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上海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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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上海晨曦-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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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娟送上切好的西瓜。周景对着一瓤瓤西瓜发呆,忽然站起来说:“他可能一会儿就会过来了。”周景匆忙地整了整身上的衬衣。“我媳妇在等我回去,先走一步。明天到局里,我会继续替你打听消息。”
  
  门外传来两声汽车的喇叭声,接着是铁门开启的声音。周景还没走出柳家大门,迎面走来白凌桀。他走在雨中,身后是打着雨伞的下人。柳晨曦向他打了招呼,立刻将他迎进门,又不自觉地伸手拉住了周景。他察觉到了周景脸上的尴尬。柳晨曦能猜测到周景与白凌桀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倒不是说自己与柳彦杰有什么,就猜别人也有什么,只是这种略有似无的情感他很熟悉,甚至两人间若即若离的状态也是他熟稔的。柳晨曦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过来人,看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劝解不得。
  
  周景和白三爷说话很轻,话尾都消失在六月的雷雨里。
  
  三人坐到大厅的沙发上。白三爷脱去挡雨的外衣,刘福将它挂在角落的红木衣架上。“彦杰的事,我听周景说了,”白三爷坐在首座,慢慢地道,“警务处这次的行 
 33、第二十三章全 。。。 
 
 
  动的确出乎意料,他们一向是落人后的,没想到这次倒抢在了东洋人的前面。”
  
  “他们到底为了什么要抓彦杰?”柳晨曦问。
  
  “名义上说是为禁赌。这倒也不假。别说是西欧人,这几天日本那边也闹这些事,”白三爷说,“今年5月东京《朝日》发了篇社论,大意是说想要强化南京政权,去除中国的赌场与鸦片是最重要的手段。前几日东洋人那边对南京施加了压力,不但影响租界,沪西这边也确实关闭了一些赌场。这些事恐怕彦杰并没有与你提过。”
  
  “他不会对我说,怕我担心。”
  
  “警务处这次抓彦杰,表面上的确为了禁赌。不过,他们既是为了禁赌又不是完全为禁赌,”白三爷目光幽深,“他们还为一些不好琢磨的事。”
  
  “什么事?”柳晨曦问。
  
  摆在茶几上的西瓜始终没有人动。美娟又送上一壶西湖龙井,揭开茶盏,满上三杯茶水,低着头说:“请茶。”
  
  白三爷接过茶盏,等美娟退开后,又看向柳晨曦:“柳医生想必知道彦杰喜爱古董。”见柳晨曦点头,他又道:“一年多前,有件关于‘北宋玉壶春瓶’的案子,不知道柳医生还记不记得?”
  
  柳晨曦想起某次申报文化版上的一则文章,那时他还特意折过一角,又想到刚回上海时报纸上几篇有关瓷片案的新闻,一联想倒也能猜出大概。他问:“这件案子难道和彦杰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们现在不好说,”白三爷喝了口茶,放下茶盏,“要看工部局那边的人怎么想,他们说无关便是无关。他们要是说有关。”白三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彦杰就会惹上麻烦。”
  
  单薄的窗帘挡不住天际苍白的闪电,白光突兀乍现在昏暗的客厅里。三人一时都不说话。
  
  “明天我先带你去见租界里一些有名望的人物,请华董们作保,将彦杰保释出来。然后我们再商量接下去的事,”白三爷从容地说,“放心,彦杰并没有被带去中央捕房,一切都有转机。”
  
  柳晨曦慎重地点头。“我听周景说,彦杰现在在侦探处,我想今晚先去探望一下。”
  
  “要去我们现在就去,再晚恐怕就进不去了。”白三爷说。
  
  听到柳晨曦和白三爷说要去警务处,周景犹豫地站起身。白三爷好像看出他想说什么,先开了口:“周景要是不方便,就先回沪西去。我和柳医生过去就行了。”
  
  周景朝两人张望,像下了什么重要地决定似的重重地说:“我陪你们一起过去。”
  
  柳晨曦看到白三爷嘴角一闪而过的略有似无的笑容。
  
  三人商量坐白三爷的车去租界警务处。柳晨曦带了晚饭和小人挑选的草莓。他原想好好地替柳彦杰过生日,想不到这生日要在监狱里过了。
  
  屋外,风雨依旧在鞭挞着路边那几棵粗壮的梧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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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二十四章全 。。。 
 
 
  第二十四章
  
  柳彦杰被押解到警务处时正下着雷雨。张末根打着伞走向岗亭,朝里面的小兵说了几句。一扇死沉沉铁门被缓缓地打开。
  
  这不是柳彦杰第一次到警务处,但是他第一次以嫌犯的身份走进来。身边几个押解他的人在他左右,他们共同踏上石阶。可能是顾忌他的身份,其中一人替他打了伞。张末根见他毫不反抗,态度倒也缓和不少。他挺了挺越来越大的肚子,对柳彦杰说:“柳老板,一会儿警务处的人问你话,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已经盯了你一个多月,你做过什么我们都知道。”
  
  柳彦杰想到最近跟在身后的那辆司蒂别克。
  
  工部局是在虚张声势,如果他们真的什么都知道,就不需要再找他问话。他们根本没抓着藤,更没摸到瓜。但是,表面上柳彦杰还是对张末根慎重地点头。
  
  面前是西洋人设计的大楼。主楼南部西首是有名的中央捕房,那地方白天也是阴沉的,夜间更显得鬼影重重。柳彦杰被带上主楼南部二楼的侦探部。侦探部有几间办公室,他们一直朝里走,在最里的一间门口停下。张末根上前敲了门。
  
  办公室里有两个人。柳彦杰注意观察了下,坐在办公桌后的是西洋捕头。另一个应该是中国人,站在捕头身后,大概是翻译。华生电扇在一旁哗哗地朝他们吹。
  
  西洋捕头叫柳彦杰坐在办公桌前的木椅上。柳彦杰坐了上去。他头一回坐审犯人的椅子,心里倒是有点奇特的感觉。张末根和几个巡捕站在门边。
  
  西洋人通过翻译问柳彦杰的名字、出生年月,柳彦杰回答了他。想到今天自己生日却在警务处接受盘问,他极不痛快。柳晨曦还在家中等他回家过生日,他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接着对方又问他有没有参加哪个党派。柳彦杰说没有。西洋捕头让翻译询问他在上海开赌场的事,柳彦杰觉得这也没什么需要隐瞒,便说:“我知道工部局一直在进行反赌的活动,也十分愿意配合法方的调查。在租界内,我一直遵守租界的各种法规,从没有任何逾越。”柳彦杰指出:“先生提到的赌场,确实在我名下,都开在沪西。由于陈市长对反赌的宣传与最近实行的一系列行动,我也正在考虑关闭赌场,做合法生意人。”
  
  西洋人说:“柳先生愿意配合租界工作,这很好!希望你尽早关闭赌场!先生知道,租界一向不主张这种不正当行业在上海肆行。”
  
  “这我一定及早办到!”柳彦杰说。
  
  西洋捕头翻阅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又不时抬头斜一眼柳彦杰。柳彦杰看不见上面写什么,但必定是和自己有关的事,就听西洋人又问:“听说柳先生喜欢古董?”
  
  “是的。”柳彦杰能猜到对方要问什么。
  
  “3年前有一批从皇宫来的东西到过上海。”
  
  “这我不清楚。”柳彦杰镇定地回答。
  
  “前年冬天有个中国人死了,死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块瓷片。你来警务处看过这瓷片,说是宋朝的东西,”捕头说,“半年后我们的巡捕在上海与浙江相交的地界——一处荒废的厂房里找到了其余的碎片,请人鉴定后,断定那是汝窑瓷器。这件瓷器来自紫禁城。” 西洋人一边说,一边观察柳彦杰,蓝色的眼珠盯着他,像只蓄势待捕的野猫:“我们怀疑,你和那个中国人的死,还有那批古董有关!”
  
  “我不认识那个人,也不知道古董的事。”柳彦杰神情自若。
  
  “张探长,”西洋人说的是张末根,“他跟了你一段日子,发现你每月都会往浙江长兴来去几天。车子走的路正好能经过那个发现碎瓷片的厂房。案子发生后,你又立刻去了那里,之后也一直走那条路。”
  
  “先生,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西洋人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副白色手套,仔细地戴在手上。又从手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只用白布包裹的金色怀表。窗外闪电划过,苍白的光印在西洋人那双幽兰的猫眼上,发出奇异的光。他问:“柳先生认不认识这件东西?”
  
  那是一只金黄的浮雕怀表,表壳上雕画的是卡斯托,周围有一圈海浪般的浮云。西洋人用带着手套的手打开表盖,两根欧式花纹指针静止不动地停在罗马数字上。表面整洁干净,外圈绘有珐琅彩的西欧乡村风景图画,画面上两匹骏马在草地上奔腾,大气沉稳。柳彦杰看了看,回答说:“这是英国钟表匠马克海姆制造的怀表,存世极少。”
  
  “根据我们巡捕调查下来的消息,” 西洋人说,“曾有人见过,柳先生也有收藏马克海姆制作的怀表,和这块一样。”
  
  “是的,我的确收藏了这位钟表匠制作的表。”
  
  柳彦杰不意外地看到西洋人露出满意的神情。那位捕头晃动了一下表链,说道:“如此精致的古董表,张探长居然在那个废弃的厂房里找到了它。”
  
  “我真为失去它的人感到无比可惜。它是只好表,做工考究,马克海姆制作的表每一块都是独一无二,称得上传世之作,”柳彦杰颇为遗憾地说,“如果是我,一定会极小心地珍藏。”柳彦杰在众人的注视下,从裤袋里摸出一块表,竟和西洋人手中的怀表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站在墙角的张末根忍不住出声,“戴尔蒙先生,我亲眼看到柳彦杰前几日用的不是这块怀表。”
  
  “张探长是不是看错了。”柳彦杰淡淡地说。
  
  “我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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