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雅的竹笛声从帘外传来,阵阵悠扬。
沈予慕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阵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茫然之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听过楼逸风只见其笛不闻其声的千里传音,也听过江南花魁缠绵婉转的笛,更不用说还有琴主那魅人心魂的勾魂曲。但是却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笛声,每一个节奏都如清风拂过,却抓不住一丝尾音。更像是一片空灵的竹林在心底摇曳生姿。
沈予慕不等楼逸风开口,就从楼逸风怀里起了身来,去掀帘子。
楼逸风阻止不及,只能在沈予慕开了马车帘,要跳出去的瞬间,拉住他的手腕!
“啊——”
果不其然的一声惊呼中,沈予慕重新回到了楼逸风怀里,惊魂未定:“马……马车……”
谁能告诉他,马车的马在哪?车夫又在哪?更重要的是,作为一辆马车,它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地上跑,而不是现在这样,底下悬空……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现在正像一片落叶一样,在一片幽绿幽绿的竹海上飘。
沈予慕的模样显然愉悦了楼逸风,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什么人,胆敢闯我竹海!不想死就给我出来。”一个虽然好听却带着霸道的声音从帘外响起。
沈予慕看了楼逸风一眼,楼逸风牵着他的手,掀开了帘子。
刚才的悬空就好似错觉一样,马车安安稳稳的落在地上,一片竹林的路口处。
车外,身着月华长袍的男子正半倚着一棵竹子看他们,只一霎那,沈予慕就觉得自己口水泛滥。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如刀裁,眉如墨画,眼带桃花,目似点漆。
绝不逊于楼逸风的容貌,与楼逸风的清冷淡然不同,这人的眼里满是狡黠的意味,隐隐带了几分邪气,好似天地都不放在眼里的轻狂。
“美人!”沈予慕咽了咽口水,屁颠屁颠的跑到美人面前,谄媚的笑。
那人似乎觉得很有趣,眨了眨眼,看了看犯起花痴的沈予慕,又看了看微微皱起眉来的楼逸风,随即露出了孩童般纯真的笑,对着沈予慕挑起了眉,带着几分傲气:“我好看吗?”
沈予慕毫不犹豫的点头:“月华比之逊三分。”这个才叫美人啊!让人神魂颠倒的美人。
“那……”男子勾着沈予慕的下颌问,“同我共度春宵,如何?”
哎呀呀!美人竟然如此大胆,竟然就这么被邀请啦!
沈予慕羞涩的扭捏了一下,不舍的多看了男人一眼,转身,退回脸色难看的楼逸风身旁:“算了!我已经有一个了,人不能太贪心。”重点是,看那充满邪气的眼,就算是美人,也是个带毒药的。
男人看着沈予慕,艳唇一勾,邪气又增了几分,似乎动了什么坏心思。
楼逸风淡淡的喊了声:“君韶白!”
沈予慕一讶——君韶白?
那个昭鸿求了一世也没能得到的君韶白?那个死了还从千年冰棺里爬出来的君韶白?原来是长这样一副——妖孽的模样?!
被唤了名字的人无趣的撇撇嘴:“怎么说也是老朋友见面,喊个名字也不知道带点感情,果然是那个地方养出来的。”
楼逸风对君韶白的话不置可否,只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想进去?”君韶白桃花眼一勾,笑得一副可亲的模样。
“自然!”楼逸风道。
君韶白摊出了一只手,哼了一声:“嗯?”
“什么?”沈予慕不解。
“啧啧!”君韶白啧啧摇头,“真笨啊!当然是要贿赂我了。怎么样,一人一千两黄金,划算吧?这儿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竹海!平凡人我可是不让进去的哦!”
“是因为平凡人都到不了你这里吧!”楼逸风仿佛见怪不怪,云淡风轻。
君韶白往那一站,哼了声:“我不管,不给钱,就别进去。两千两黄金没商量,不给就别想进去。”
沈予慕对楼逸风低语道:“这人不是神仙吗?怎么也喜欢钱。”沈予慕颇为郁闷,美人爱财什么的,挺有碍形象的,偏面前的这个还是个神仙,此刻伸手要钱竟然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沈予慕的声音再小,也逃不过在场的两人,和竹林深处那人的耳朵。
楼逸风对沈予慕微微一笑:“原本是个挥金如土,视金钱于无物的。自从沾了些凡尘之气,从此嗜钱如命了。”
君韶白显然不在意楼逸风当着他的面嘲笑他,却有些惊讶楼逸风会对一个人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来。
竹林中吹曲的人停了音符。君韶白对着楼逸风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姓楼的,你打搅了我家小竹吹曲的兴致了。再加一千两黄金!爱进不进。”
楼逸风只说了一句话:“予慕的师父,是莫离尘。”
沈予慕虽不明白,楼逸风为何突然提自己的师父。但是却没有错看,君韶白听到“莫离尘”的名字时,眼睛眯了一下,闪过一道光。
而后又上下打量了沈予慕一番,才侧开了身,松了口:“进去说!”
卷四 第四章 穿越竹海
翠竹林立,竹影婆娑。清风吹过,便微弯了腰,卷起一层层绿浪。
无人撑杆的竹筏,载着三人从竹海之中自如穿梭,竹影倒映在湖面上,幽绿如蓝。天和地,竹与水融在了一起,勾勒出一幅唯美的山水画。
沈予慕看得着迷,所谓的仙境,也不外如是。
君韶白立在竹筏前头,双手搁在背后,入了画一般。此刻打量着沈予慕,说道:“那家伙又好心泛滥,出手相救了。”虽是问句,却说得十分肯定。
“谁?”沈予慕不确定的问。
“除了莫离尘那呆子还能有谁?”君韶白看似不屑的“哼”了一声,眼里却颇有些怀念的意味。
还是第一次听人说美人师父是呆子,和自己心中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嗯!是美人师父那呆子。”沈予慕笑着点了点头。
“呆子可不是人人能叫得的。”君韶白自己这么喊,却似乎不希望别人也同样这般称呼莫离尘,“怎么?你觉得他美?就莫离尘那种容貌,称一个好看都算是抬高了。”
对于神神秘秘的君韶白,沈予慕多少有几分敬畏的心态,见他这样说美人师父,果断的赏了他一个白眼:“我说他好看,便是真好看。就算是九天仙子下凡,也不及美人师父半分气质。”
“哦?”君韶白意外的挑眉。
沈予慕反问了一句:“你既然认识我师父。不妨说说,世上有哪个人比得过他?”
“自是无人!”君韶白笑了一下,随即声音微低,“也无人如他那般痴傻。”
沈予慕以为君韶白会说美人师父的不是,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番话。
“你可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君韶白问,眼中几分黯然。
沈予慕摇摇头:“云深不知处。”
君韶白抬眼去看站在沈予慕身旁,却不怎么说话的楼逸风。楼逸风知道他的意思,便说道:“予慕数年前受了伤,莫离尘用雪晗珠救了他一命。”
点到为止,君韶白也算是明白了。他呲笑了一声:“真是的,连雪晗珠都往外送,看来小朋友还蛮受那呆子喜欢的。”
都二十几岁还被称为小朋友的沈予慕很想抗议,但是现在自己遇见的估计都是不老不死的怪物,不知几千几万的年岁,听楼逸风先前的意思,这里应该住着一位上古仙人。应该是竹林里吹曲的那一个吧!不知道,上古仙人又是何种模样。
“可有办法?”楼逸风问了自己唯一关心的问题。
“先留下来看看吧!”君韶白淡淡的道,随即眨眨眼,“不过,虽然因为莫离尘的缘故,我免了你们入门费,但是房租还是要付的。不多,一天五百两黄金。”说着,摊出了手来,“说吧!现在付还是赊账?”
对于比自己还爱财的人,沈予慕翻了个白眼,拿出了一块玉来:“这个可以不?”
君韶白伸出了一根食指直摇晃:“不行不行,爷只爱真金白银,玉器名画那种东西,不够俗,不爱!”
沈予慕:……
楼逸风难得见总让人无语的沈予慕也有被哽住的时候,笑了一下,还是将人揽了过来。有趣是有趣,但也不能让自己的人被旁人欺负了去。于是轻笑了一声:“鬼影,韶白在探问莫离尘的下落。你确定……”
原本一脸贼笑,满脸淡定的君韶白闻言跳了起来,要去捂楼逸风的嘴。
更快的,一道黑影已经站在了竹筏上。
墨色的练功服,手中握着一只墨绿竹笛,发束在脑后,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有一股浓浓的煞气,让人无法忽视。那双眼幽绿如竹,五官硬朗,唇角微抿,一副少年老成的侠骨英姿。此刻正随意的看了君韶白一眼。
君韶白见了人就变了副模样,扑了过去,双手抱着来人的臂膀,谄媚的笑:“不要听他胡说,我最爱的还是小竹。”
被称为小竹的人伸手敲了敲君韶白的额头,说了句:“别闹!”声音几分沙哑,似乎是受了伤。
君韶白只觉得,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某一处重合了。曾经,那人如世间唯一的煞星一般站在山顶,指尖滴着血,双目潮红……
“鬼影!竹……辉夜?”沈予慕呢喃出声。
竹辉夜似乎也有些奇怪有人还能认得出自己,转头看了沈予慕好一会儿。伸出了手,拍了拍沈予慕的头:“嗯!长大了!”
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的人摸着头说长大了,沈予慕倒没觉得太过别扭。眼睛在竹辉夜和君韶白之间看了几个来回。然后笑着问竹辉夜:“找到了?”
“嗯!”竹辉夜点点头,“你也是。”
神情漠然,却比当时杀红了眼的狂态全然不同。好似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的菱角会刺伤靠近的人。
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了渊源,觉得被晾在一旁的君韶白哼了一声,转瞬间,竹筏便靠岸了:“上岸上岸!引渡费三两白银,我先记在账上,等你们离开时一起付哟!”
说着,就拖着竹辉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