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笑天如愿以偿拿到了万年冰魄,心情大好,想到从今往后可以放手施为,努力打通其余经脉,不由斗志激昂。冥神真气锁是魔教秘传的独门锁穴技法,要想破关晋级,唯有不断邀斗强手,其中的过程凶险异常,稍有疏忽大意便会断送自己的性命。但他别无选择,近的如挑战姬浩明,远的如魔教教主之争,哪一件不需要用武力解决?任何犹豫或懈怠都足以致命,只能是迎难而上,咬牙杀开一条血路!
胡笑天回到原位,玉香满脸的关切,低声道:“公子,你的伤情如何?我刚刚看见你吐了好多血。”胡笑天道:“人在江湖,哪有不挨刀?这点小伤不值一提。不过这一掌我先记下了,将来总要连本带息的还给宇文狗贼。”玉香吐了吐舌尖,道:“奴家听姐妹们说,那采花淫魔极为恶毒冷酷,吸干了宋女侠的全身血液,是也不是?”胡笑天哭笑不得:“谁说的?纯属无稽之谈!”玉香好奇地问道:“那宋女侠究竟是怎么死的?公子可曾亲眼目睹?”胡笑天挠挠头,不好和她解释宋美婵的死因,敷衍几句了事。
就在此时,一名青衣女仆提着茶壶走近,一个挨一个的替客人茶碗续水,眼瞅着无人留意,轻轻一弹,一个小纸团落入了玉香怀里。玉香甚是识趣,冲着胡笑天甜甜一笑,立即把纸团塞到他的掌心。胡笑天心中雪亮,这就是他花巨资购买到的消息!脑海中闪过衣舞凤如雪莲般圣洁的面容,不禁血流加速,手心冒汗,一颗心怦怦直跳。当下定了定神,双手合拢,轻轻摊开小纸团,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东楼贵字三号”几个字,眼睛一热,差点要跳起高呼——老天有眼,果然抓住陈天野的狐狸尾巴了!恐怕陈天野做梦都想不到,竟会被最卑微的奴仆出卖。只要死死盯紧他,坚持到厉万杰率人杀回,救出衣舞凤便大有希望。不过陈天野身为黑道霸主,不知有多少高手暗中随行护卫,尤其是四大神将之一的华旭,实力绝对恐怖。万一他跟踪时行踪败露,死无葬身之地。
胡笑天依诺塞给玉香一张银票,传音道:“你知道贵字三号的客人从哪道门户进出吗?”
玉香见他信守承诺,喜不自胜,乖巧地道:“公子,您要去茅房吗?”
胡笑天微微一愣,点头道:“正有此意。”
两人自前门转出,玉香偷偷朝东北角一指,低声道:“公子,那里就是专供贵字一到九号出入的天门,他们离开时会有豪华马车载送。”胡笑天目光一转,霎时将天门附近的暗哨警卫尽收眼底,包括树木的疏密分布、灯光的明暗等,不由暗暗皱眉,除非是彻底隐形,否则怎可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接近陈天野?心念急转,问道:“那些马车停在哪里?”玉香肩膀一颤,惊疑道:“莫非公子想假扮马车车夫?这可是极危险的事情,一旦露陷,你插翅难飞呀!”胡笑天缓缓道:“玉香,不管我想要做什么,你切记与你无关就行,明白吗?”玉香心底一凉,记起对方的江湖身份,应道:“是,奴家明白!”
转过拐角,乘着左右无人留意,玉香折了一根竹枝,在地上匆匆画了一幅简单的示意图,告诉胡笑天马车停在何处,从哪道门户、哪条道路进出,边说边暗自后悔,打定主意过了今夜立即远走高飞,今生决不踏入徐州半步。她太清楚盐帮暴烈残酷的手段了,万一有贵宾发生意外,泄密者岂会有好果子吃?胡笑天将图形方位铭刻于心后,立时伸脚抹平图案。
两人装模作样地到茅房走了一圈,又折返青竹宝楼。回到楼内,众人正在竞拍一瓶华佗门精炼的丹药“仙芝玉露丸”,竞争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原来这丹药不止对收敛伤口,祛除疤痕有奇效,若是与花露、蜂蜜等混合后敷在脸上,还可以消除细小的皱纹。尤其是后一点,简直令所有女人为之疯狂——不论老少美丑,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胡笑天留意分辨,却没有听到衣舞凤或李秀娘的声音。
待竞价结束,共有二十余人争执不下。依据规矩,这些人立即抽签两两对决,胜者留,败者走,仿佛走马灯般在木台上轮换决斗。胡笑天意想不到的是,其中一人竟是昨晚偶遇的灰衣剑客!每每想起昨夜一战的凶险,他兀自心有余悸,幸亏老天眷顾运气不赖,否则的话焉能全身而退?他暗觉奇怪,以那灰衣剑客的武功实力,为什么不去争夺神兵利器,反而在这个时候出手?难道是面部有缺陷奇丑无比吗?那灰衣剑客虽然背负长剑,与人对决时并不动用兵器,或者出拳,或者用掌,或者施展指法,看似云淡风轻中便挫败了不同的对手。胡笑天留心观察,愣是看不出他真正的武功路数,只知道此人武学超凡,隐然有一派宗师的风范。
除了那灰衣剑客技高一筹,另有一名赤膊大汉同样强势破关。那赤膊大汉彪悍雄伟,筋肉强健,手臂上纹了一对金色吊睛猛虎,心狠手辣,与其对垒者非死即残,顾盼时煞气迫人眉睫。两大高手最后决胜,那赤膊大汉一出场即大声道:“朋友,俺出手即见血,你干脆认输算了。若是你执意不退,被俺一拳毙了可别向阎王爷告状。”
那灰衣剑客淡淡道:“你的天煞虎王拳虽强,仅练到第八层,并未臻至大成境界,有何资格口出狂言?”
那赤膊大汉浑身剧震,失声道:“你怎会知晓俺拳法的秘密?”
那灰衣剑客眼看对手心神震荡,大喝一声:“看拳!”上步前冲,同时右手化掌虚领,左腿撑直成弓箭步站定,顺势拉回右手,左拳向前直击而出,用的竟是太祖长拳的一招“采手冲捶”,姿势豪迈奔放,刚柔相济,优美中又不失其威猛的澎湃气势,将拳法的真髓表现得淋漓尽致。太祖长拳乃北方武林最为流行的拳法之一,不拘门派几乎人人都会三五招,竹楼内顿时响起轰天彩声。
拳风扑面,那赤膊大汉急忙沉腰坐马,双拳齐出,封住对手的攻击角度,真是有苦难言。他拳法凶悍霸道,最重气势,讲的是先发制人,一旦落了后手便无法发挥出十成威力。
说时迟那时快,拳锋接触,砰然作响,整个木台都吱吱摇晃起来!
那赤膊大汉手臂上青筋鼓突,肌肉紧绷,猛虎纹身仿佛活了过来般不住颤动,蓦地喉头低吼一声,下盘松动,左足往后撤了一步。
那灰衣剑客道:“承让了!”收拳飘然后跃,自有一股潇洒自信的独特风度。
颜段华颌首赞道:“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正欲宣布最终结果,忽听一人冷喝道:“颜帮主且慢!我也有兴趣买此丹药!”话音落处,一面号牌自二楼嗖的射落,紧跟着一条人影电射而出,横跨过五六丈的距离,足尖轻点号牌,借力凌空一个筋斗落到了木台上,傲然如松,睥睨不凡。
“好轻功!”众人唯恐天下不乱,纷纷鼓掌喝彩。
颜段华食中二指啪的一夹,稳稳钳住疾飞的号牌,眉心微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摇头道:“阁下此刻方出面竞拍,不合规矩呀!不如卖个面子给老夫,退下木台如何?”
那人身着金线龙纹锦衣,腰挂玉佩,双手各戴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富贵之气耀眼生辉,闻言笑道:“颜帮主,如果盐帮还有第二瓶仙芝玉露丸出售,我即刻退开。不然,我无论如何要争一争!”说着转眼望向那灰衣剑客,语气骤然转冷:“阁下拳法精湛,功力深厚,可有胆量和我赌上一招?我若输了,赔给你十万两白银。”
那灰衣剑客眼神平静,既不受对方所激而失态,也不为十万白银动心,淡淡道:“我如果不愿意赌呢?”
那锦衣人傲然道:“你如果胆怯畏缩,退下便是,无须死撑到底。
那灰衣剑客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习武在身纵横天下,何来胆怯之说?阁下想必乃是称雄一方的成名人物,乘我连战数场,功力大损之际出言挑战,难道想占我的便宜?”
那锦衣男子眼中厉芒一闪,冷笑道:“老夫年长几岁,岂会占你这晚辈小子的便宜?!我便站着不动,让你先出招好了。”
那灰衣剑客心知此刻谦让不得,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晚辈得罪了!”足踩八卦方位,身形变幻,逐渐向对手迫近。那锦衣男子双臂下垂,不动如山,果然遵守诺言采取守势。两人一动一静,反差强烈,蓦地人影一花,劲气交触啪啪爆响,出招拆招的动作快如闪电。没等外人看清他们交手的细节,两人同时后跃分开,眼神犀利如刀剑,在空中铿锵碰撞。
那锦衣男子缓缓道:“原来是你!如此年纪便跻身高手之列,真是后生可畏啊。嘿嘿,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锋芒太盛不知进退的话,必不会有好下场!”
那灰衣剑客反手握住背后的剑柄,不卑不亢道:“长老的忠告我心领了。既然拳掌上面难分胜负,晚辈愿以剑术继续讨教。”
那锦衣男子冷哼一声,转眼望向颜段华:“颜帮主,我想借你的地方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小子,不知你是否同意?”
颜段华岂会放任他们大打出手,影响到鉴宝大会的进程,沉下脸道:“两位,这里并非比武擂台!你们说打便打,把老夫放在哪里?在盐帮总堂,我说了才算!”声音顿了一顿,指着那瓶丹药道:“瓶中共有仙芝玉露丸十二粒。既然你们难分高下,我也不偏袒任何一位,索性你们每人各拿六粒好了。这一件事到此为止,谁要是不服我的裁决,就是和我作对,和盐帮三万兄弟作对!”
这话说得极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锦衣男子和那灰衣剑客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待钱物交割清楚,那灰衣剑客再无眷恋,即刻扬长而去。
眼看一场龙争虎斗的大戏无疾而终,胡笑天不禁扼腕叹息。由于心里惦记着陈天野一事,又坐了片刻后,便装作肚子不舒服的模样,离开座位,急匆匆的奔向茅房。玉香哪敢留在原地,前后脚的溜出竹楼,从此销声匿迹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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