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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我根本没弄清楚，稀里糊涂的就被带到这来了。”
长叹一声，张星陌怏怏的看着颜瞳，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真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一人叙述一人打岔的故事就这样到了尾声，颜瞳此时也是稀里糊涂的，一看表，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他头次觉得张星陌和自己坐下来静心谈话竟然也能达到话唠的水平。
站起来拍拍裤子，颜瞳想了半晌，道：“我回去问问成蔚然，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说完在张星陌大眼圆瞪中，施施然出了审讯室。
出了门，颜瞳被小警察柯晴海来不及站稳的身体吓了一跳，来不及说什么，就听柯晴海道：“我觉得里面的人，我好像认识。”
颜瞳：“？”
柯晴海嘻嘻哈哈：“我去确认确认。”
颜瞳翘了半天的班去听张星陌讲了个未完待续的鬼故事，下午不得不回公司上班。而对于颜瞳公然的翘班行为，卓大总监坚持一贯的作风，那就是——加班。
新年刚过，也还是二月份的天，晚上加班一方面考验人的能力，另一方面就是磨练人的耐力。颜瞳抱着刚接的开水，咬着笔筒，手边是越来越清晰的设计图，眼睛却盯着电脑屏幕，看上面的聊天记录。一行字是不久前发过来的，问他：“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名字是容卿如，本市一医院的眼科医生，颜瞳有过一面之缘。世界就是这么巧，颜瞳在论坛上遇见他，在医院碰过他，在聊天企鹅上竟然都可以聚在一起。
颜瞳本来是不怎么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但是经历过一些事情，不相信也难。不是他说大话，他觉得自己跟那谪仙一般漂亮的不像凡人的医生从在论坛上遇到，后面的事情虽不能说是预料好的，总觉得似乎有些巧合。
这巧合，佛语里称之为缘分。
那人曾更新过一条状态：“向鱼问水，向马问路，向神佛打听我一生的出处，而我呀，是疼在谁心上的一抷尘土。一尊佛祖，两世糊涂，来世的你呀，如何把今生的我一眼认出？——你是不是已经都忘记了？”现在又问他信不信前世今生，莫不是，他等的人是颜瞳自己？
有句矫情的话，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颜瞳把这话跟他和容卿如的巧合里一按，倒真是越来越怀疑他跟容卿如前世认识。
可是——
颜瞳按了按眉心，心里忽然觉得扭捏起来。
他一扭捏，便没有回复容卿如的消息，把设计图收好，看了看卓衍的办公室。
都快十二点了，卓衍究竟还在忙什么？
偷偷溜到办公室门口，推了推门，还没听到什么声音，却见门自己从里面开了。颜瞳慌忙站好，正色道：“老大，可以下班了？”
卓衍点点头：“嗯，我送你回去。”
颜瞳瞅瞅卓衍波澜不动的脸，不知道自家上司又在哪膈应上了，本来就精英的近乎麻木的脸看起来更麻木了，甚至在只有两个人的偌大办公室显得有几分阴森。
颜瞳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等他们出了公司大门，颜瞳才知道卓衍膈应哪了。
车库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宝马730，而鸿羽的老板欧阳孤芳就倚在那辆宝马上忧郁的抽烟。看到着卓衍和颜瞳一起下来，欧阳孤芳的眼神不自然的闪烁了几下，眯着眼，吐出一口烟圈：“小卓下班了？”
颜瞳心道：“这不是废话么？”可是上司都没回答，颜瞳是不会吱声的。
卓衍突然把一只手搭在颜瞳肩膀上，亲昵的捏了捏，朝欧阳孤芳露出一个很是明媚的笑：“我送小瞳回家。”
小……小瞳？这称呼差点叫颜瞳用他自己的口水把自己噎死。他试着离卓衍远一点，不过卓衍已经先他一步去了车库取车，而后开车出来，打开副驾的门，笑对颜瞳：“走吧，小瞳。”
颜瞳浑浑噩噩的被卓衍送到小区门口，还开着车窗，里面的卓衍对他笑着，却很敷衍：“今天表现不错，明天继续。”
颜瞳猛的打了个喷嚏，慌忙转身跑进小区了。
上司很可怕，欧阳大老板更可怕！卓衍是不知道，他去取车的时候欧阳大老板是以怎样一种眼神看着颜瞳的，就跟猫看见了死耗子一样，盯在他身上的目光直到车都已经开出老远了还都能把他给灼出一个洞。
卓衍还说“明天继续”？——如果有可能，颜瞳十二万分的不想与欧阳大老板为敌啊！
就欧阳大老板那愈见露骨的眼神，颜瞳要是不懂的话他直接可以重回幼儿园了。这事情放在台面上也就一句话，却不是那么简单拿得出来的。大老板猛于虎，他这小身板哪里够折腾？卓老大忒不厚道了！颜瞳恨恨想完，气势汹汹朝自己家走去，门口的保安还以为这小伙子被人甩了呢。
还没进门，便先听得门里爆出一声惊呼：“是真的么，是真的么？你真的一下子就解决啦？太厉害了！”
接着是张星陌的声音：“一般般的啦，我只是见样学样，我师傅六岁就会画符捉鬼了。”
颜瞳猛的推开门：“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的发展有够戏剧性的。
那小警察一开始只觉得张星陌说的话比较好笑，觉得他说的故事是自己一直想进入却始终看不见摸不着的。柯晴海幼年父母便已不在，是他那个跟石头一样的大哥拉扯他长大的，对于幼弟的心灵成长，柯家老大一直缺乏足够的爱心。柯晴海学的是理工科，本应坚信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却不知道打哪捡来一本志怪小说，认为这世上是有鬼存在的。可惜他痴长二十四岁，出入停尸房竟然连个鬼影都没见到过。所以对于大哥带回来的那个传播迷信的小青年就有种异样的兴奋，觉得自己找到同道中人了。
张星陌和颜瞳的话他都听到了，而且从张星陌的一言一行中瞧出了一种熟悉感。
“你是不是去过梁家湾？”小警察带张星陌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句。
张星陌点头：“我外婆家在那里，听说以前是个鬼怪频繁出没的地方。”张星陌也不是见谁都立马掏心掏肺，说完这句随口蹦出来的话，他就闭嘴保持缄默了——事实上他在为颜瞳抛弃了他感到一丁点的悲哀，所以对外界的事物都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上心。
他忧郁的朝前方走去，柯晴海一把拉住他，问：“你去哪啊？”
张星陌呐呐反问：“你要带我去哪？”
柯晴海一拍他的肩膀，道：“去见我哥啊。”
一见柯穆岩，张星陌差点忍不住嚎啕大哭，他可没忘记拿大个子警察一个起步就把自己给按趴下，事后做笔录的时候全程都在他那盯猎物一般的可怖眼神之下，战战兢兢，就跟偷粮的小老鼠被猫逮着了一样，天知道那时间有多难熬，——可问题是明明他真的什么错都没犯，这时刻那警察不会想屈打成招吧，就用他那侵略性十足的眼神？
还是柯晴海看出了张星陌的紧张，搂着张星陌的肩，凑到他哥跟前，推了推他老哥的胸膛，道：“你别老是一副进入状态的样子，有时候也放轻松点嘛，别吓到人了，哥。”
柯穆岩道：“你带他来做什么？”
柯晴海嘻嘻哈哈，在张星陌肩头重重拍了两下，笑道：“这就叫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柯穆岩：“别乱用成语，说重点。”
“重点就是，这小家伙是表姐的儿子。”
按辈分，柯家那已过世的父亲应该叫张星陌的曾祖母一声表姑妈，别问那些亲缘关系是怎么扯的，总之很小的时候柯晴海就去过梁家湾几次，也见过柯家哥俩那名义上的表姑妈也就是张星陌的外婆，还跟他那不着调的表姐疯玩过几次。不过那些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十一年前柯父过世，他就再也没去过梁家湾了，什么表姑奶奶表姑妈还有那整天装神弄鬼的表姐，他都已经记不清了，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表姐把自己的儿子带去了，他俩把梁家湾给搅了个鸡犬不宁。
小家伙的样子他记不清了，时间在增长，他俩都没有停留在那个阶段，自然一见面谁也没认出谁。可当柯晴海把那次事件说出来时，张星陌也猛然醒悟：“你是小舅舅！”
“就这样，你没问他爸叫什么，也没问他妈叫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认亲了？”抓个人都能抓出个外甥来，这世界真是太匪夷所思，颜瞳不得不反问一句。
张星陌没回答，倒是柯晴海一脸兴奋：“感觉，感觉你知道嘛，那时候我跟星星也是一见如故，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至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那感觉哪能忘啊。”
张星陌点点头，附和道：“是的，绝对忘不了。”
颜瞳没空理这俩被同一块门板夹过的脑残，也没空知道那一段生死之交的过往，既然人回来了，那就要好好调查一下在鸿羽里发生的事情。他耳朵很灵敏，听到对面钥匙开门的声音，朝那腻歪在一起没完没了的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