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孜涵?
沈七心中奇怪。与沈予慕半年寸步不离,自然知道他喜欢美人儿,也乐于追求。但是从来也不会在兴致过了之后,还持续调查不放的。除非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对他来说有用的东西。不过那也该交由阁里的人去查才对。
为何,偏是对蓝孜涵兴致浓厚呢?
“你好奇吗?”沈予慕侧头,审视的望着沈七,似笑非笑。
“嗯!”沈七老实回答。
沈予慕轻轻一笑,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慢条斯理的将一旁的绢纸折叠了起来,亮着口白牙:“那我偏不告诉你!”
萧子昇说的对,这家伙就是没长大的孩子。
沈七神情不变,仿佛刚刚回的那声只是替沈予慕应个景儿。
沈予慕这回不和沈七呛声了,一心想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左以思让相思带来的信息的确很有意思。
蓝孜涵恰是在那年的政权交替之时被送上枉作山的,此次下山的目的,也不是血冥剑。血冥剑只是蓝孜涵的一个借口罢了,他是想以血冥剑引出百里剑阁中藏着的,那把“归云”。归云剑曾经是江湖上鼎盛一时的蓝家所有,蓝家恰巧是那年被无故灭门的三大世家之一。
若是猜测的没错的话,蓝孜涵正是蓝家的遗孤,此次下山,只怕是来查当年蓝家一夜被灭门的真相的。所以才惹了百里家,随后又上了苍冥山。
这一点,对于沈予慕来说很重要。因为无故惨遭灭门的三大家之一,就是淮安沈家。
沈予慕斟酌着,也许该让左以思给点帮助。不过被太明显了,毕竟,有些事情,神机阁不便参与。
三日后蓝孜涵与百里玉飞的七里亭之约,也不必去凑那个热闹了。想必也是旁敲侧推、胡搅蛮缠。至于楼逸风或是魔教要下枉作山的谣言,也不急着向江湖人澄清了,让他们多折腾一会儿也不错。
沈予慕将叠好的绢纸放进了小布袋里,重新将黑绳挂在了相思的脖子上。相思又叼了几颗干果,喝了口水,啄了啄沈予慕,才扑簌着翅膀飞了起来。轻巧的身子眨眼间和鸟群混在了一块儿,遍寻不着。
沈予慕一个翻身,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走,收拾下行装。明日咱们便上枉作山。”
兴致一起,说风便是雨。
沈七看着兴致匆匆的沈予慕,勾了勾唇角:怕是,走不成的。
☆、第十二章 黄梅雨下
兴致勃勃说第二天一早要上枉作山的沈阁主,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起来。
沈七不慌不忙的收拾完行李,又亲自到厨房端了午餐,才推开了沈予慕的门。
沈予慕则一脸无害的用四肢缠着锻被【差点打成“断背”的某只飘过……】,酣然而眠。少了白日里的灵动和无赖,显得特别乖巧。
沈七轻悄悄的走了过去,将餐盘放在一旁的桌几上。走到床前,望着那张犹带着些稚气的脸,慢慢的伸出了手……
床上的人更快一步的伸手揽住沈七的脖子,半坐了起来,身子大半依靠在沈七身上,带着几分睡意几分坏笑道:“小七,一大早的便发情要偷袭本大爷吗?”
沈七面色不变让沈予慕靠着,从善如流道:“已是正午了!”
所以所谓的“一大早”压根儿不成立。
沈予慕无趣的撇撇嘴,将手从沈七的脖子上拿开,并张开双手道:“替我更衣,然后吃饭出发!”出发的事情可以不急,但是沈大阁主绝对是不会为难自己的肚子的。
待收拾着准备出门时,已是午后。本该是日中朗清之时,却不想下起了雨来。
沈予慕独坐窗前,伸出手去接住天上落下的雨点,在手心里泛开了冰凉之意,露出了一脸郁闷的表情来:“小七,你说老天爷是不是故意我和作对啊!一听说我要出门,就来了场雨。”
黄梅时节家家雨,原本便是寻常事。
沈七收拾着桌上沈予慕惯用的笔墨,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句:“嗯!”
沈予慕郁闷的心情更重了一重。有没有搞错啊喂,哄主子开心不应该是侍从应尽的责任吧!一句“嗯”就了事了?
气闷之下,“碰”一声,拍案而起。
沈七疑惑的抬眼看他。
沈予慕转身就往外冲:“今天,我非要上枉作山不可!”
沈予慕跑得太快了,以至于没看到身后的沈七微叹了口气,招招手,门后的油纸伞长了脚一般,自动落入了沈七手中。他脚下一点,迅速的追了出去。
雨势虽不大,却也毛绒绒得惹了人厌烦。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细雨中模糊了面孔,只是喧闹声却有些不同寻常。
沈七追上的时候,沈予慕正站在人群中朝他招手。
手中的伞举到了沈予慕的头顶,阻止那些细碎的雨丝将这个人淋湿。
沈予慕拉着沈七到一旁咬耳朵:“据说百里家着火了,也不知道拿什么点着的,水浇不灭。你说,是蓝美人做的,还是百里家自己做的?”
被沈予慕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七。沈七淡淡的回了一声“嗯”,眼睛盯着从伞沿落下的雨珠。
总的来说,沈予慕能成为天下第一情报机构的主子,也不是件那么奇怪的事情。看见八卦就瞬间明亮的眼睛,对事件刨根究底的精神,可不是人人可以具备的。
“嗯什么嗯!”沈予慕终于没忍住的一掌往沈七的肩头拍去,“你就不能对生活多抱一点好奇心吗?”
沈七扫了眼沈予慕因为准头太差,而被拍到的手臂,然后道:“你继续。”
“哦,对了!”沈予慕接着说道,“蓝美人儿当日既然和百里家约好了七日后,在七里亭见,应该不会突然又反悔,先烧了百里家才对。这样说来,百里家完全有可能是因为不想交出血冥剑,所以忍痛烧了自己的家,然后嫁祸给蓝孜涵。不过,也不排除蓝美人儿本来就没打算要什么剑,只是想找百里家麻烦而已,要不然为什么不当日取,非要定七日之约……”
趁着沈予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沉迷于推理中,沈七抬脚,慢慢的往别苑里走,沈予慕只是下意识的跟着头顶上正遮雨的伞,一路被领了回去。
等到一脚踏进了门口,才突然顿住了,怒道:“小七!我不是说了的吗?我是要去枉作山,你把我带回来干嘛?”
沈七站在沈予慕的身后,撑着伞,依旧木讷着一张脸,不解的看着沈予慕。
看了看自己和沈七站的位置,沈予慕突然意识到,或许是自己说着话,无意识的走回来了,沈七只是跟着而已。不能凡事总怪这个呆子吧!
“咳!”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回想起自己是主子,就算做了什么也不奇怪的,于是道,“主子我想回来喝杯茶再走。小七,去沏杯铁观音来!”
沈七将伞递给了沈予慕,就往屋里走。
沈予慕看了看手中的伞,眨眼:果然是带错人了吧!换做小南来,起码也要撑着伞把自己送进门,在离开去泡茶的吧。
是夜,在沈予慕围着一堆糕点和好茶,忏悔自己怎么又要推迟一天的时候,尚不知道,那一日枉作山下发生了一起江湖事故,死伤上百人。
☆、第十三章 龙玄之剑
沈予慕知不知枉作山下会出事,其实不好说。因为次日放在案头上的消息,并没有让他感到吃惊,似乎本就该有那么一场死伤才合情合理。
“江湖,江湖!”沈予慕嬉笑着道,“万千溪流涌入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起点波涛,不淹死几个人呢?”
依旧让沈七为他沏了壶茶,这一次,桌上放的却不是瓜果点心,而是简单的楠木棋盘,枣酸木棋罐里,放着玛瑙石做的黑白云子。
沈予慕看了看棋盘,又有些意外的盯着沈七看,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呆子是要和自己下棋。
沈七高大的身躯杵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任由沈予慕打量,充分扮演了沈予慕心中“木头”这一角色。
几乎是在棋盘摆下后不久,门外就莽莽撞撞的闯进了一个人来,邋遢的外表,灰色的长袍,整张脸被散下的黑白参半的杂乱长发盖住了大半,露出了一把灰胡子,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偏偏走起路来,脚底生风,不是普通人能追的上的。
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扑过去,抢了沈予慕手中的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噜噜的喝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摸了摸嘴,感叹道:“好茶啊!”
“的确是好茶。”沈予慕从头到尾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轻轻笑道,“一百两银子一壶,小七,记在账上。”
“是!”沈七应了一声。
“呸!”那人一听,立即不客气的啐了一口,“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老人家不过喝你一壶十两银子的茶,你竟然还敢给老人家记账!慕小子呢?让他出来,老儿我倒要和他理论理论!”
得,又一个对面相见不相识的。
“我就是沈予慕!”沈予慕似笑非笑的伸出了一只手去,甩了甩,“不记账也可以,付现金也没问题!”
那老头仔细看了看沈予慕的脸,有点像又不太像,总之自己也不太记得这人是不是长这个样子的,不过这个抠门的口气是错不了的。
“老头儿不认得,只能怪你长了这么一张脸。不过你竟然敢和老儿记账!”看了沈予慕的手,怒得直接伸手来扯——
眼前闪过一道影子,沈七更快的将沈予慕拉离了座位,靠在自己怀里。
这下子沈予慕得意了:“颠老头,如今你可是欺负不了我了。”
若是有江湖中人在此,估计会惊呼一声,这颠老头算得上乞丐窝里当家之一。虽说如今家国慢慢昌盛了,但乞丐依旧少不到哪去,战乱时流离失所的许多人都还未得到安置。所以没有人会小瞧乞丐窝的力量。
乞丐哪儿都有,自然也算得上最容易得到情报的组织了,以沈予慕的心性,怎么可能不凑上一脚。
颠老头看了看沈七,又看了看沈予慕,“哇”一声直接坐到地上去耍赖:“儿大不中留啊!想当年,我老人家还救了这娃儿,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