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珠!”
当窗外夺目光芒散去之时,御天行冲口说出一件事物。几乎是同时,蜷缩在地上的身子、丹田之内,一团白色光芒冉冉升起。
“好机会!”
白色光团出现的一瞬,御隽兖敏锐抓住景天神魂间隙,体内全部潜力霎时爆发,终是将景天神魂剥离。
“巫神!!!!”
哐吱——!
尖锐刺耳、有如金属相划声音,却是御天行手中乾坤剑砍向景天出窍神魂发出。
震得虎口生疼,御天行剑眉深锁。
没想到,脱离了肉身的神魂,竟还能如此顽强。
“父皇,这厮怨气缠身,已经堕入邪道,不再是寻常神魂。你的乾坤剑再厉害,却还是抵不过这曾经为神的邪魂的。”
御隽兖一面提醒御天行,一面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化出万道金光投向景天神魂。
只见正被无形力量扯离的景天神魂竟然并未完全脱离御紫炎的肉身,而是仍旧藕断丝连的依附在后者身上。而被逼至绝境的景天,此刻则以神魂之姿,露出狰狞扭曲面容。
见此情形,御隽兖眉峰深深凝起,语气低沉对御天行继续说道,“何况——他与幻瑛三魂……仍未完全脱离,因而——”
因而如何,御隽兖并未言明,但御天行已然知晓。
被震得一片麻木的手几乎握不住手中宝剑。然而,令他此刻手背上青筋暴起的,却并非仅止于虎口阵阵袭来撕裂般的痛楚。
“——”
直直瞪着眼前原本俊秀容颜此刻却因为灵魂撕扯而变得扭曲,御天行的双眸颜色在墨黑与灿金之间不停变换。
“啊!!!”
咔嚓——
又是一声惨叫,与天际雷鸣一同响起。而原本震耳欲聋的雷声竟是未能掩盖过那一声惨叫。
一头紫发在闪电夺目光芒中划出一道道凌乱弧线,也在御天行心上划下一道道凌乱痕迹。
原本凝脂一般的白嫩脸庞,此刻却因为没有一点血色而显得惨白骇人。
紫眸周围满布的血丝,眼角盈满的晶莹液体,眼前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刺激着御天行的心绪。体内的血液不断翻滚着,仿佛要脱体而出。周身戾气不知该如何化解,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要御天行毁掉周遭一切。
毁掉一切!毁掉一切让炎儿受苦的原因!毁掉一切!!!
“父皇!龙气!用你的龙气将景天的魂魄割离!再以‘佛法无边’这一招镇定三皇兄与‘幻瑛’的神魂!”
御隽兖短促话语将御天行由凌乱甚至几近疯狂的心绪中生生拉出,也令御天行意识到,自己方才险些走火入魔,同景天一般堕入邪道!
思及此,御天行眸色一凝,敛气凝神。
冷静!否则自己龙气暴走,莫说旁的,很可能连炎儿都将受到波及!
想到这种可能,御天行脊背不禁窜上一阵凉意。
然而,御隽兖要他以龙气割离景天神魂。并不怀疑御隽兖提议的可信度,御天行几乎没有半刻犹豫的收回乾坤剑,同时周身金光四射,一道龙气凝聚化形,成为锋利薄刃,直朝着景天劈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夹杂着幻瑛、御紫炎以及景天三人声音。
御天行身子一颤,却几乎在同时听到御隽兖吼声响起,“父皇!此刻若是你不忍心收手,那就一切都白费了啊!!”
御天行薄唇紧抿,然而那不停上下滑动的喉结却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不平静。
但,御隽兖这会儿可没有多余心思去注意御天行到底有多么挣扎。
发现御天行并未完全照他的指示去做,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御隽兖沉下脸来低喝道,“父皇!快快使出‘佛法无边’!”
“魔佛诀……该找魑裟邪——”
艰难由唇齿间挤出二字,御天行不解为何御隽兖会撇下魑裟邪而让他使出魔佛诀中如此厉害的招数。
“废话!让你做什么就照做!”
虽然人清楚一旦牵扯到三皇兄,他的父皇就必定患得患失、再无往日英明果断。但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啊!!
一面想着,御隽兖一面跺脚再次吼道。
眉峰微蹙,但御天行并未再多问一句,口中已是念出“佛法无边”法诀。
见御天行照着自己吩咐去做,御隽兖总算稍稍缓了口气,也有了些微空隙耐心为御天行解释道,“我自然知道眼下魑裟邪对于魔佛诀的造诣远胜于父皇。
但如今又不是为了降妖除魔,而是为了要镇定三皇兄随时可能四分五裂的神魂。试问这世上还会有谁能够比父皇更加小心仔细、不要伤到三皇兄神魂,又最容易安抚三皇兄神魂?对于幻瑛三魂,也是同样道理。”
“……”
御隽兖如此一说,御天行再无异议,集中精力控制自己体内龙气与魔佛诀之力。
轰轰轰——!
天边雷鸣之声非但未见平息,反而愈来愈近。
御隽兖头大的看向窗外,满脸不解嘟囔道,“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场面已经够乱了,不要再——”
然而不待御隽兖牢骚发完,天际异象使得瞬间他瞪大了双眼,话僵在嘴边,只余下喃喃重复着一句话,“不会吧……怎,怎么——”
“六儿?”
宇文凌禾见到爱人露出如此惊讶模样,不禁上前一步同样向外望去,同样愣在当场。
从未见过如此瑰丽奇异景象。大半边天空被染上灿金颜色。
并非夕阳余晖,均匀的金色,仿佛遮蔽了天上一切,似是浑浊一片,却又好像光亮无比。
就如同……是了!就如同天空成了一面巨大的镜面一般,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映在其中,然而再凝神想要仔细分辨,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凌禾疑惑目光投向御隽兖,却见对方双眼炯炯有神望着天边异象,“是了!我怎么早没想到!将暝有难,往生鉴怎会不现身?哈哈!早听说这宝贝不同凡响。今日得了它,三皇兄可算有救了!”
先前还愁眉不展的御隽兖突然如同见了天大的便宜一般,喜笑颜开,拍着手夸张嚷道。
而好似为了印证御隽兖之言一般,天边又是一道夺目金光划破长空。然后下一瞬,一面周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灵气的宝鉴便已出现在御天行面前。
“父皇,往——”
御隽兖兴奋不已的转回身正要对御天行说明接下来该如何做,却见御天行已是伸手将那宝鉴推出,而往生鉴也如同有了自己知觉一般,自动自发飘向御紫炎,直至在其头顶上方停下,而后便如此漂浮在空中,同时一片柔和金光洒下,将犹自痛苦挣扎着的少年笼罩在其中。
很快的,原本满布痛苦挣扎之色的容颜渐渐平复,而原本面目狰狞的景天神魂却有如受到酷刑一般,发出凄厉叫声。
“啧啧!不愧是人人垂涎的法宝,果然名不虚传。”
自见了宝鉴现身,御隽兖算是彻底放松,又恢复一贯嬉笑模样,甚至一双眼直勾勾盯着那悬在半空中的法宝,眸中闪烁着灼灼光彩。
“——”
对于御隽兖的聒噪,御天行冷冷瞥了一眼,未发一言。
然而御隽兖一门心思放在往生鉴身上,站在他身旁的宇文凌禾注意到御天行目光,心中却是不可抑制的一突。
方才那一眼——怎么令他有种堕入万年冰窟的感觉?
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当真是御陛下所有?
虽然先前御陛下也是性情淡漠,但方才那一瞥,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在他眼中,却又好像世间一切都已被他看透一般。
极度矛盾、却又好像理所应当的两种感觉集于一身,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宇文凌禾本能的不想靠近御天行一步,甚至——想要逃得远远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宇文凌禾深思,蓦地感到手中一暖。
扬首,撞入一双含笑眼眸。
盈满暖意的目光,平复了宇文凌禾心中疑惑,先前心中腾起的不可抑制的压迫感也在顷刻间消散不见。
“禾莫要紧张。那不过是往生鉴唤起了父皇前世本性罢了。”
两句话听起来似乎语气自然平常,然而,御隽兖别富深意的目光却是若有似无扫过御天行淡然侧脸,以及,金光笼罩之下、渐渐平静下来的少年。
而后,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声悠悠传入宇文凌禾耳中,“只是……不知这么一来,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了啊——”
随着御隽兖话音落下,往生鉴金光渐渐褪去。
原本阖着双眼的少年悠悠醒转。
“——”
一时之间,没有一人发出声响。
御隽兖一双眼在少年与御天行之间扫来扫去,发现相对而立的两人,竟然全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
果然如此么?
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御隽兖目光之中掠过一丝了然。
不过,虽然大约也意料到会是如此结果,但是……心情上到底有些难以接受啊。
“是幻瑛还是炎儿?”
摊开手掌借助飘回自己眼前的宝鉴,御天行的声音平淡不带一丝起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急切,没有了先前的牵肠挂肚。
没有半分温度的声音,仿佛不是出自那个对御紫炎爱如骨髓的男人之口,更加好似,他正问着的,并非自己恋了十余年的人儿。
而被问起的人,竟是露出一个神秘笑容,高深莫测的注视着眼前之人,缓缓说道,“我却是想要问一问,你到底是‘天’,还是‘将暝’?”
第六一五章难解心,不分离(一)
“——”
被问的人眉梢轻挑,并未立刻回答对方问题,只是目光,略微扫过手中往生鉴。
……
过了半晌,流转在二人之间的却只有诡异的沉默。
不复往日的情意温存,亦不复往日的软语轻言。
天际银亮电弧并未停歇,又是一道光缕拖拽着划过长空,透过窗棂,些微亮光已足以照亮一室。只是御天行手中的往生鉴反射了那些微亮光,好似掌中托着一轮灿金明日。
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