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咎大眼睛小少年,扑在风惑怀中,对着手心喊三哥哥,笑容无忧无虑。
他小时候就爱跟着风跋瞎凑热闹,风跋四处猥琐,搜集美人,他也看小H书很高兴的样子。风跋喜欢风流,他也跟着喜欢风流。
后来风惑将他当宠物逗着,更趁风跋为情所困,无聊苦闷时候,到处兜着他玩,终于骗走了。
我疑心风咎懂不懂定情是什么情,但风惑只是下巴在他头顶蹭蹭,抱紧他回应说,在呢。
我们站在祭台下仰望幸福一样瞧着他们,纷纷傻笑。
风岚在我旁边偷偷看风采,我余光都看见了,风采还在二百五的傻笑着,不知不觉。
回凤凰城好一番热闹。天外天动辄千百年才熟的果子,九重天三蒸三滤三藏的酒,都是极难得的佳肴。
我露了个脸,发现风流也已经不在,就无压力到后勤那边拣了些瞧着就好吃的,收在那个小乾坤袋里,准备遁了。
风衿拍我,笑道:“你这是偷吃呢?。”
我喂他一粒青提子,接着拣好吃的。
他慨叹道:“蓦地有种当家长的感觉。”
“俗话说,长兄为父。”
“叫爹。”
我勾了他的下巴:“儿子。”
外面冰雪封天,我磕磕绊绊的往山颠爬,因为本来就没有很想去,就跟自己赌气不用神力,爬不上去就不去了。
没想到我果然皮实,冒了点小汗,没感觉怎么着的就到丹穴山颠。
凤王和凰后涅槃的地方,我祭了酒,席地坐下开吃。
风衿要同来,被我拒绝了,让他晚点宾客散了,跟他们几个一起过来。
我有些不好憋着的情绪,更不适合当别人面表露出来,自己来祭会比较好。
凰后至终都不喜欢我,涅槃那天我也在场,她走的几乎有点迫不及待,没有表示对我有丝毫的歉意。
凤王待我还算有几分父子之情,至少很小时候会耐着性子敷衍我,直到我不再需要被他敷衍。
背后传来踏雪声,我扭头见风流正沿阶而上,他比我还能作,居然撑了伞。
“你也在啊。”“你也来了。”
两个人同时说着。
我突然想,那时跟他谈了一万年的恋爱,或许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甚或如果我更有良心一点,会发现是我为了活命与他断情,应该是我还亏欠他一声对不起。
能把事情搞到那么逆天的千万年以来,两个人都像被掰成两半的磁铁,说到底是我够贱。他越主动我越逃窜,他放弃了我喘过一口气来才想起,不是情人还是兄弟。
风流步上最后几阶,拍拍我领口羽绒上的积雪,问:“淋着可痛快?。”
“这叫意境。”
这话是不是听谁说过。
风流果然撇撇嘴,抖了伞上积雪,搓竹蜻蜓一样将伞悬停在我头顶半空中,兀自去作祭。
这些生活小技能他们个个精通不少,只有我因为很重要的成长期在跟荒野禽兽们混,虽然后来也都自学了,但其实这种小摧残都不太当回事。
祭完礼过来他跟我说,本来我可以不用比他小了快两万岁的,是他给通天教主炼开敷莲华那一万年耽误了。
刚开始好些年简直奄奄一息,凰后渡神力给他被拒绝,就将他化做小凤雏随身携带,抱了好几千年。还说他破壳就是成人的神形,正好还没抱过。
我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是天生的成年神形。
不正是他给的,我有没有跟他没干系的人生往事,真烦。
风流在我旁边坐下,毫不见外的从我荷包里摸吃摸喝,还问有这有那没。
我们又有很多年没见,我在修行,他刷炼心,听风衿说了他比我小时候那些年还快。
于是问他撸到第几劫了。
他不答,反问我天雷劫准备的怎么样。
我继续问:“那位世尊还跟着你么。”
他也继续问:“你时间不多了吧。”
“他怎么找到你的。”
“你跟风衿会不会进展的有点慢了。”
“教主他老人家在忙什么。”
“我也很多年没见他了。”
很好,终于有了交点,却不是我有兴趣的话题,还是吃东西吧。
不过他说的对,我时间不多了。
转眼天雷劫就到了不能再拖的档口。
炼心渡不过会灰飞烟灭,天雷渡不过也会被打成渣,为什么神族要有那么多跨不过去就会不得好死的坎,人家凡间都兴留全尸。
那年沉寂许久的通天教主又搞出了新的幺蛾子,一个上不封顶的神力测试法阵。
逗比,爆冷门,天外天绝对不会有谁想看自己神力的具体数据。
不过好处还是有的,比如他精确的计量出了天雷劫所需的神力下限,差临门一脚的神族不用提心吊胆的估摸着去应劫,只消一测,就能定生死。
天尊冷嘲热讽说好东西,有这个就不用九重天的试炼大会了,直接按神力排名。
不晓得教主是不是因为吸取了铸神魔井的教训,这个灵阵忒弱,说好的上不封顶,我因为临天雷劫就去测了一次,符文缭乱的阵眼,将神力凝聚在右手,结果一拳就给他打碎了。
我骂了一声欺世盗名,问他这法阵真的能承纳十三道天雷吗,是不是测试时候被雷劈坏了。
他看着几千年心血付之一拳,金鳌岛漫天彩星凌落,只给了我一个字:“滚。”
我私下琢磨原因,还是因为我皮实。
就好像即便同样是一百五十斤,但别的神族都是虚胖,我是强壮。
于是又修养一段时间后,我就毫无心理压力的跑到三十三天,召雷应劫去了。
凤凰城百鸟来朝祭酒助阵,只缺一个风流不在。
风衿陪我过去,很舍不得的样子,我叫他放心,我肯定没问题。他说他相信我的实力,就是天打雷劈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他是过来人,我谢谢他友情提示,至于怎么个不好受,我吃的苦头不多,想像不出来。
路过三清殿正见风流。
我问:“你怎么晃到这来了。”
他摸摸鼻子:“打酱油。”
嘁,爱说不说。
“风起你这是?,”去挨雷劈吗。
我点点头:“我就是。”去挨雷劈。
他呵呵一笑,形容猥琐而幸灾乐祸道:“喜闻乐见。”
“托福。”
他紧走两步上前,对我伸出巴掌:“预祝。”
“谢了。”我与他击掌,大大方方接受了他的好意,就是打的有点狠,震的我掌心辣辣的麻。
他还龇牙咧嘴的抱怨:“干什么那么用力!”
我没好气道:“彼此彼此。”
他又拍风衿肩膀:“大哥辛苦了。”
风衿干笑。
再往上走他悄悄问我,他哪里辛苦了。
我好笑道:“我想他的意思是我被天打雷劈后,指不定是个什么样子,到时要麻烦你带我回去,万一我不幸就这么没了,可能还要辛苦你守寡。”
说完后气氛有点不太好,但我知道不是因为我说了不吉利的话,而是我仍很懂风流,我们太熟了没办法。
“风起。”
“嗯?。”
“其实流儿在三清殿给天君大人看炉子。”
我失笑:“哟,那可是个好差事,金丹随便吃的吧,难怪炼心劫刷那么快。”
“是因为你被风跋打伤那次,他没经过天君允许拿了金丹。”
不告而取谓之窃,虽情有可原,罪名不小,尤其在宣扬道德至上,无欲则刚的天界。
但我没有很快吃了金丹休养,那段时间一直在昏寐之中,只是没有风流叨扰,清净的很,我什么都不知道。
天外天的百鸟王族犯了偷窃罪,受惩在三清殿扫了好几千年的炉渣,恐怕不知道这事的只有我。
这么多年,连风衿都看不下去了么。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很平静。
他看起来总是很平静,坦荡磊落,尽职尽责,不管结果如何,无愧于人,无愧于心。
九天凤族的领袖,我动过永生相守念头的风衿。
三十三天到了。
台阶尽头是黑云压下的圆形浮坛,周围立着九龙镇柱,五行符文的结界,阵眼是缚神咒印。
所以才会非生既死么,天规想的真周到。
“风衿。”
他微微笑:“风起很强大,不会有问题的。”
我也笑:“我知道,我是说等我飞升之后,就定情吧。”
他点点头,猛回神的恍惚模样,暴露他装出来的镇定,竟问:“和我吗。”
然而我提不起同他玩笑的兴致,点点头,心中很沉重,又分明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飞升纪事
黑云泼墨,挤满了九龙阵的结界中,阵眼的锁链绕上来,扯着四肢伏跪,向天低头的姿势。
第一个雷贯体,我整个就懵了。
这特么能捱十三下?别开玩笑了!缓过气来立刻试图挣扎,深深感觉被坑。
又捱了两下果断闻到自己的香味,冷汗刺痛焦肉,我心慌意乱的喘着气,努力深呼吸,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只能坚信如果别人都是这样撑过去的,那么我也一定能行。
紫色的光刃在云中汇聚,我盯着自己捏紧的赤黑色拳头,感觉渐渐麻木,雷声也在渐远,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有些虚飘飘的空茫。
仰脸正看见一道闪瞎眼的雷柱罩下来,我狂呕着,像要把身体里的东西都从嘴里吐出来一样,血流满地,浸湿了整个芭蕉扇。
谁把我抱住,喊着流儿,声音忽近忽远。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自己叫他阿宝,想说阿宝你特么的怎么才来,求渡神力求拯救一尸两命啊,卧槽。
但是整句话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最后的语气助词是因为又一道雷劈下来,我抽搐着缩成一团。
经宝狂怒着咆哮:“我给你开敷莲华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大袖一挥,五彩莹润的胶卵将我裹了起来。
我的额头撑在地上又看到自己的拳头,仍捏的死紧,只是白骨森森。
风流的声音在耳边呜咽着哭泣:“不要把我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