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的猜想没有错,果然几天後,珊琦又来了,而且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在窗口看见她的时候,律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珊琦犹豫的站在门口,看著窗子里律拼命招手,迟迟的不动,左右警惕的看著,确定周围没有一个人,才掏出钥匙,把门打开,闪身进来。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客厅里,都不知该说什麽好。
过了半天,还是珊琦先开口。
“……大家都很忙,没有时间来看你……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马上要走的。”
“我知道,要打仗了。”律静静的回答,思量著怎样把珊琦骗走,自己好逃出去。
“我们也不是故意要把你关在这里,你也知道的,不可能每个人都相信你的,在这之前也只能先委屈你一下。”
“如果所有人都信我,那才奇怪,不知道罗兰是怎麽说我的,居然能让我一个人住这麽好的地方。”律微微讽刺,也确实是想知道在别人眼里,他究竟算个什麽。
“难道不是因为受不了格里佩特的虚伪?”珊琦似乎是很惊讶律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虚伪?”
虚伪的不是你们自己吗?
“我们哪里愿意和他打仗!全是因为他虚伪!当面一说背後一做!大家全被他骗了,如果不是他的花言巧语,我哥哥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著他走!!”
“赫琪?”
“对。”珊琦一听到哥哥的名字,眼圈就红了,“哥哥当初跟著格里佩特走的时候我年纪还小,都是罗兰还有城里人告诉我的,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一个女孩子为什麽要上战场,就是这麽回事了。”
律又突然迷惑了,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撒了谎?赫琪效忠的到底是谁?是罗兰骗了珊琦,还是骗了自己?赫琪究竟是谁的下属?他效忠的是什麽人?
他的脑袋又一下子被珊琦的一句话弄混了。
又被罗兰骗了?即使真的被骗,这对他有什麽好处?!
但是他输不起,即使有一点点可能,也要把赫琪的事告诉格里佩特,他可是天天都跟他在一起!!
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号角声,珊琦紧张的向外面看了看。
“对不起,我不能呆的太久,否则罗兰会骂我的,以後我会再来。”她抹了抹眼睛,急匆匆的转身就准备出门,律一著急,想都没想就上前一步,举起手斜劈下她颈边的动脉。
珊琦闷哼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机会回就软软的倒了下去,律把她接住,抱到沙发上,想了想,又在她身上盖了条毯子,怕她著凉。
他也不想用这麽暴力的手段,但是现在不下手以後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要怪就怪你太不警惕,如果是罗兰,他绝对不会这样毫无防备的背对著敌人。
律最後看了一眼这个单纯无法憎恨的女孩,偷出她身上的钥匙,往门口走去,关门的时候又小心翼翼的把门锁好,怕珊琦会突然醒过来,追出来。
还好没有。
房子的周围孤零零的没有任何民居,大家都都忙著做战斗的准备,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南方来的俘虏已经逃了出来,律没时间多想,照著来时的记忆,沿著小路逃走了。
事後再想想,他当时的行为真是太冒险了,那时如果有任何一个人路过或是看见,後果都不堪设想。但是当时律什麽也没想到,满脑子都是逃走,逃走。
刚刚顺利出逃时他什麽也没想,只是一个劲儿的跑,等没了气力,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刚才并没有想到珊琦会真的来看他,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逃出来的时候更是紧张的什麽都忘记了,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著单衣。
虽然这种天气对北方来说已经非常温暖,但律还是冷的瑟瑟发抖,这种“春天”依然比南方的冬季寒冷的多,证据就是连湖都还结著冰。在波伦谢克城里,天气永远只有非常冷和不太冷的区别。
律此时当然不能再回去,和格里佩特如此相似的脸又让他根本无法向任何人求助,只能紧紧的缩著身子,沿著墙角缓慢的移动,在保持身体仅存的温度的时候还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好象每跳动一下,被人发现的几率就大一点。
拜托了!让珊琦晚一点醒来!罗兰千万不要去那间房子!所有人都不要看见自己!!
律呼著热气,一边逃,一边紧张的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就这样几乎在疯狂的情况下,从一个偏僻的逃出了波伦谢克城。这时他真要感谢这座城市没有城墙,周围只用一些植物围出边境,穿过小树林,外面就是自由的地方了。
同时也是更加寒冷的地方。
他再次警惕的回头看,太好了,还是没有任何人注意他,他就这麽顺利的逃出了这座城市。踏出小树林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现在,只要能找到任何一个国都的人就行了!只要看见这张和缇桑之王如此相似的脸,任谁都不敢对自己怎样!!
律忍不住笑起来,可一眯起眼睛,鼻子就一阵阵的发酸。
虽然,可以说都是为了向格里佩特报恩,可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他,今天,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不是会过的更好一些?
如果自己现在依然只是一个四处游荡的卖艺人,流浪者,是不是会过的更快乐一些?
犹豫只是一瞬间,他吸了吸鼻子,转身走向眼前没有尽头的雪地,只要走到尽头……就…………又可以看见格里佩特了。
也许吧…………
最初的激动过後,身体渐渐冷却下来,律一边走一边向四周张望,周围没有一个人。他特地从城的後面绕过,挑了一条远路向南方走,这样避开前线,也许会安全一点。安全确实是安全了,可四周无边无际的雪景,此时看来却不像在屋子里眺望时那麽美,竟然有些恐怖。
一想到天黑之後温度还会下降,律就害怕的发抖。他怕冷,怕到一路走,眼泪就一路不停的流。脚下有隐约的车辙痕迹,踩下去的时候,半只鞋子都被埋住,半化的雪水肆无忌惮的渗进鞋地,双脚很快没有知觉了。
还要走多久?满眼都是一样的景色,连一个问路的人都没有,都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律揉了揉被雪景刺痛的眼睛,缩起肩膀,把衣服的领子再竖高一点,抵御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气。他已经感觉到最可怕的现象──他困了。
身体明明冷到僵硬,意识却不像逃出城那麽清醒了,疼痛流泪的双眼一闭上就不想睁开,连双腿都因为在雪地里移动的艰难而发酸发软,恨不得立刻躺下来。
可是不能,在这种地方一旦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律狠命掐著自己的手背,想保持清醒,至少要先找到一个能避风雪的山洞,生些火,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视野所及之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好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不能停,一停下来就走不动了。
律咬著牙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又向前跨了一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原本只往脚里钻的寒气立刻沿著外衣冻住全身,律爬起来的时候,半边衣服都已经沾满了雪花,融化的部分,都成了水渍,被冷风一吹,几乎立刻冻结。
“格里佩特……”律闭起眼睛叫他的名字,眼前就似乎浮现出他微笑的脸,可是不一会儿,就渐渐的变淡了。
真的可以熬到见到他的时候吗?天已经快黑了。
律呼了几口白气,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想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多赶一点路。他现在已经不能再後退,只有前进,如果就这样回去,在罗兰和珊琦面前,他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要是现在有人路过该多好,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进个什麽小镇。
幻想毕竟是幻想,在这样的地方,既不会有人,更不会有任何村庄,律只有一个人,一步步的往前走。所幸,终於在傍晚的时候找到了一间树林里的小木屋。南方和北方之间有几片森林,是猎人狩猎的公共区域,在冬天没有猎物的时候,供猎人居住的小木屋里,自然没有人住。
律几乎是摔进门的,倒在地板上时,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身体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如果没有这样一间屋子,他可能就真的会冻死在外面。
他休息了一会儿,喘了几口气,用手臂的力量一点一点移到屋子深处比较温暖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把鞋子和袜子脱下来。
双脚已经没有知觉了,脱下袜子的时候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双眼所见的皮肤都冻的发紫,他害怕的按了按,幸好还能感觉到,没有到残废的地步。身体比自己想象中要挺的住。
屋子虽然很旧,家具也积了不少灰,不过还算整齐,改有的地方都不缺,要住一晚还没有什麽问题,律生了火,把衣服脱下来烤干,裹了屋子里的毛毯,四处找能充饥的东西,天已经黑了,在这间小小的破屋里看著外面,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是呆在国都里,安稳的日子过的太久,胆子变小了?
律一边窝在床上啃著硬如磐石的面包,一边自嘲的想。小时侯露宿的日子可不少,那时可从来没有害怕过。
明天还要走多少路?还能碰巧找到这样的屋子吗?如果不能的话……晚上住到哪里去?
他一边想著,一边抵不住温暖带来的阵阵困意,就这麽蜷成一团,睡著了。
这一睡就是一整夜,等被外面的吵闹声弄醒的时候,天早已经亮了。律虽然还有些迷糊,听见声音还是下意识的缩起身子往阴暗的地方躲,怕被文学社的人发现。
门突然轰的一下被踢开,一下子闯进好几个身穿盔甲的士兵,个个冻的浑身哆嗦,正不停的哈著气暖手。
那是律所熟悉的战衣,是国都的人。
他以为自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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