。我就眼看着自己捧了一张灵力饱满的黄符和一只胖鸡仔,而他消失了。
愣半天问王雪明:“你刚刚看到孤凤举了么。”
“嗯。”
“他收了妖?”
王雪明不太自在的点点头。
我又低头,胖鸡仔已经睡着了。我将它放在头上,感觉它的小爪子绞了我的头发扣紧,但仍然没有醒来。
王冰聪看着它说:“它不是灵侍。”
我又愣望着她的笃定一会儿,指着玄雀问她身边的小冰:“在灵侍界见过它么。”
小冰摇摇头。
将一条龙召唤出来:“在灵侍界见过玄雀么。”
它哈了一声,喷出一口白气,鼻毛摇曳:“在这儿看到它还不够么,我还要在灵侍界看到它。”
我默了,忽而又想起在阿鼻村玄雀说它是孤凤举的本体,我当是骗鬼的。
信息量有点大。
开缩地仍然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跑到华胥镇上,拒绝了王雪明背我到的比较晚,而且在坡道水沟里滚的一身狼狈,但自我感觉比出云梦时进步多了。
他们已经在宾馆开好房间,坐在服务大厅等我。
王雪明跟我住大单人床。
我是没什么,他还挺拘束,于是我将空调关掉,被子给他,我还是搭着孤凤举的衬衫,着急的想要入梦。
这回是在丹穴山的凤凰城,丹穴山是三界最美的地方,心中又有疑惑“不对,明明前半夜的梦里还觉得南禺最美,话说南禺是哪?。”“喂错频了,这个梦境里没有南禺。”“哦。”
梧桐宫最大的梧桐树最高的一枝上,能遍览天外天四方山海,脚下是琼林玉树间,云霞如白涛蔓延,头顶上银河与弱水拧成幻彩星云。
我就坐在树梢上,怀里抱着个比我的头还大的彩蛋。
他们说这是个坏蛋,质弱且性凶,不一定孵的出来。孵出来也不一定活得下来,活下来也不定能成为像前六个一样玲珑剔透的上神,颠簸着成为上神了也会给天界带来灾厄。九天的凤族丢不起这个脸,所以这个坏蛋就弃了吧。
但我怎么看它都只是颗无辜的蛋而已,照我的逻辑,它被弃了才会变成坏蛋,而不是因为是个坏蛋被弃的。
所以我夺了蛋,说弱就让他丢我的脸,凶就让他来祸害我,多大不了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魔元纪事
不过它还真心是弱爆了,我抱了它两千多年,正常该破壳了,它反而愈发的弱,我都快感受不到它的生命迹象了。
今天特地带它到我最喜欢的地方看我最喜欢的风景,它果然有动静,我忙将脸贴在蛋上,却听到若有若无的声音说哥哥对不起。顿时鼻子一酸,呛了两眼泪。我再也不能等了,不能接受等到最后还是一场执念空空。
深呼吸一边痛心的想着王雪明说的扒皮抽筋钻心剜骨,一边安慰自己半颗仙元要不了命,却能换这个弟弟一条命赚大了。生生废掉自己半条命的上神,我肯定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妥妥的。
然而震裂仙元那一刻我还是痛的引颈长啸,破山河,裂星漩,整个的缩回了原型。
又是王雪明把我摇醒:“小轩,你做噩梦了。”
我摇摇头大汗淋漓,身上仿佛还残余着梦里的疼痛,想这回真是让玄雀给坑了。
早些时候都是只记得梦里美好的感觉,醒来整个人乐昏头了似的高兴,但具体怎么个好法都很模糊。这回这个疼是怎么个疼法,为什么疼,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回头一定记得找孤凤举讨论下。
我略恼火的将玄雀从头上抓下来塞到包里。
王雪明侧躺了支着下巴看我:“小轩,我睡不着。”
我扑回去将脸埋枕头里,闷声道:“哦,那你轻点折腾,别吵到我了。”
“别睡别睡,难得孤凤举不在无压力,跟我好好叙叙旧。”
我含糊骂道:“滚蛋。”
他轻笑了捋着我的一撇头发玩,我挥了几挥手打,都被他躲开,索性装死不管他了。
“轩儿,其实那次你跟我说想两个人从一而终,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人了。”
我睡意醒了一半,敷衍笑道:“我倒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再也没把自己当成你的人了。”
“冰聪说我是脑抽,晚熟。这些年我想起来那件事,都是你后来说无所谓了。我觉得那时候你要是再坚持一下,或让我再考虑考虑,就会不同。”
“可是这些年我想起来,都是你把我推开了骂变态神经病。我觉得那时候你好像觉得咱们发小儿的感情被我给玷污了,你再看我一眼会克制不住要揍我,怒气冲冲就走了。”
是我挑的事儿,回忆起来都是各自在当事时最难过的片刻,只是被流年冲刷的云淡风轻,不说都快忘了。
“轩儿。”
这一声儿音很重,是分了两个字念的,咬的很清,典型王雪明式深情款款。我一听他起这样个调,就知道后面是我不想听的了,我却不能拒绝。
果然他将手放在我后脑勺抚弄,他知道我那儿有根诡筋,触到就会莫名的颤栗。我一向觉得那样很失态,所以在学校时候,每次临上课他这样把我摸醒,我都会恼火的反手拿书抽他,他就一边架着胳膊挡,一边笑成狗。
我从没说过其实被那样抚摸,舒服到极致,才会不受控制的哆嗦。
他轻喃道:“你像以前一样,跟着我的思路,甚至套着我的句式说话,我真开心。”
“操。”我从不跟人费解释的功夫。但是王雪明,因为是你,我破一次例:“这只是我的习惯之一,跟谁都照用。你这错觉是因为那时候我跟你玩的比较多,你特么的又爱扯淡。这些年我总跟孤凤举在一块儿,他是个不会多话的,也最不喜欢人家跟他争论。”
“把你输给他大约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了。”
“这特么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乌龙跟我没关系!你非要我掐着你的脖子跟你吼你特么的醒醒,我不再想跟你在一起了,再也不想了么。你待我好只是因为孤鸿轩嘛,倒霉孩子没人爱。”
那么多年那么好,都可以只是这样的理由,这世间还有哪种感情是捧在手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