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照你刚才说的,明天吃过晚饭代替我去歌剧院。”
“啊?!”律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有什麽问题吗?”格里佩特奇怪的问。
“没……没有…………”律连忙摇头,背後却渗出阵阵冷汗,没想到这麽快就要遇到实战了。
那天晚上的歌剧到底是什麽内容,他根本记不起来,只记得自己一直不停的冒冷汗,幸好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否则别人一定会起疑。
後来想想,实战其实真的没什麽恐怖的,只是装著格里佩特的模样,穿他的衣服,坐他的马车,他们本来就很像,再说也没有人敢嚣张的直视缇桑之王,谁都不会发现,自己迎接的是假王。他甚至连话也不用说一句,只要等著别人伺候。
有了第一次,之後的工作就很容易了,律很聪明,模仿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渐渐的,赫琪已经没有东西再教他,而格里佩特看他的眼神,也比刚开始的时候要温和的多,有时候还会特地来和他说说话。在宫殿里,律是最特殊的人,他没有任何官职,却能够直接站在格里佩特身边。
嫉恨就是从那个时候出现的。别人费尽精力都不能接近那个高傲的王,律却能如此轻易的和他面对面,好事者在愤愤之余就暗中调查他的过去,很容易就得知了他的身份。
博尔斯图的亡国奴。那个总和卑微,下贱等词语联系在一起的国家的臣民。
律不在乎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因为他不是那种有能力隐瞒过去的人,而赫琪和格里佩特,同样也没有义务帮他到这种地步。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格里佩特对这件事的态度,当那些企图把他赶走的贵族递上自己的调查报告时,那个一向表情冷淡的男人居然笑了。
他接下了报告,然後下令把那些贵族全部处死,理由是玩忽职守及越权行事。
当时律就躲在阴暗的地方,第一次发现格里佩特是如此的可怕。
他想挽回这样无谓的悲剧,企图在走廊上说服他,格里佩特却投来威胁般的眼神,之後更是为了他一个人,找来了所有的官员,集合在正殿里,宣布自己的决定。
宽敞的正殿,满眼黑压压的人,律手足无措的站在格里佩特身边,连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以後律的地位就相当於赫琪,谁都不准再提他的身份和过去,也不许调查,更不许对他的命令有任何违抗,要是被我发现,下场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就是一个字──死。”
下面传来切切私语的声音,杂乱无章,律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悄悄的转头向赫琪求助,对方却只是摇摇头。
格里佩特很少改变自己的决定,而这次的决定则是根本不可能改变。
因为他生气了。
格里佩特说完话,又忽然把律拉到自己身边。
“看清楚这张脸,好好记住我刚才说的。”
“陛下……”律小声叫他,对方却根本不理睬。
那些如同要把人刺穿一般的视线,就是从那时起埋下了根。
赫琪追随格里佩特多年才得到的东西,别人花尽毕生也的不到的东西,居然被律如此轻易的得到了。
所以,怀疑他是用了什麽无耻手段勾引格里佩特,也是很自然的猜测。从此以後,在贵族们的饭桌上,下午茶时,律就再也没有和“无耻”,“下流”这些词分开过。
他也试图与格里佩特交涉,说服他改变自己的决定,结果却只换来一句话。
“以後不要再叫我陛下,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可是…………”律惊慌的辩解,格里佩特却突然捏住他的肩。
“律。”
“……是……”
“我看起来很可怕,很不好相处吗?”
“这……没有…………”律当然挑好听的说,格里佩特却笑了,那是律第一次看见他露出如此自然的笑容,就和街角面包店里打工的学生一样的纯洁笑容。
而不是一个威严的君主。
“你不是我的下属,你是我的朋友,我怎麽会让别人来伤害我的朋友呢?”
律呆呆的看著他,感觉自己好象在做梦。
就这样……变成朋友了?
格里佩特看著他愣愣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律僵硬的点点头,在完全不明白的情况下,成为了格里佩特的“朋友”。
从那天起,律决定不再对他说任何自己的遭遇,无论被谁指点,被谁绊倒,弄伤,他都绝对不会再说。
因为如果格里佩特知道了,一定会难过的。
律觉得自己从他那里得到的太多,余生的唯一任务,就是付出和偿还。
如果不是罗兰的出现,律可能真的会沿著自己定下的方向,一路走下去,直到终点。
从蕾雅帝国被绑架之後,律就一直和奔波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罗兰下的麻药很厉害,让他即使清醒过来,身体也麻痹的无法行动,只能直挺挺的躺在马车的後座上,连窗外的景色也看不见。罗兰很明显是要带他回北方,律躺著的时候,能清楚的感觉到身边的空气在一点一点的变冷,直到穿越蕾雅帝国和缇桑之间的北方国境线。
那里也是文学社的领地,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盘查便通过了。
听到边境的士兵行军礼的声音,律忽然流下眼泪。
仅仅只是走了一天,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让他从一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里没有格里佩特。这条国境线将把他们永远分隔在两地,他再也不能回到过去了。
坐在旁边的罗兰忽然闷声发笑,掏出手绢,动作轻柔的按了按律的眼角。
“哭什麽?我又不会吃了你。”他淡淡的说,带著律熟悉的语气。
“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律把头埋在坐垫里,闻著皮革发出的气味。
“恩?”罗兰不解的歪了歪头。
“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告诉我……要是你讨厌我,可以杀了我……我不过是个亡国奴,什麽也没有……你为什麽要……”
“错了,”罗兰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有很多东西,足够我抢夺,足够我跟你跟到国外,做伪装把你抢来。”
“抢来以後呢……?你的谎言不堪一击,只要格里佩特见赫琪,你就成了骗子。“律苦笑。
“我永远不会是骗子,格里佩特找不到可以揭开他疑惑的人,你不觉得我的伪装很幼稚,出现的场合又匪夷所思吗?一般情况下,我的行为是否过於巧合?”
律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什麽东西在往外冒,却不知是什麽,他不想看见罗兰的脸,一动也不动。
心脏却跳的越来越快。
“最高等的谎言是三分之一的假配上三分之二的真实,关於格里佩特身边有我的人这一点,是真的。”
律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坐垫缝隙间零散的灰尘。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一张温和,冷静的脸,然後迅速和另一张脸重叠在一起,在宫殿里曾经纠缠过他的疑惑突然豁然开朗,答案却是他最不愿意想到的。
“要我说出那个名字吗?我想你也不笨,应该已经知道了,”罗兰放低声音,附身凑到律的耳边,“那个人就是……赫琪。”
“不要说了!!”律大声尖叫著捂住耳朵,把身子缩成一团。
“赫琪是听从我的命令才跟在格里佩特身边。
“你说谎!!”
“他定期会和我通信,报告国都的情况。”
“你说谎!!说谎!!”
“你们出国旅行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罗兰像是很高兴看见律疯狂的模样一般,不紧不慢的叙述著他的故事。
“赫琪是珊琦的哥哥。”
他用一个简短的陈述句结束了自己的话。
律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没有力气的手指像烦躁的猫一般在皮革上来回抓挠,弯曲的背部不停的颤抖,无法合紧的牙关咬著嘴唇,满脸苍白。
这是一个没有办法再把事情往好处想的真相。他什麽都没有做,却被贵族的嫉恨包围,幸好那时有赫琪安慰他,格里佩特喜欢他。
可是不久之前他失去了格里佩特,对国都全部的希望,都留在了赫琪身上。他以为只要赫琪说出自己被贵族欺凌的真相,格里佩特就会拆穿罗兰所有的谎言,知道自己身上的伤,不是罗兰弄的,更没有做过那种下流的事。
而现在他终於连最後的赫琪也失去了,一切就像一场梦,醒过来时,什麽都是假的。赫琪什麽也不会说,格里佩特会相信罗兰的。
他在国都已经没有朋友了,只有敌人。
哼……这也是很自然的事吧,他不过是个无亲无故的流浪者,原本就没有依靠,能够成为格里佩特的替身,本来就是运气,运气用完了,蝴蝶又只能恢复成难看的虫蛹。
他什麽也没有失去,只是回到了原点。
对。
什麽也没有失去。
“让我下车。”律轻轻抓住罗兰的袖子哀求。
“下车?你连路都走不动,在冰天雪地里想爬到哪里去?”
“你不用管,让我下车。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格里佩特已经不会再相信我了,赫琪也不可能帮我,我现在不过是博尔斯图的亡国奴,没有任何价值,留著,又有什麽用呢?”
罗兰眯起眼,伸出手指捏了捏律的脸颊:“你没有价值,只是对格里佩特来说,可对我来说可不是这样,否则你觉得我会这麽闲,大费周章的把你放走又弄回来?”
律皱起眉,转开脸企图躲避罗兰的手,他不喜欢那种冰冷的感觉。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了,我什麽也不知道,你拷问我也是没有用的。”
罗兰抬头笑起来:“拷问,拷问,怎麽一提到自己的价值你就只能想到这个?平时故事看多了?还是格里佩特说了我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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