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是仙人,也许会像豪迈的天庭元帅,有勇有谋。
可是他还不是仙人,顶多也只是个修仙之人。
安化若连他是仙是人都感觉不出来,那比凡人说他们可以扭转乾坤更加可笑。
“我想,你会喜欢吃这种饺子的。”
他谦和的笑着,毫无敌意。
“扶罗仙有心了,不过试问谁的口味不会变?你只知道我很久以前喜欢吃饺子,可是却不知道我只喜欢她……某个人为我包的。然,既是很久以前的喜好,如今也会变。比如说,我现在突然喜欢喝酒,你有酒吗?”
安化刁难他,一来是试探,二来是看这阵法到底有多厉害。
“哦……”扶罗拉长了尾音,似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清明:“小仙记住了,安长老喜欢喝酒。”
他手中凭空出现了酒壶,桌子上也出现了酒杯。他先填满了安化的酒杯,红色的酒倒在里面,像是红色的血液那般迷人。
喝血的魔对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欲望,可是从来不喝血的魔对血毫无感觉。
可这酒杯里的酒确实是酒,似乎是传闻中最烈的酒。安化虽然还没有喝,却已经沉醉在了酒香里:“这酒若是喝了,倒真是可惜了。”
他摇晃着酒杯,感觉酒杯里的酒快洒出来了,却被画者的笔禁锢在了酒杯里。
他想,若是画者有心,将酒杯里的酒全化成毒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扶罗道:“为什么?”
“喝了就没有了。”
“可是看得到,却喝不到,岂不是更心痒么?”
安化摇摇头:“扶罗仙你错了。”
“我错在哪里了?”
“池塘里开着一朵花,若是你摘掉了,并据为己有,那么这朵花花开的时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若是你留在池塘里,不仅可以供人欣赏,将来花谢了还可以休养生息,将来长出更美更多的花。这杯酒也不过如此,你喝了就再也没有了。不喝,反而天天还能闻到酒香,不喝却也像痛饮三百杯。”
扶罗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倒是开始欣赏安化的见解起来:“这句话很有道理,你是个很有智慧和思想的人,却为何要入魔呢?”
安化是魔,魔却是无恶不作的。
扶罗对安化了解不深,但凭这句话的见解,他感到很可惜。
他自修仙八百年来,杀过无数妖魔,安化是最难对付,却悟性最好的一个。
可惜安化的资历比他好到不知哪里去了,扶罗也深知自己的能力,他是怎么也渡不了安化的。也许,安化能在弹指间让他灰飞烟灭,也许他也能让他死去活来千百遍。
但,扶罗不知道的是。这种场景真的让人感觉很熟悉,因为这句话在十几万年之前,锦儿就对某个魔讲过同样的话。这自然是安化借用锦儿的方法拒绝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还好扶罗不曾知道这段趣事,安化嘴角微微上扬。其实这样聊聊天,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毕竟百密一疏,总有些人总能在很多小事上找到突破口。
“我虽明知道你不会因为我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仙界联合助研仙山对魔开始全面封杀,若是你逃得出这水墨仙阵,你会发现五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吗?一向不参合六界的助研仙山,如今也准备和仙界联手了?”
“毕竟是仙山,在危难时刻,总会替仙界着想的。”
“哈哈。”安化大笑:“听说,凡间有这样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扶罗一愣。
安化的这句话,表示自己离死不远了吗?
可是想了想,扶罗还是笑了笑:“可惜你们永远也逃不出这幅画了。”
“不一定。”安化很肯定的说,他不相信世间有两幅水墨仙阵,虽然扶罗的话,很值得他相信。
从两人聊天中的感觉,安化也可以知道。
可是安化还是不敢相信,不过是转眼之间,五界能有怎样的变化。
他想以辰溪的能力,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被别人大败,便铿锵有力的道:“就算杀尽天下的魔,辰溪也不会有事。倒是你们仙界,若是我能逃出此阵,我会让你们仙界付出代价的。”
“呵,仙界能有什么能力把我们魔界斩除?”进蚕讽刺。
伞寨也越加放肆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阵法而已,逃出有什么难?”
他掌心凝聚出一团火,朝扶罗袭去。
可是这一掌不但没有伤到扶罗,反倒所有的动作都被画者画了出来,印在了已是黯然失色的城墙上。
“你……”
安化对着伞寨说了个‘你’字,可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伞寨才好,明明聪明绝顶的一个人,现在却干出了这样的蠢事,真是鲁莽。
仙界既然拿这仙阵来对付他们,破阵就不会容易。若是容易,那仙界还用此阵作何。
而伞寨看着墙上被刻下的画,只觉很气愤。
原来这仙阵可以瞬间破解他的任何动作,甚至可以记录下他的法术。
本以为纸会怕火,可他差点忽略了。
他们也变成了画,根本就施展不出法术。所有的施法的动作,不过是一个动作而已,根本就伤不了人。
“你可知道,仙界用了多少年的时间找到这幅画?你又可知道,仙界花了多少时间,布这场局?”扶罗侧目,他的眼,一直就未看过伞寨和进蚕。
也不知是不屑,还是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八百年,我已经对仙不再强求
一阵清风吹过,带着浅浅的花香,这是种很好闻的花香。
安化从来就没有闻过像这样清新淡雅的花香,他也不知道能散发出这么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来自什么花。
只是画者的笔力之高超,居然能让画也有了微风。
“呵呵。”扶罗像是看透了安化的心思:“若是你有幸认识现在画这幅画的人,倒也算你有幸。”
“是吗?我觉得我能认识锦儿,低妆,辰溪三个大魔头都没觉得一丁点庆幸。那又会因为谁,让我认识了而觉得三生有幸呢?”
扶罗还欲在讲,但是却被人打断:“可惜你此生没有机会能逃出这里。”
背对着他们吹箫的那个人朝他们走来,他就是这样倒着走过来,背对着安化他们这样走过来。
他的步伐很缓慢,但是却很稳,像是他后脑袋也长了双隐形的眼睛。
伞寨惊呼:“桥东,你居然背叛了魔界。”
桥东原本是魔界第八长老,他曾经便是以这种诡异魔法得到魔界长老之位。他阴阴的声音响起:“不是我背叛了魔界,而是你背叛了我!”
看似极慢的步伐,可不到两句话的时间,他已经坐在了八仙桌旁边。
骨骼碎裂的声音,在他坐下的那一刻发出,他居然连坐也要背对着伞寨,不愿他看到自己的脸。
伞寨全身在颤抖,一向冷漠的进蚕却搂住了他的腰。
在桥东还未死之前,他和伞寨是被羡慕的一对。
如今他再次回来,见到伞寨这个样子,不知是气还是恨。桥东讨厌被人背叛,也讨厌背叛他的人,如今伞寨倒在别人的怀里,桥东又如何不气。
伞寨知道桥东在介意自己,忽然推开进蚕的怀抱,想去看桥东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围着桥东转,桥东永远都只用背,背对着他。
伞寨真的很想告诉桥东,他和进蚕没有什么。进蚕一向只负责杀人,又怎么会和他有关系?再说他们也只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又怎会发生那些关系呢?
可惜,伞寨知道桥东不会听自己解释的。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刚才他和进蚕那么亲密,桥东又怎么不会多想?
“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回来跟我们斗。”大雕说话了。
进蚕拉住了伞寨几近疯狂的手,却不小心狠狠的扯下他的半边袖子,完美滑嫩的香肩露了出来。
按理说,进蚕不会这个样子的。
可失了魂的伞寨不可置信的看着进蚕,捏紧了拳头。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不是都在给他添乱吗?
现在,他更加解释不清自己和进蚕的关系了。
伞寨委屈的看着桥东:“原谅我好不好?”
桥东冷笑:“我不会碰别人碰过的男人,你也不需要为我守身如玉。我只想洗刷我的罪孽,所以无论你和谁有关系,和谁上床我都不会介意。”
“咳咳……”扶罗打断桥东的话,他的话里那么大的醋意,怎么会不在乎伞寨呢?“安化,我很荣幸今生能认识你。虽然折煞了我成仙之路,但是我想,成仙也不过如此。我只要能斩妖除魔,为维护人间尽一点微薄之力就足以。成仙,也不过是有个正式的名分而已。八百年,我已经对仙不再强求。”
扶罗站了起来,这第一战他认输。
因为他渡了不任何魔放下屠刀,身为画中仙,本来应该尽力让别人行善的。
但扶罗无能为力渡他们,又怎么渡自己成仙呢?
“可是你已成仙。”
“后会无期。”
不理会安化话里的意思,扶罗走了,这一次他看得开。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仙,因为没有执念。
也许扶罗只要渡化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或者将他困死在这仙阵里,他凭此便能就地成仙。
可是他没有强求,只因为安化的先前说佛的话。
若不是知道安化的身份,不管谁说出那种话他都觉得能付之一笑,可是堂堂的魔界大长老说出来这话,却有不可置疑的力量。
但好奇的是,若将来扶罗知道那句话并不是安化所说的,他又会有怎样的感想呢?
是否会后悔?
还是觉得庆幸在不知不觉中,听到曾经传奇人物的名言?
可惜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安化再也不会遇到扶罗,扶罗不管成仙与否,也再也不会遇到安化。
“想了几百年成仙,却在成仙的那一刻不想成仙,真是造化弄人。”
桥东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道是哭成这样,还是因为太久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