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落花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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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落花至-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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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源老儿眼睁睁看着那六名鹤使飞至近前,把一个个酒坛子搁到他吩咐仙童摆好的八角台桌上,紧着面皮皱起脸:“不介意……帝座……心怀众生~小仙佩服的紧呐~”瞥我一眼:“你个猢狲,笑甚么!速速下来!”
  我不给面子地揉着笑的发疼的肚子,刚要往下潇洒地一跃,蓦然腰侧一紧,缭斓揽着我跳下了树,脚尖沾地的刹那扭头对我绽了个笑。我拉下脸,毫不犹豫地一脚踏上他黑绸缎描金梅的鞋面。
  记得当夜相翎在,梅兰竹菊四仙也俱到齐。一众仙者齐聚,桃花繁盛,月色如水。微风轻漾,美酒飘香。记得那次是饮酒作乐,一夜未眠。依稀的还记着我乘着酒兴题了块匾,自封了个与“桃”有关的名号。具体是什么也记不清楚,那块匾随手丢去了哪儿,也不记得。只晓得是一夜尽兴,笙歌到天明。
  而后第二日酒醒,玉帝传旨唤我去凌霄殿。我在凌霄殿上站着。玉帝看了看我,抖了抖胡子,半晌揉揉额角,胡须再抖一抖,手指一划拉,一块黑色木匾横空丢到我面前。
  我不明所以低头去看,一看之下眼前一片金星闪耀。
  玉帝吹着胡子道:“哼。'分桃居士'?子归左护法给自己起的名号实是甚妙甚响亮。今日西天普法佛来天庭与本帝论法,路边拾得此匾,拜读琢磨后实是大赞了一番天庭各路人才之齐全乃西天远不及矣。使得本帝好一番展扬。”
  我干笑两声,道:“玉帝……您听小仙解释……”
  玉帝一拍玉案:“还解释甚么!刚好蕊珠宫左护法子归仙号未定,本帝看子归喜欢'分桃'二字喜欢的紧,那么本帝成全你,往后你便是分桃仙!”
  我惨叫着伸出颤抖的手,妄图苟延残喘:“不不不玉帝您听小仙解释……这是个意外……”玉帝不耐烦挥了挥手,上来两个天兵,在我身边低声道:“左护法,得罪了。”一人架住我一边胳膊,把我拖了出去。
  缭斓侯在我卧房等我回来,见我跨进门,折扇于手心一合,笑吟吟道:“本座有了一个右护法凤翔,现今又有了一个左护法分桃。左右护法凤翔分桃,实在是甚好甚好……”
  从那之后,子归护法不是子归护法,是分桃左护法。人人见到都恭敬地道一声分桃仙好。我喜爱桃花这一说也愣生生折成了我喜爱分桃,但凡这些年新飞升的清秀小男仙一见我准得撒丫子就跑。
  我很悲愤。多次去求玉帝改掉这个仙号无果,只得一直挂着这个名头。玉帝老儿记仇,几千年过去了见到我仍旧板着一张臭脸。我一求不成再求,再求不成愈发的锲而不舍,磨了颇多年月。
  又一次被玉帝打回来,我消沉悲伤的逛回蕊珠宫。路上遇见几个颇年轻的清秀小仙,方准备发扬长者精神关怀一番,谁知慈祥拍肩的手还没伸出去,小仙忙一声见过分桃仙小仙有事儿先行告辞了匆匆遁去。我更加的伤心。回了蕊珠宫,缭斓被我拉着抒发遭后生误解巍峨形象被毁的愤懑,听过后风轻云淡扬起眉,杏花影中眉目狷丽俊美,妖娆端丽,眉眼弯弯,不怎么有诚意地道:“酒后方显真性情~反正你本来就喜好男风,把名头响当当挂出来,倒更让人容易接受。”
  ……
  回忆之中缭斓身上的馥香与昏沉中包裹我的香气交汇融合,天庭繁华渐淡,眼前只剩下一片白。
  黑暗中有人开口,嗓音清冷,带了几分迟疑:“帝座,就这样当真可以?会不会……”
  头顶上方一个声音柔若春风,听了让我无端的舒服:“且先这样罢。缓一缓再说。”
  微凉滑软的指尖触上我的面颊,失神般轻轻摩擦。我无意识握上了那只手。那只手骨节匀称修长,微僵了僵,紧紧回握住我的。
  我想,距飞升到如今,大地有三千两百多年了罢。原来本仙使断袖分桃竟断了三千多年分了三千多年。着实不易。

  第十章

  我就这么着在缭斓怀里待着,醒不来也睡不着,瞪着一片黑十分的难受。清冷嗓音的是相翎,问完话后静默无声,呼吸倒也没离开过这里。只是偶尔拎起茶壶给缭斓和自己添茶。活生生一个闷葫芦。
  相翎是何时来的?也难得他老爹凤君舍得放他回来。相翎来了,梅仙该是回天庭了罢。
  我一直看相翎颇顺眼,不止是因为他清秀淡雅的相貌,更因为他与我如出一辙的经历。
  相翎是仙界凤君的幺子,天生长有七翎,乃凤族千年难遇的灵体天成,天生能口吐人言,且修行极易。凤族好不容易出了个天资绝顶的娃自然是十分重视,相翎也被惯出一身倨傲的公子哥儿性子。
  人间有句俗话说越重视越坏事。就在相翎二百岁那一年,好不容易摆脱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看护,长期闷在宅子里的相翎自个儿溜达着溜达着溜达到了南天门。尚不到化成人形段数的乳臭未干的花毛小鸡样的凤凰好奇扒着南天门向人界看,一不留神没抓紧,爪子在和田玉门边儿挠了几个印儿,嗖的就这么着的掉人界去了。
  相翎小幺儿平时被关在院子里足不出户呵护有加,失踪了也没人察觉。等到凤君忙完了手头的事儿去凤翔苑看心肝儿儿子寻不到影儿时,天上隔了四五天,人间过去了四五年。相翎被接回来第二日便早脱凤身化为了人形,此后更似打了鸡血,法力外形噌噌噌节节攀升,倨傲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变的十分的沉默寡言。已有了现今这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雏形。
  彼时我已飞升成仙,成了蕊珠宫的左护法。一日听人闲话,说是相翎落下凡间经历磨难重重,被人当了鹌鹑来养还险些命丧汤锅。我跟着颇唏嘘了一阵。也对,养尊处优的凤君幺子,凤族千年世出的天才,一到人间冷不丁地成了只花鹌鹑还险些被炖,心理落差铁定不小,受到的刺激铁定颇深。
  相翎回天庭后着实安生了几年。魔界又起兵攻打天庭。相翎彼时法力已远超他老爹凤君。天佑星君忙于战事,将人间银狼族嗜杀人类的事儿托给相翎调查。相翎去了人间,回来后精神恍惚,死人脸老树逢春般又绽开了笑,银狼族的事儿也一拖再拖,放手不查。玉帝于战事白忙之中瞧出端倪,叫来相翎讯问。相翎只道愿替银狼族承担所有罪责,原因再问不出来。相翎是凤君的心肝儿凤族的天才,将来也势必接手凤君之位,成为又一任凤君。玉帝也拿他无法,降了个小闪劈了他一劈,银狼族伤人一事就此作罢。
  天庭众仙都道,定是那银狼族有一只修为颇深倾国倾城的母狼妖,迷了凤翔相翎仙的心去。当时我在一边儿,也跟着叹了一声情为何物。后来我发现其实谣言有时也是可信的,银狼族里头的确有那么一个让相翎念念不忘,相貌也的确顺眼的狼妖,不过不是母狼,而是公狼;不是普通狼崽子,而是银狼族神明一般的世出天才,出声即为半神之体的银狼族族长。
  那是一次缭斓下界办事儿,顺带捎上了我。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向下一瞥,就那么着的恰恰好看见了相翎。相翎刚挨过玉帝的雷劈,本就元气大伤,匆匆下界又遇到了伺机而动的魔族的偷袭,身负重伤。恰好被因为他而免于天罚的银狼族族长碰上拖回洞中调养,魔族却像狗皮膏药般又黏了上来,不依不饶誓要捉相翎凤翔仙。银狼一族处于被围攻之势,危急万分。
  那一役是载入仙界典籍的战役,名曰浮生。典籍中讲凤翔少君重伤被银狼族所救,魔族围攻银狼山殿,誓要拿下少君。银狼族为保护凤族少君倾巢而出,却终是不敌。就是那一役使得银狼族初次面临灭族的危机。银狼族长也在那一役中浴血厮杀,据典籍记载,银狼族那一代族长天资灵力非凡纵使武德南明二仙界大将亲至也未必能擒得其完璧而归。可终归也是敌不过魔界兵力众多,银狼族长在那一役中拼死一搏,元神尽碎。凤翔仙时逢千岁,涅槃当口,目睹这一幕终于火凤奥义大成,独自一人对战上万魔兵,浮生一战,一己之力使魔族死伤过半,狼狈而退。
  这些,我和缭斓都没能亲眼见到。我们到的时候魔族已然退兵,但见满目狼藉,血染繁枫。场面壮烈,死伤无数,残肢死尸硝烟战场,血腥扑鼻。场面之恶心壮烈,饶是我多活了几千年都忍不住掩鼻欲呕。
  彼时相翎散了发,被风吹着遮住了侧向我的半边脸。看不见表情,白衣尽被血染透,一动不动站在一堆尸首间,面前隐有几星蓝光,微弱渐灭。
  缭斓抬手,一团红光笼住了那飘飘欲灭的蓝星。蓝色渐渐凝实,包裹在红光内,光芒又渐变的强盛。缭斓弯起眼,道:“真惨呐……为了保护你,元神都碎了。凤翔小仙,你只晓得用修为灌它,不懂修补元神之法,若是本座晚来一步,怕是再养上个几千几万年它也再难入轮回呐……”
  相翎猛地抬头,对着缭斓毫不犹豫地就跪下了:“求仙帝助小仙一助。”
  缭斓弯起眼悠悠道:“帮你不难,不过修补涵养起来可着实是要费一番功夫……先不说这个。凤翔小仙,你千年涅槃大限已到,本座纵使帮了你,今日过后这一千年的事儿你也不会记得。那么本座帮你让他转生又有何用?”
  相翎身周已有凤火气色波纹涌动。他面如止水,淡淡道:“小仙尚有心愿未了,求帝座帮小仙,小仙日后必将倾我凤族之力以报底座之恩。”
  缭斓笑了,看似轻描淡写一抬手,相翎身周凤火瞬灭。他道:“这元神,本座且先替你修补着。可能要多费些时日。”
  相翎道:“帝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相翎必将全力以赴。”
  蓦然变得高洁的缭斓笑道:“关怀小辈罢了,哪敢要报酬。”揣着银狼族长的元神扯上我,在相翎复杂的目光中飘然驾云而去。
  缭斓回宫后气色一直不好,用了好几年才堪堪恢复。我也是后来才从侍从的谈论中才晓得原来缭斓那看似不经意阻了相翎涅槃的一抬手竟是逆天行法,自毁了近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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